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蝶跌进了漆黑深邃的江河之中，借着剑匣的浮力，她从水面探出头，望着逐渐驶远的画舫，隐约看见了天台上的人。

是许念桃，她仍旧对她怀恨在心，要不是岸边的橘光吸引了白羽蝶的注意力，说不定她能有所防备。

她得保存体力，江面太大，靠她的力气估计很难游到对岸。她取下背部的剑匣，双手扒着，还好她找来的剑匣是个大木盒子，若是铁的，她就饮恨西北了。

等水流将她送到近的地方，再游到对岸。这是最理想的状态了。

夜晚的江水越发地寒冷，即将夺走她身上仅存的温度，双腿也感觉越来越重，像是有什么在拉着她的双腿。

她这样的状态撑不到上岸了吧。

等死就是这种感觉吗？

孤独，恐惧，遗憾，各种感情席卷而来，回顾自己的一生却是想不起来什么光辉事迹，只有懦弱和被动。

碌碌无为，一事无成。

“颜尽……”

白羽蝶忍不住哭了出来，泪一滴滴落在剑匣上，心底的软弱被彻底放大。

颜尽救了她那么多次，她却习以为常，不知这是最难能可贵的感情。拼死相救，以命相搏，这是她欠他的。

白羽蝶后悔极了，三十多年没有尝过男人，这一世好不容易有个看中的，被自己犹豫到没机会了，要是知道会死还不如刚见面就把他上了，现在娃都能走路了。

而且，她都没有摸过他的腹肌！一次都没有！

不行，不能死！

她的指骨用力至泛白，她还没有死，得想办法求救，得活下去。

白羽蝶喘着气扬起头，发现了岸边的那点橘光。

那是火堆吧？有人在岸边生火。

“救命！”白羽蝶挥手大喊。

也许是距离稍远，岸上的人听不见，白羽蝶扒着木盒子朝岸边游去。

“救命啊！”白羽蝶隐约能够看见火光照映着人的身体。

突然，她感觉身下一斜，一股猛劲将她推进江水之中。

完了，是暗流！

白羽蝶抱紧手中的剑匣，闭住呼吸，低头护住脑袋。

幸运的是，暗流并不致命，只是将她推到了几十米开外，她猛地从水面冒出头，岸边的火把越来越近，似乎在跟着她走。

“救命！救救我！”白羽蝶拼命喊叫，这已经是她最后的力气了。

水流开始湍急，将她推离了岸边……

“公主！”岸上的人大喊道。

清晨。

白羽蝶伏在浅滩上，缓缓睁开眼，剑匣也被冲到了滩上。

“咳咳咳。”白羽蝶手肘撑地，支起上身，艰难地睁开双眼，望着视野里的事物。

树林和江滩……她活下来了吗？

“公主！您醒啦？”

白羽蝶侧头望向身旁，一身破布条似拖把成精一般的老头蹲在她的身边，关切地望着她。

“你……咳咳咳……”白羽蝶刚想开口说话便感觉肚子和喉咙的水要涌出来。

“诶，慢点说话，缓缓。”老头嘴里说着关心的话，但他仍只是看着她。

白羽蝶望向一旁的剑匣，奋力地爬了过去，她跪在盒子前，打开锁扣，盒子里浸满了水。

完了，剑泡水了，会生锈的吧。

她连忙将无双剑捧在怀里，缓缓拉开，剑鞘里也浸了江水。

“这是……无双剑呐！”老头像螃蟹一样横着跨了两步，蹲在白羽蝶的面前，“公主殿下，您也会剑术？”

“你喊我什么？”白羽蝶这才反应过来，这老头一直在喊她“公主”，难道他知道她的身世？

“您不记得了吗？”老头的眼里仿佛有光闪烁，“漠北的黄沙漫天，五岁的您娇小可人。”

“五岁我还在上幼儿园呢！”白羽蝶不满地怒道，要不是这什么狗屁穿越她也不会碰到这种事。

“您不属于那个世界。”老头摆摆手。

“老子可是预备党员，交了一年的党费，下个月就转正了，你告诉我不属于那个世界？”白羽蝶咽不下这口气，“你赶紧送我回去！”

“诶，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老头竖起手掌，严肃地说道，“你忘了颜小伙了吗？”

颜尽……

白羽蝶的心仿佛被榔头敲了一下，若是回了自己的世界，就再也见不到颜尽了。

“用美男计勾引我？”白羽蝶将无双剑抱在怀里。

“诶，这不是我使的哦，这本来就是你的姻缘。”老头慌张地解释，“所以那个世界没有你的姻缘，这里才是。”

“你什么意思？”白羽蝶大概理清了脑子里的线索，但仍有些不敢相信，需要这个老头来佐证她的想法。

“您是这个世界的元素稹公主，为了避难才将您送去了那个安全的世界。”老头认真地说道。

白羽蝶的脸上没有震惊和讶异，只有知道真相的了然。

“然后呢？为什么把我送回来？而且没送到我原本的身体里？”白羽蝶盯着面前这个可疑的老头，“你是不是开小差了？”

“这……是出了一点小状况。”老头支支吾吾地说着，“我只是想您安安稳稳，快快乐乐地活着。”

“我觉得我一点都不安稳！”白羽蝶双手握拳，“我差点命都没了！”

“咱不是来救您了吗？”老头笑呵呵。

“救个屁，靠的是我的运气。你喊那两嗓子顶个球用。”白羽蝶挣扎着要站起来，鬓发贴附着脸颊，濡湿的裙子也贴在双腿上。

老头跟着一起站了起来:“我发现这后山上有一间屋子，您可以先住过去。”

在水中浮得久了，来到陆地上觉得整个人沉重无比，她的确需要换一身衣服，休息一下，甚至肚子也有些饿了。

白羽蝶抱着剑朝老头指着的方向走去，老头跟在她的身旁。

她边走边回想着过去的种种，她居然真的是公主，小时候那个算命的没有说错，她真的是大富大贵之命，只是不属于那个世界的大富大贵而已，那母亲和父亲……命中没有孩子吗？

冷静了一些，白羽蝶才缓过神，瞄了身旁的老头一眼，仔细想来，他只是一个老翁，很多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不该这么咄咄逼人。

“老人家你怎么称呼？”

老头愣了一下:“叫我阳伯就行。”

“为什么要帮我？”白羽蝶开始好奇过去的事情，之前她做过一个梦，梦到了军队杀进了皇宫，她无力地趴在地上，是一个叫颜宏的将士让她躲起来。

颜宏的眉宇和颜尽像极了，那就是去世的齐国公吧。

“因为您救过老朽的命。”

“是吗？希望我能够想起过去。”白羽蝶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但小时候的记忆估计也记不起来了。

来到山间的小屋，周围静悄悄的，但敞开的门和整齐的摆设一看就是有人居住。

白羽蝶口渴极了，她走到屋子外的大缸前，喝了一口净水。

“怎么没人？”阳伯环顾四周，顺势从窗口的缝隙朝屋里偷望。

“你怎么偷窥呢？”白羽蝶看着他明目张胆地扒人家的窗户。

“你还偷喝人家的水呢？”

“嗯？美少女喝水怎么能叫偷？”

“公主您不是十六岁的少女了，希望您能成熟一点。”

“不要喊我公主，现在没人随便说，到时候见人了可得改称呼。”白羽蝶可不想招惹官家。

阳伯犯了难:“不喊公主喊啥呀？”

“喊我，主公。”

“……”

“你们是谁？！”身后响起了成年男子的厉声质问。

白羽蝶惊讶地回首，她根本就没有听见这个男人的脚步声，连阳伯也没有反应过来，愣怔地望着站在门口的魁梧男人。

男人目光炯炯，却不是看着闯进家里的一老一少，而是小姑娘夹在胳膊下的无双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