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都充满了绝望，周围一片混乱，甚至有些士兵疯狂地往火里冲，妄想冲出炽焰重围。

颜玉身子下弯，猛烈咳嗽起来。

一旁忠心的部下扶住了她的手臂，询问道:“颜都尉，小心呛烟。”

白羽蝶望了一眼，是那个国字脸的男子，她连忙用帕子在潮湿的桶里沾了一圈残留的水，捂在颜玉的口鼻上。

“背上她，从那人的身上跨过去。”白羽蝶指了一下那个倒在门口的人，“他未燃烧殆尽的尸体暂时阻隔了火围，快！”

“不……”

颜玉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男人带出了大门。

“白羽蝶！”颜玉凄厉地叫了一声。

在他离开的瞬间，火焰又围成了完整的圈。男人的身上带火，灼烧着他的躯体，但起码两人都逃了出去。

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大家都等着别人当那垫背，又害怕被别人当成垫背，猜忌与不安叠加着恐惧和绝望。

白羽蝶赶紧跑去了火势偏小的地方，因为她看见有士兵已经抽出了白刃，人在极度绝望下会做出疯狂极端的事。

她只能寄希望于外面的人发现武侯堡的异样，但她知道此经恐怕是凶多吉少。

她找了一间小屋子，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双腿，将脑袋埋进臂弯中，回想着在这个世界美好的事物，却是忍不住落泪。

颜尽……

突然，小屋子的门被推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火光站在门口，他娴熟地将右手中的刀换到了左手。

白羽蝶紧盯着这熟悉的动作。

忍不住喃喃道:“颜……宏……”

男人明显僵在原地，铁面具后的一只眼却是充满了震惊。

他掩去眼底的惊慌，右手扶住她的肩膀:“跟我走。”

“面具……”白羽蝶指了一下他的铁面具，“会烧烫的。”

铁头陀犹豫了一下，取下了面具，用布包裹住。

他的脸上布满了狰狞的伤疤和凹凸不平的烧伤，微闭的右眼中一片空洞，这是从死亡深渊里爬上来的印记。

白羽蝶倒吸一口气却不移开目光。

颜宏……颜尽的父亲还活着……

颜宏拉起白羽蝶的胳膊，将她带出了屋子，直奔一个隐秘的暗道，这更加坐实他就是武侯堡设计的参与者。

幸存的人在救援兵的接应下，纷纷从暗道里逃了出来。

出了密道，颜宏又戴上了面具成为了可怕的铁头陀。

……

在颜玉的吩咐下，军医也为白羽蝶开了些药方，帮助排出吸入肺中的烟灰。

颜尽一行人还未归。

白羽蝶靠在他的床上，目光发直，这又一次和死神擦肩而过。

她脑子有些发愣，感觉还无法适应。

铁头陀就是颜宏。

他明明是齐国公……是颜尽的父亲，是他母亲的爱人，为何却自称铁头陀隐姓埋名躲在此处呢？

他的目的是什么呢？有些事只能问他自己了吧。

白羽蝶感觉脑子有点涨，思维也有些迟钝，还是先睡一觉……

昏昏沉沉间，白羽蝶感觉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她迷迷糊糊地半睁眼，看见了愁眉不展的颜尽:“你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颜尽搬了个凳子，守在床边。

“我不该离开的。”他懊悔不已。

他刚进黎州城就听见了武侯堡被烧毁的消息，火急火燎地冲回了颜家宅。

“发生什么事？”颜尽坐在床边，将想要坐起身的白羽蝶扶起来。

白羽蝶还有些惊魂未定，身子靠着他。

“武侯堡有人纵火。”

“谁？”

“现在还不得而知，但一定是了解武侯堡的人。”

白羽蝶并不打算将铁头陀是颜宏的事说出来，他若想说应当自己说，毕竟他抛弃了颜尽母子，从他自己的嘴里和白羽蝶的嘴里说出来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和东爨谈得怎么样？”白羽蝶关心地问道。

“我才知道颜齐要向吐蕃和爨氏的商人增加税收。”颜尽沉声，“而这个税是不上交的。”

“这就是朝廷派元谨来的目的吧？以为他有异心。”白羽蝶垂眸，看来颜玉说的也没错，颜齐的一些举措的确不过脑子。

颜尽沉思，驻守边疆本就该如履薄冰，谨慎应对。

“你们离开，武侯堡就着火了。”白羽蝶叹息，“原本好好的武侯堡就这么废了，还好颜玉没事。”

“这事颜齐会调查清楚的。”颜尽拍拍她的肩膀，“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煎药。”

“嗯。”白羽蝶手掩嘴轻咳两声，“后面是不是还要出使西爨和吐蕃？”

“我不放心你。”连跟在颜玉的身边都会遇到意外，他不敢想还有什么可怕的事会威胁到她。

白羽蝶低下头，他要为了她而放弃事业吗？明明跟着元谨出使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她还是成为了累赘……

颜齐大概调查出了结果，说是几个起火点堆放了杂物，加上气候干燥才会引发了火灾。但何人堆放于此的却是无从查寻，这就像个悬案般搁置了。

颜玉虽没事，但因为管理不善而被革职查办，禁足于宅院中。

夜晚，曹参军向颜齐禀告军中事务，也对武侯堡着火一事提出了见解。

“颜将军，颜稚弘带来的那位姑娘那天也在武侯堡。”曹参军提醒道。

颜齐从批文里抬起头:“你的意思是……”

“先前邀请他们参观武侯堡，他们应当是对堡内事物有一定的了解，黎州城几十年无战事，武侯堡本身没什么用处，但因此处置了颜玉，唯一有利的便是那颜稚弘。”

曹参军分析得头头是道:“颜稚弘特意来此处就是为了奉义军，咱们不得不防。”

“武侯堡起火是颜稚弘所为？”颜齐也不是纯纯的傻，觉得曹参军这么说有些牵强。

“不，属下只是觉得这事太过蹊跷，不得不防。正巧颜稚弘带来的人就在武侯堡，不如以询问案情之由将其收押，也算是牵制颜稚弘的措施。”

颜齐这才懂了曹参军的用意，重点是要牵制住颜稚弘。

“曹参军说的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