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玉戴着白羽蝶绣的布质面罩走出了被禁足的屋子，然而门口早已没有了那些守卫的身影。

她穿戴好软甲来到议事厅，见到了被属下围住的铁头陀，他见到颜玉便垂首示意。

“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士兵都不见了？”颜玉轻咳两声，她的嗓子没有完全恢复，仍有些沙哑。

“吐蕃大军围城，请求支援的情报无法传递出去。”铁头陀闷闷的声音从面具之后传来。

“曹参军呢？”颜玉环顾四周。

“去了衙门。”

……

阳伯跟在江之誉的身后，盯着他的行踪。

“你跟着我也无济于事啊。”江之誉轻笑。

“哼，老夫只是随意逛逛，又没跟着你。”阳伯不满地扬起下巴，白花花的大胡子翘了起来。

江之誉一脸轻松，这老头虽然有点本事，但脑子简单，根本斗不过夏勐，还妄想找到白羽蝶来对抗夏勐，可惜白羽蝶不过就是一个弱女子而已，感情用事永远是女人的软肋，一说颜尽有生命危险便妥协了，这样的人怎么和夏勐比肩。

咚咚咚——

擂鼓连连不竭，愈加紧凑。

城门口的主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驻足在原地，眼神或不安或不解或慌张地朝城门外张望。大部分城内百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城门前的一排守卫将百姓与官员们隔离开来。

颜玉和铁头陀来到城门，守卫让开了一条道，刚与知县和县丞碰面，曹参军就从城门缝隙里钻了出来。

知县与县丞颤抖着手来到曹参军的面前，询问和门口吐蕃人交谈的情况。

曹参军的脸色并不好，声音颤抖:“他们考虑到黎州是通商要点，说给我们三日时间归降，三日后，日升之时还未打开城门便破城，破城后鸡犬不留。”

三日后……

颜玉抬眼望向天空，西北总是艳阳高照，任何东西在这片黄色土地上无处遁形。

铁头陀站在颜玉的身后，低声问道:“都尉，如何应对？”颜玉的军阶虽然不高，但毕竟姓颜，在奉义军中说得上话。

“留一些士兵在城门集结，其他士兵以衙门为中心，进行防御守备，老弱妇孺皆集结于衙门，所有物资一并上交，方便分配管理。”颜玉转身，挥起披风。

曹参军听到颜玉的命令，立马来到她的身边:“颜小姐，您打算打守城战？”

“这是最坏的结果，首先要先把军报放出去。”颜玉解释着，忽然停下了脚步，“你意思是我们无法突围，送出军报吗？”

“不……在下可没有这么说，在下也是希望黎州城能够安心度过此劫。”曹参军有些心虚起来，“只是在下的建议，开城门归降不是坏事，百姓无恙方能重头再来。”

“现在还不是绝境，只要能送出军报，支援军一到就能守住黎州城。”颜玉回首，面具后的双眼望着曹参军，“还有三日。”

曹参军不能说太多，现在只不过才刚刚开始，最软弱的便是备受煎熬的人心，只要游说了那些在城里说得上话的乡绅富豪达官贵人，开门只是时间问题。

见曹参军不再多言，颜玉走向知县和县丞:“知县大人，黎州城的死囚有多少？”

“大约二三十人。”

“铁头陀，你应当有带领小队游击的经验吧？”颜玉询问道。

……

夜晚。

因为颜玉的命令，一些平民住进了衙门，但却发生了争执。

城里的那些达官贵人以及乡绅富豪要求将自己的家眷放在守备力量最全的衙门，但他们却不肯将拥有的物资交出来。

颜玉来到犯难的守卫面前:“发生什么了？”

那些人立马像是找到了自己人一般，他们在黎州城可没有少和颜齐互相关照过，这时的他们理应有这样的待遇。

守卫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旁边的贵人们就开始计较起来，把那些欠他们的人情都摆了出来。

“就依他们的吧。”颜玉轻叹，现在的她没空折腾这种小事。

“都尉……”守卫一脸失望地说道。

颜玉嘴角微勾，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的很好，人聚在一起好管，咱不能在这种事上花太多的精力。”

守卫仿佛被鼓舞了一般点头。

颜玉离开了衙门，朝城门走去。

铁头陀集结完了能用的死囚，发现了匆匆赶来的颜玉。

“都尉，能用的只有这些人了。衙门那里如何了？”铁头陀询问道。

颜玉单手叉腰:“一切顺利。你们可以安心去突围了。”

铁头陀望着面前不简单的颜玉，欣然点头吩咐一旁的士兵道:“把马都牵过来。”

颜玉面朝着原本关在大牢里的死囚:“我是奉义军的都尉颜玉，现在的情况想必铁头陀已经告知你们。若是成功突围，并送出军报，不但可以免除死罪，还能拿到大量金银也可进入奉义军加官进阶。”

死囚们面面相觑，摩拳擦掌。

“吐蕃以重步兵为主，骑兵突围有一定的优势，还请小心应对。”颜玉颔首致意。

目送死囚们骑上马匹朝北门就位。

颜玉朝一旁的铁头陀问道:“军中轻功好的人准备好了吗？黎州城三面悬崖，骑兵只能从北门突围，必须多管齐下。”

“嗯，已经安排好了。”

“战争是残酷的。他们不会白白牺牲。”颜玉垂下眼帘，心中阴郁不散，身上背负人命的感觉真不太好。

“你做得很好，你在拯救更多人。”铁头陀知道她的压力，她一定也是第一次经历战争。自己的一个决定，一个举措就会影响战况的发展，影响上千百姓的性命。

颜玉勉强露出笑容，凝视铁头陀:“我们必须坚持下去，我相信他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