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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风

作者:伽舶 | 分类:仙侠 | 字数:118.3万

第26章 势不两立(上)

书名:御风 作者:伽舶 字数:3625 更新时间:2024-10-18 08:07:40

暗玄气场宛如一张大掌铺盖合来,限于小舟极其狭窄的活动范围,陈如风可谓是避无可避,就要被暗玄气场笼罩其中。他深知自己一旦陷入气场之中,便难以有还手之机,当下将怒风剑作轮转漫开成圈,剑气旋发,如同一个绿‘色’的碟子在与黑‘色’漫‘潮’大网般的暗玄气场互争高下。

二人在舟上‘激’战,步法却已经演至最妙,一前一退都暗合攻守,百般挪移,险象横生。由于二人步法贯通有致,因此舟身虽小,二人于上‘交’战百回合有余依然舟稳不沉,但双方其中一人若步法一‘乱’,便会被击落水中,因此二人至‘交’手之初就分外谨慎,脚步进退有道。

然而战至此时,二人步法已无生变,就似脚下生钉,镶嵌舟中,仅仅比拼的是二人手上功夫。

金易来蓦地撮出暗玄指,双手如长出如同长尖利刃,锋芒寒动,盈空疾取,意‘欲’分出陈如风一部分注意力来,好让自己的暗玄气场有可乘之机,侵入吞噬掉陈如风。

可今日的陈如风岂是能与当日金易来所识的陈如风同时而论,暗玄指虽为金易来拿手绝技,处处恶辣难缠,如同无数黑‘色’锐影‘交’相穿引,一般人不出全力怕是难以抵挡。陈如风不惊不慌,执起怒风剑,像挽动大笔,随手挥毫。剑舞之间生出阵阵劲风,绿光绕转,风厉可断树,吹啸着庞然之气,又有白‘色’柔光从中倾泻,流水伴风生,一水载万物,剑影扫‘荡’,水华弹扬,拦腰疾风狂怒扭腰,刚柔并济,怒风剑剑速又堪比闪电,暗玄指纵有神出鬼没之能,一下也无隙可寻。

在金易来暗玄指处处相‘逼’同时,陈如风剑影外刺,绿光如叠障,抵挡向金易来的暗玄真劲气场,一时仿佛两头猛兽撕咬在一起,更如两道炫光争辉。

剑与指的‘交’锋也臻至鼎盛,陈如风控剑上绿白二光,挟刚柔之气,与诡变莫测、劲可穿石的暗玄指力互斗,众人眼前只见缭‘乱’影晃,光‘迷’难逮,唯一能清楚知晓就是二人的对决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蓦然间,陈如风手中剑影抖散,如同孔雀开屏,小舟四周河面变得燥燥‘欲’动,狂风吹卷,原本无‘波’无‘浪’的河面倏地腾起一条条巍然水柱,‘激’出水上,四面包围,如若高可触天的围墙一样。

小舟之下,大‘浪’突涌上推,巨手一般将整叶小舟举起,周围已在高柱骇‘浪’之中,水壁成筒,这些海‘浪’像得无形助力一样,漫起喷涌却不下落回河面之中。

陈如风手中怒风剑剑影倏尔延伸,绿光如绳钩,嵌入这些巨‘浪’之中来回牵引,笔走龙蛇,‘浪’痕似深壑,同时又有剑气盘绕剑身之上,随着怒风剑轰然一下斩落,巨‘浪’之中竟有浑圆‘浪’球如同腾龙出首,滚‘射’溅出,水壁包围之中变成了水龙肆虐的境地,一条条剑气所引动的水溅之龙曲身横冲,令人错觉如置身龙窟之中。

此乃陈如风将聚风剑收于水中再使出所引发的奇效,他一改以往只是用剑来施展剑术,借由剑风震起周围河面的水‘浪’,以水‘浪’为媒,柔水之力融入到聚风剑之中,便可造出这恢宏的水龙神效。

两船之上观望的人,见陈如风使出这煌煌威凛的招式。无一不是脸上愕然大惊。

然而最为惊愕的人,却是置身于舟上、成为水龙齐集攻击目标的金易来。

“果然,你比当日强出了很多很多。”金易来淡淡地说道,虽是处身生死之间,依旧从容,不仅如此脸上还多出几分释然之‘色’来。

啸然水音不绝于耳,但陈如风仍能将金易来所言听得清楚。

“杀了我吧。”金易来安静地说道,似是在说一件类所当然的事情一样。

陈如风眉目紧锁,眼中充满着当机立断、理不容情的目光。

暗玄真劲早已被这水龙的强劲气势震得七零八落,如同一支被冲得涣散的军队。

陈如风剑一幻起长影,水龙傲首相撞于舟身,饶是这只小舟用极为坚硬的稀木所造,在猛厉剑气所化的水龙撞击之下,亦无幸免之理。

轰的一声,如闷雷作响,却震耳‘欲’聋。

木屑横飞,顺着水‘浪’归入河中。

高涌的澎湃巨‘浪’失去了承托之力,颓然堕下。

一个人影被抛出,正正地落到了船的甲板之上。

另一个人影虚空脚踏,后随而至。

那个先被抛到甲板上的人甩开湿漉漉的头发,只能双手撑着板支起半边身躯来,脸上不单是清淡无神,还多了几分苍白无力之‘色’。

陈如风收剑入鞘,站立于金易来面前,金易来刚刚一战力气尽耗,已无起立之力,只能半躺于甲板上。

他看着陈如风,眼中多出了一点乞求之意。

“杀了我,求求你。”淡然开始褪去,剩下最哀切的怜光。

陈如风眼神一变,周围的人此时已纷纷凑了过来,众人脸上都是一片‘惑’然之‘色’,不明为何刚刚在龙首齐聚相撞发动最巨力的一击之时,陈如风会一剑将他挑出来,让他避开这致命一击。他们方才看到的是二人生死相拼,至死方休,无任何情义何言,为何现在二人又会各自敛去了杀气呢?

不是太多的人清楚他们的关系。

“开船,全速前往瓜州。”陈如风沉声发令,众人不敢不从,各自散去,只有霹心晴、胡九未和天风三杰留在原地。

陈如风将金易来扶起,让他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就像一个弟弟扶起了自己受伤的兄长一样,众人一见此举,又是满脸疑‘惑’。

“我和他到船舱里去谈几句话,你们先在这里等候着吧。”陈如风一边说,一边将一拐一拐的金易来扶进了船舱内。金易来脸上一贯的淡然已‘荡’然无存,他紧咬着嘴‘唇’,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两艘船再度起行,风风火火地往瓜州方向进发。

船舱内左右摇摆不定,由于此船一向是作商用,船舱大多用作摆放货物,并无座椅,陈如风便将金易来扶到墙角,让他倚墙而坐,自己也盘膝地坐在他的身前,细细地凝视着他。

金易来双目无神地侧过一边,浑身湿透,头发上不断有水滴落到地上,只是一会儿他所坐的地板上已经布满了水迹。

“杀了我。”金易来淡淡地说道,看似淡然,更像是极度绝望之中所说的无力之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陈如风一直死死地看着他,当作没听讲刚刚他的请求。

“求求你……杀了我……”金易来忽然牢紧地抓着陈如风的衣袖,几乎就要将他的衣服撕出一角来,陈如风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淡无‘波’纹的眼睛中泛起泪光。

陈如风眼睛凝紧,“我听说你先前离开了相府,为什么又会突然回去?是李林甫派你来阻止我的?”

但金易来根本没有答他的话,只是不断地哀求着他,不断地叫着:“杀了我……求求你……”

“是不是他用什么来要挟你了?”陈如风目光‘精’厉,看到金易来如此失神慌张,大违平常,料想他必定是受人要挟。

陈如风猛然眼睛一瞠,这回轮到他握着金易来的双肩,厉声问道:“是不是他捉了金婆婆,来要挟你为他办事?”

金易来陡然身子一软,双手放开了陈如风,靠在墙上,‘胸’膛起伏不定,嘴‘唇’惊惧得颤抖连连。

“是不是?!”陈如风加重了语气,将金易来从惊惶之中喝醒过来。

金易来慢慢地将目光移到了他的脸上。

“你以为我杀了你,你就算是向李林甫‘交’了差,他就会放了金婆婆了吗?”陈如风猛摇了几下他,想让他振作起来。

他神‘色’沮丧,面无血‘色’,口中一直喃喃道:“娘子、娘亲……是我没用……是我没用……”

金易来忽然捶打起自己的脑袋起来,陈如风好不容易才将他的手按了下来,神情更为沉重。

他从来没有看见金易来如此失态过。当日他一路护送他和江晟天二人之时,便觉得他不仅行事淡静谨慎,且武功高强,纵使自己遇上任何难事,有他在旁也会迎刃而解,就如一个可靠的兄长一样。

虽然他是为李林甫做事,但陈如风都一直当他是好兄弟,以心坦诚相待。

没想到今天,他不知为了何种大变故,竟然会连最后的淡然都守不住,近乎失常。

陈如风心中一绞,狠狠地扣着他的双手,咬牙道:“放心,有我在,没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

二人长幼的位置,像是一下子调换了过来。

金易来眼带泪光地望着他,他眼前不再是当日怯怯懵懂不知世途险恶的陈如风,而是一位有所主见的大帮帮主,处事有法的江湖盟主。

现在,所有人之中,便只有他靠得住。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金易来信任地看了陈如风一眼,酝酿许久,才将事情的一五一十,包括当日制造魅灵假死、自己装疯卖傻以离开相府之事道给陈如风。

瓜州渡头。

一艘艘如高昂‘挺’拔的树松一样的商船整齐排列在渡口之上,货物满载,赤着脖子的工人忙碌不断地将货物搬运上船,或从船上搬下。

江晟天与两名随从走到了忙碌的渡头之上,一名工头认出了江晟天,笑容满面地走到了他身旁,自天风帮与相府合作之后,江晟天也曾到此巡视过数次,也算是‘摸’清了此处的运作了。

“工头,你看这工人们将货物从另一艘船搬到另一艘船需要先下船再上船,如此麻烦费事,倒不如用铁索相连,再搭上木板作桥,这样就可更方便搬运了。”江晟天眼发‘精’光,那工头一拍脑袋,一副恍然若悟的模样,笑着大赞几句江晟天绝顶聪明之类的话,便按着他所说的去办,先用铁索将船相连,再加以木板,这样工人就可在船与船之间运货了。

江晟天站了半天,天上一轮红日早已高挂天际,时近夏日,悄然多了一些炎热之意来。

抹了抹额上的汗水,眼见一艘艘隶属天风帮的商船已按他所吩咐的连上铁索,江晟天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睛悄悄望向旁边一房屋隔壁。

渔正方身披双戟,探出半个脑袋来,二人互打一下眼‘色’,渔正方会意地一点头,转身不知去向。

噗通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落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