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蝶坐在桌前，手中摆弄着小巧的空茶杯，心里默默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根据说话的声音和走路的区别，估算出了大约的人数，船只要管好这些姑娘即可，推测七至八成的人都在船舱里。

也就是说劫船的人也不过二十几个，江筑韫带几个好手应该可以解围，但是……他怎么还没有来？

这时，隔壁响起了女子害怕的哭泣声。天色已暗，大部分大家闺秀都没有夜不归宿的情况吧，害怕和恐惧都在情理之中。若是她没有记错，隔壁是蒋都尉的闺女。

白羽蝶靠近声音最清晰的墙边，刚想出声安慰。

“别哭了，没事的。”隔壁传来许念桃的声音，她们就坐在最靠近墙边的位置，只是寻常的交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呜……我想回家。”蒋小姐细碎地抽泣着，“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没事的，他们都没有为难我们，我们吃饱睡一觉说不定就可以回家了。”许念桃的声音温柔，仿佛真的会如她所料一般。

白羽蝶垂下眼帘，没想到许念桃也会这么贴心地安慰女性朋友。

哭泣声渐消，许念桃的安慰起了作用，然后她缓缓离开了隔壁房间。

这一奇怪的行为让白羽蝶疑惑，许念桃居然可以出自己的房门，她的作用就是安抚那些担惊受怕的大小姐吗？看来她和陆寅是一伙的，他们都是李氏的人。

白羽蝶来到门前轻推出一条细缝朝外望去，许念桃如弱柳般的身形，一步一缓地走在走廊上。

绿水迎面走来，和许念桃擦身而过。

许念桃侧身问道:“你去哪里？”

“回李夫人，唤白小姐去二楼。”绿水恭敬地低着头。

许念桃听到这个尊称却是呼吸一窒，不愿再多说什么，绿水朝白羽蝶的房间走来。

白羽蝶连忙掩上门扉，跑回桌前端坐着。

绿水发现门未栓，边推门边道:“白小姐。”

白羽蝶微笑着应了一声。

绿水闭上门，碎步匆匆而来，神情凝重地凑近白羽蝶:“公主唤你去房内。”

白羽蝶笑容僵住:“公主？”

绿水赶紧给她分析了一下:“可是公主明明就不在船上呀，已经晚上了，居然还召见你。”

当然不是公主要见白羽蝶，她垂下眼帘，心中了然。

是陆寅要见她，夜晚，寝房，无处可逃。

这一次绿水不忍再向白羽蝶伸手讨要，她也算是机灵的，虽不知具体的人和事，但知道她一介女子夜晚去别人的卧室，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知道了。”白羽蝶起身，“我稍稍打扮一下。”

绿水鞠躬:“奴婢在外面等您。”

白羽蝶来到窗边，将窗推开，月华如练，倾泄在她的身上。

她仰望那温柔的月牙，他是否也在看着这轮明月呢？

半日前，交趾郡。

游鸿堂双臂抱于胸前，低头沉吟不语，整个营帐里的气氛沉默起来。他是没有什么家眷，所以也不会受制于人，但他却不能继续主张进攻，这些大大小小的将领的家眷被劫持，哪儿还有心思打仗了。

虽然相距甚远，如何传递的消息也无从考证，但谁也不敢保证说这件事一定是假的。

李弼环视四周，最终做了决定:“这场仗必须打。”

“可是，将士们都无法专注，这样的仗必败。”游鸿堂话锋一转，不赞成进攻。

于怀宁也沉默了，即使他不主张进攻，但若是李弼下的军令，他就必须服从。

颜尽手握紧剑，敌人既然用了如此手段，说明已是强弩之末，李弼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不肯放过这次机会。

“我赶回去救她们。”颜尽低沉地对游鸿堂说道，“我知道画舫在哪里。”

“你发什么疯？你刚奔袭至此，要再奔回去？你不要命啦？”游鸿堂蓦地回首，惊怒地松开了交叉的手臂。

“我可以。”颜尽言之凿凿的模样，让游鸿堂差点就信了。

“可以个屁。”游鸿堂自知言语失态，环顾了其他人，将颜尽拉至一边，语重心长道，“你现在赶回去也来不及啊，朝廷会派人去的，你不想争军功了吗？”

军功没了可以再争，大不了一辈子碌碌无名，但人没了……他无法想象，根本不敢想。

“我有分寸，现在就出发。”颜尽心意已决，“战事重要，救出武将的家眷也同样重要，国与家不分。”

游鸿堂搭在他肩膀的手一颤，表情复杂地望着眼前和自己一般高的颜尽，过去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哥哥长哥哥短的小男孩仿佛历历在目却又久远到陌生。

他轻笑一下拍了拍颜尽的臂膀，颜尽意会地俯身离开了营帐。

游鸿堂下了决定般猛地转身，朝李弼及其他将领行抱拳礼。

“侯景和萧氏是皇上的心患，不得不除，这一次大好机会不能放过。末将已派人去解救各位小姐。”游鸿堂双手握拳，言语真挚激昂，“人我们要救，仗我们也要赢。”

“你就派那小兄弟一个人回去？”于怀宁疑惑万分，这次虎贲来的都是骑兵精锐，数量本就不多，为了压制侯景的步兵不可能再抽调人手回去，他这样随意应付反而会弄巧成拙，让几位武将更加担心。

游鸿堂脸上透着得意之色:“你听说过无双剑吗？”于怀宁年纪轻轻，说不定没有听过无双剑的名号。

“无双剑……”于怀宁还真不太知道江湖上那些名号，他自懂事起就入了军营。

李弼的副将崔符神情紧张，他眉间灰白，满面沧桑，错愕地重复着这一名号:“无双剑……可是那人的武器。”

“没错，早年间是那人在用。”游鸿堂欣慰点头，没想到现在还有人记得曾经武林的辉煌。

于怀宁云里雾里，不悦道:“这人那人的，不要打哑谜。”

崔符提醒道:“于副将，于大将军早年间拜访过他，可他性格古怪，不合群。”

于怀宁一听是祖父看中的人，心中肃然起敬，应当是很有本事的人。

“但那小兄弟应该不是你们说的人吧。”于怀宁转念一想，祖父早年拜访的人和那小兄弟有什么关系？

“他就是那人唯一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