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总是却不尽人意。

院子里突然冲进来一拨人，一看到阮予，还有满脸阴沉的顾怀安和顾墨声，一把上前，把路堵死了。

阮予堪堪躲了几个。

一群大男人和人墙似的，抓到她太容易了。

“别动！”

阮予肩膀被人紧扣住。

她死死咬住那男人的手，血都流出来了，血腥气很浓，她也没放，但这些人现在顾不上她……有人冲到了顾怀安面前。

“先生！路口有很大一波警车过来！”

“还有……还有——”

“顾宥辞也在其中。”

顾怀安听闻身形一僵。

他中招了……

可恶！

不知想到什么，极为凶狠地看向阮予，他顾不上别人，一把上前抓住她，“走！”

“逃不掉了！”

“不想蹲牢的都给我打掩护！”

“顾墨声！滚过来！”

“我……”

顾墨声眼神露出一丝嫌恶，可目前一点办法都没了。

“……知道了！”

一行人出来。

径直上了几辆车。

顾怀安眼神阴鸷——

将阮予狠狠摔在后座。

“安分点！”

阮予手铐没有脱掉。

往旁边避了一下，但由于不好活动，手臂狠狠砸在车窗上，她脸色惨白，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真的特别疼。

但即使是这个时候……

她还有些意识。

手指轻轻掰动车门把手，顾怀安将她又拽了回去，手臂横在她脖颈间。

“唔……”

“不想死就别动！”

阮予喘不上气。

眼前视线开始涣散，她尽量减轻自己动作的幅度，可司机显然太紧急，连她车门没关紧，都顾不上了，车身一股脑往前窜。

“走！”

“按喇叭！分两路！把他们都往南郊的大桥上引！去！”

“……是！”

顾怀安一直注意后视镜。

阮予死死将手卡进他的手臂，让自己不至于窒息，可显然没有多少效果，她已经感受到眩晕，直到……

“阮阮……”

“阮阮……能不能……话”

顾宥辞……

她怎么好像听到他的声音了。

好像……特别着急，也好像是生气，断断续续的，她从来没听过他这样的语气……

直到越来越清楚。

“阮阮，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是因为……

他就在附近，距离她……

信号很近了吗？

阮予脖颈上手臂越收越紧，她手无意识地锤了锤，耳边是很激烈的声音，有追尾碰撞的、高声尖叫的……她快听不清了……

好困……

好累了……

“阮阮……”

“阮阮，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现在拿下耳环，底座可以把车窗敲碎，等我倒数之后……从车上跳下去。”

“听到了吗？”

顾宥辞说了五遍。

生怕她听不清。

但是，他手里有设备的一切监督数据，她是否能听到，是否在她身上，是否完好，顾宥辞都知道，所以……

“好……”

“什么？”

顾怀安看到后面几辆车，被警车截停了，完全不在意顾墨声了，只是阮予突然的声音，令他回过神，“你在干什么！”

“三……”

顾怀安眼神一凝。

看到阮予耳朵上的东西。

直觉性地，他盯着那个漂亮的珍珠耳钉，眼神凛冽异常，“你果然带着定位的东西！”

“顾墨声这个废物！”

“二……”

“一！”

耳环被顾怀安生生拽下来，她的耳垂、脸颊被划伤一道道血痕，血顺着淌下，阮予唇色更加惨白几分，却在下一秒——

砰！

车身狠狠震荡了一下。

却不是致命的。

阮予感受到脖颈一松。

凭着仅有的意识，同一时间，她用脚踹开了车门。

什么都看不清了……

却记着顾宥辞的话……

用尽力气往外一跳。

她整个人在地上滚了几圈，还算茂密的草地，她终于恢复了些氧气，却发现身体忽而一松，有种猛烈的下坠感……

她……

掉下去了。

“剩下的人截停！截停！”

“顾夫人从桥上落海了！这里海流不算急！救人！快！第一救援队！”

“医护车准备！”

局长刚指挥完成。

第一时间，就去看顾宥辞的那辆，刚才他听到下属对讲机的内容……

顾宥辞亲自去撞的车。

这要如何的勇气和决心……

对于驾驶位的人来说，需要控制着把车撞到一定距离，又要有震慑力，速度还要达到趋同，又不能让阮予受伤……

可是——

就在大家眼睁睁看着阮予，掉落下失修的桥边，直直落海的那一刻，救援队纷纷停车，准备跳海救人……

一辆车狠狠撞上围栏。

很危险的行为……

那车子打转方向盘，逼停了自己。

随后，车上下来一道高大的身影，没有任何犹豫，紧随着落入海中。

是顾宥辞。

……

好冰……

好冷……

这是阮予被海水裹挟的第一感受。

海水是咸的，她身上……好像划破了好多小口子，脸上、手腕、耳垂……

都好疼。

周围的水流很平稳，不湍急，她游泳是不错的，此时习惯性屏住呼吸，因为手铐的阻碍，手臂也很痛，好像骨折了……

阮予用脚滑动了一会……

慢慢的，她睁开眼睛，大概二十米处有一个桥基。

她终于知道……

为什么顾宥辞让她跳车。

因为周围是海。

她抓到桥基就能停一下了。

但这时……

她忽而全身失去了力气。

一点都没有向前的体力了，阮予眼神划过一丝不安，手太疼了，无法动弹，就在她差些因为惊慌呛水的时候……

肩膀一只温热的大掌握住。

阮予回头——

却被人转了身子。

唇上忽而一软。

她下意识攀住男人的肩膀，顾宥辞一把扶住她后脑勺，给她缓缓输了氧气。

眼神微微垂着。

里面的情绪几乎看不清。

二十米的距离，对顾宥辞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但是带着人，前后也不过三十秒，他带着阮予往桥基那边游。

她已经反应过来了。

心中鼓胀不已……

很想哭。

却知道现在不是时候，轻轻搂住他的脖子。

一时间——

两人很快攀附住了桥柱。

上面有一个突出的杆子，露出水面后，阮予被顾宥辞抱上去坐着，露出胸口以上的位置，狠狠喘气。

“咳咳——”

两人泡在水里。

阮予看着顾宥辞湿透的头发、想要抱住他，却发现手腕还被铐着，一时间眼泪啪嗒啪嗒……

“锁……锁住了……”

“没关系。”

顾宥辞忍着万分心疼。

一手捧着她脑袋吻了吻，语气温柔到不可思议：

“一会儿就帮阮阮打开，轻轻地，不动了，一会儿磨破的地方要疼了。”

“……好。”

阮予吸了吸鼻子。

“疼……”

“好多好多疼的地方，我脸上被划伤了……还泡了海水，肯定好不了了，还有手，好疼，一点都抬不起来了……好像骨折了，还有……”

阮予语气都在抖。

感觉要把所有委屈都说完。

顾宥辞见她如此，伸手为她理了理黏在额角的头发，他心中闷疼，失而复得的欣喜加酸涩不已……

“我以为……我要死在这里，再也看不到你和偏……”

“唔——”

话语尽数淹没在唇瓣之间。

温热的。

狂热的。

彼此永不分离……直到世界尽头的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