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路散手共十八式，只小半个时辰，黄若便将其中步法全数掌握。

岳飞又详加点拨其中的诸般变化。这步法以八阵图为基，变幻繁复，层出不穷，端的称得上精微奥妙。

饶是黄若天资甚佳，又有《千佛武经》中的功夫为基础，一时能弄懂的也只寥寥十几变。余下的只得死记硬背，待得来日再加琢磨。

她抬头问米入斗：“你看懂了多少？”

米入斗摇摇头：“我是半窍也不通，比起岳大哥，可差得太远啦。”

岳飞笑道：“战阵交锋，重在气势，愚兄没你那般神力，这才退而求其次，创了这些华而不实的玩意。就说你方才横扫金阵的那一枪，气势如虹，为兄便万万做不到！

黄若笑着问：“岳大哥，那一枪要是向你扫来，你该怎么抵挡？”

米入斗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你这小脑袋里，怎么尽是些古怪的念头？”

岳飞右臂一抬，虚指米入斗左肋：“避其锋锐，击其空虚。老弟，这一招你如何应对？”

米入斗破城枪已使得精熟无比，不必思索便已有了对策，也探出一条右臂，二指虚点岳飞手腕，接着又是一进：“我用这招典韦刺虎。”

岳飞赞道：“守中蕴攻，不错！老弟神力，愚兄可不敢硬接，便使这招雪花六出，绕过你的铁枪，分刺前额、咽喉、左右肩、马头、心口六处。”

手腕一抖，指尖变幻，疾点六下。

米入斗心中一动：“他这路枪法，和若儿的居后抓颇有共通之处，皆是攻敌破绽，可当真不好对付！”

他见岳飞指尖颤动，六下几乎同时刺到，脑中忽的闪过一个念头：“力分则弱，他每一刺的力道想必不强，我便用挡弓箭的法子接他这一招。”

说道：“小弟只好用这笨法子了。”右臂一扫，势若朔风呼号，带出一扇残影。

岳飞笑道：“大拙胜巧。为兄这六刺，穿不透你的枪影。”指尖如雪花飘飞，在残影上一触即回。

二人席地而坐，以臂为枪，缩丈为尺，相互切磋。

岳飞手臂夭矫灵动，或挑或刺，攻若神龙经天，守若灵蛇盘舞。

米入斗招式古朴凝重，直来直去，或如巨斧劈山，或如长虹贯日。

这两套枪法，路数差异极大，可一招一式，无不是妙到毫巅之作。

江湖中使枪高手一生梦寐以求的枪术完美之境，便在这二人两条手臂的咫尺之间展露出来。

黄若瞧了一会儿，又想起新学的那套步法，心里背诵着种种变化，指尖点着地面，默默练了起来。

天色渐暗，日照昏黄。她这一日经历战阵，又游过黄河，大累了一场。学这套步法又费了不少心力，练了不久，便觉昏昏欲睡。

她把头靠在米入斗肩头，瞧着眼前一双手臂挥舞，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耳边好一阵大笑。

黄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见天已全黑。

熊熊篝火上，马肉滋滋作响，二人手臂僵在半空。她望着米入斗问：“你赢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