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蝶坐如针毡，心里默念着不要喊到她的名字，论语什么的也就初中高中的时候背过而已，十几年过去了早忘得一干二净了，只记得一些脍炙人口的句子而已。

白娇娇看出了白羽蝶的紧张，她侧过身柔声轻语地说：“小蝶姐姐，要是先生喊到你，我会帮你的。”

“不要交头接耳。”老先生用手中卷成书卷的《论语》敲了敲面前的案几。

白羽蝶连忙低下头，用额前细碎的头发遮住自己的脸，这般时刻她也做着一叶障目的事情。

“你，背诵一下述而的内容。”老先生指了一下低伏着的白羽蝶，以为她没注意又喊了一遍，“就那个年长一些的。”

“我……是我吗？”白羽蝶紧张地心里漏跳了半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老先生听到白羽蝶的话，皱着眉头反问了一句：“这里年长的除了你还有谁？”

旁边的几个垂髫小儿噗嗤笑了出来。

“安静。”老先生板着脸，“你，背。”

背……背不出……

白羽蝶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白娇娇，她似乎在写着什么，在给她写提示吗？

“怎么？背不出吗？”老先生一脸的嫌弃，“论语是儒学最基本也是最简单的，这都背不出来？要不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原本你这个年纪我都不愿意教，想我当年在翰林院差一点就是大学士，要不是……”

白娇娇将她写的推到白羽蝶的视线里，显眼的白纸黑字印入白羽蝶的眼帘，这一句她知道。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白羽蝶刚说完就开始后悔，这老先生不就是在长戚戚吗？这是撞到枪口上了。

“……”老先生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课堂上死一片的寂静……

……

白羽蝶提早回了自己的房间，吟秋疑惑地迎了上来。

“小姐，您怎么这么早回来？”

白羽蝶的额头都是散碎的头发，看上去有些狼狈，原本白皙红润的脸庞却有些惨白，大夫人知道她被老先生赶出了课堂会怎么样？估计又要挨一顿数落吧。

“我表现太好了，老先生特许我不用上课。”白羽蝶知道昨晚吟秋一定被大夫人斥责了，想再找机会在大夫人面前表现自己。

“奴婢给您弄些吃的。”吟秋不敢抬头看白羽蝶，只是颤着声音出了房间。

白娇娇也没想到这个老先生会突然开始谈当年勇，忧怨地提起了过去。然而白羽蝶已经被赶出了学堂，白娇娇此刻的内心充满了内疚之情。

学堂的课结束后，白娇娇注视着老先生离开的方向，看样子他是去同大夫人说小蝶姐姐方才的事了。

白娇娇连忙将书本抱在怀里，一路小跑朝白羽蝶的房间去。

刚来到白羽蝶的房门外，发现门是敞着的，她狐疑地朝里探去。

白羽蝶抹了一下嘴角的饼渣，余光发现了探头的白娇娇：“娇娇，快来吃点，这厨子做的饼可好吃了。”

“现在还没到晚膳的时候吧？”白娇娇轻抚胸口，缓了缓气息，见白羽蝶是这般坦然又惬意的模样不由得也松了一口气。

这时，郑嬷嬷紧跟着白娇娇来到了白羽蝶的房门外，表情严肃地轻咳了一声：“咳，二位小姐请移步前厅。”

白娇娇愣了一下，怎么她也要去前厅呀？难道不是学堂的事？

“老爷找你们问话。”

……

“跪下。”大夫人压抑着怒火，厉声喝道。

白羽蝶和白娇娇只能听话地跪了下来。

白羽蝶倒是无所谓，反正她已经被大夫人骂惯了，耐受了。但身旁的白娇娇却是噙着眼泪，似有波光流转，白羽蝶不得不惊叹她的演技。

再抬头望向了上座的二位长辈，瞥见了父亲身旁的白青青，白羽蝶的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昨晚你们去了哪里？”知县缓缓开口，表情严肃，话语里似乎还带着的怨气。也是，失踪案就忙得焦头烂额了，还要抽空来管家里的事情。

果然是因为昨晚的事，这个白青青是脑子不好使吗？她这样不就连自己也搭进去了吗？

“问你们话呢！”大夫人见两人不说话便又提高了一点音量。

白娇娇被她这一声吓得抖了一下，眼泪簌簌而下，楚楚可怜的模样让知县生出了怜悯之心。

“娇娇你说，你们昨晚去了哪里？”知县的语气比大夫人好了很多，毕竟这几个都是柔弱的小女孩而已，他也不忍责骂。

“去……去了瓦肆茶楼。”白娇娇在泣声中硬生生挤出来几个字。

“为什么要晚上去？”大夫人重重地拍了下椅子的把手，追问道。

知县似乎忌惮大夫人，只是皱眉看了她一眼，并未制止她咄咄逼人的态度，仿佛是怕自己随意几句就引火上身。

白娇娇不肯说出原因，毕竟白青青是她的亲姐姐。既然她不方便说那就白羽蝶来说。

“我们去茶楼找白青青。”白羽蝶即使跪着也是挺直了腰板，她昂起头注视着知县身旁的白青青，目光灼灼。

“青青？”知县的视线移向白青青。

“我……”白青青想着要怎么辩解。

不远处，女子嘤嘤的哭泣声就由远及近地传来：“老爷！老爷啊！”

大夫人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手紧紧握住了椅子把手，背不自觉地向后倒去。

乔姨娘又来了，也许是院里的小厮给她通风报信。

“老爷，别罚青青和娇娇，青青也是为了诗词方面更佳精进而已。”乔姨娘哭得是梨花带雨，“妾身理解她的心思，蝶儿已然得到了好夫婿，而年纪最大的青青却还没有着落，老爷要是不管她，也不能寒了她的心呀。”

一句话让知县心里愧疚起来，的确白青青的婚事还未定下，这个年纪再等下去不好挑夫婿了，家里没有嫡出的女儿，三个女儿没有高低之分，理论上来说应该先给白青青定下婚约才是，但……

知县下意识地偷瞄一眼身旁的大夫人，毕竟陆二是大夫人早先看中的贤婿，他也不好作这个主。

“怎么？大晚上的去精进诗词？”大夫人憋着一肚子火，也是因为家主在身旁，她心里想的那些腌臜词汇只能压着。

知县不满地看向大夫人：“你这话说的，你是当家主母，白青青也是你的女儿。”

“我的女儿？她有每天来给我敬过茶磕过头吗？”大夫人怒道，对这个白府的忿懑瞬间倾泻而出，“白方臻，你也知道我是当家主母？那我就得立规矩，白家女儿不准晚归，违者罚跪祠堂。”

见大夫人的脾气上来了，知县也不敢多嘴：“那就罚吧，跪一晚便是。”

“老爷！一晚？那祠堂多冷啊！娇娇还那么小，熬不住的呀！”乔姨娘哭喊着。

“管教孩子我说了算，把乔姨娘拖下去。”大夫人的气焰正盛，好不容易赢过乔姨娘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