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上官屏身披白袍，缓缓说道：

“敝帮昔日屡有恶行，雁门关一战，前帮主曲蒹葭丧生于铁蹄之下，白快刀、汴京三霸等皆已伏诛，余者或助守雁门、有功无罪，或是些如这般的无辜老幼。”

她将小翠、大头拉到自己身后，双眉一扬：“诸位好汉若仍不肯放过，小女子身为帮主，自不能放任不理。”

场中之人吃惊不小，武燕小声嘟囔着：“上官姑娘，你何苦同他们这些奸邪混在一起？”

上官屏转过身来，面对五凤帮众人，和声说：“曲帮主临终前，授命我执掌五凤帮，照护你们。”

大头膝盖一软，又嘭地一下跪在地上：“叩见上官帮主。”

余人口称帮主，有的躬身、有的跪拜，脸上却或多或少，有些愤愤之色。

小翠拽着大头的胳膊骂道：“没良心的，这坏人害死了曲帮主，你怎么拜她！还不快起来。”

大头悻悻地说：“妹子，曲帮主临行前再三嘱咐过的，她要是有什么意外，上官堂主就是咱们的帮主，你也拜一拜吧！”

“帮主嘱咐过又怎么样？我才不认这坏女人当帮主。我这辈子只认曲帮主一个、只伺候她一个。你们都认她，我自己去找……”

小翠哇哇哭着，踉踉跄跄地向北跑去。

上官屏眉尖一颤，循声追了上去：“雁门关北二十里外，有一块大石头，下面的土是红的，她就……唉，你带着这个去陪她吧。”

从怀中掏出那只珠鞋，塞在小翠手中。

米入斗心中慨叹：“曲蒹葭这女人好生厉害，什么都算计到了。

她料到自己恶行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将师妹收入帮中，正是为了给这些老老少少安排一条退路。

她也料到师妹若蒙她搭救，一定放不下心头的包袱，最终会接任帮主。如此她就算死了，五凤帮却可同昔日仇怨分割，重立于江湖。

唉，她一生的心愿，也终于可以在死后实现了。”

心里不由得微有凄恻之意。

上官屏耳听得小翠的脚步声远去，这才转过身来，缓缓说道：“小女子执掌五凤帮，日后定会弃恶行善。敝帮昔日罪孽甚重，还请诸位原宥。”

她话音方落，场上便响起一阵嗡嗡声，不少人窃窃私语。

古平国凑上去套近乎：“咱们九华派，一下子出了两位帮主，做师侄的脸上都有光彩。”

他见米入斗的后襟有些褶子，帮着抻了又抻。

米入斗哼了一声：“咱们？你俩那个掌门又是怎么回事？”

闻平邦讪讪笑道：“我们那个石窝派，是闹着玩的……”

“你们的事等会儿再说。”米入斗目光扫视全场，“众位朋友，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武燕等慌忙躬身：“您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

“今日之后，五凤帮由在下师妹执掌，定会脱胎换骨，请诸位把这消息散播出去，日后倘若遇到帮中老幼流落江湖，还请别为难他们。”

场中之人，原本有些不服上官屏的：“曲蒹葭干过的坏事一箩筐，凭什么你一个小姑娘说原宥，咱们就得原宥。”

米入斗这句话一说出来，这些人便再也不敢言语。

武燕连连哈腰：“米大侠您的吩咐，咱们敢不从命。”

他兴冲冲而来，满拟痛打落水狗，却自讨了个没趣，讪讪告辞，带着同伴往南去了。

上官屏摸到姓余老者的拐杖，说：“余老伯，咱们回通元谷吧。”

她又把脸转向米入斗：“你眼下初领丐帮，事情不少，这一趟几千里，就别跟着我啦。”

米入斗心里寻思：“曲蒹葭虽有言在先，可这些帮众中不服气的只怕不少，师妹目不能视，怎能让她孤身犯险！”

他摇头说道：“那怎么成，咱们一起去！”

忽听蹄声绵密急促，两匹马如飞一般驰来。马上之人曼声吟道：“密林里、寒湖畔，霜染青丝心肠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