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梨有个狠夫君
作者:花开微漾 | 分类: | 字数:75.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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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旧人
“你居然不好奇他们为什么不在沙漠设伏?”
“嘁,那个沙漠又称鬼漠,秋冬时节几乎日日都有……”话说一半突然止住,他怒目圆睁,几欲迸裂,“你诈我!”
宋念卿呵呵的笑,“没有啊,那个沙漠是什么鸟样并不算机密,来往的客商都清楚,你是不是谨慎过头了?”
“你!”他恼羞成怒,剧烈的挣扎,妄图冲破身上的枷锁。粗大的铁链丁零当啷,磨的他手脚又流血了。
“朋友,火气这么旺做什么?我要是你,就会老老实实的听人把话说完,不到最后,你都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是人是鬼。”
“呸!老子不想听你胡扯,你无非是想诈我!”
“错了,我只是想让你安安静静的听完故事,顺带品味一下个中滋味。”他站起来,迎着他仇恨的目光干笑两声,“一个故事而已,没必要那么大怨念吧?……欸,刚才我说到哪了?”
御风接口,“沙漠。”
“对,沙漠。”宋念卿环视一周,“那个沙漠又称鬼漠,秋冬时节有什么来着?”
旁边的侍卫异口同声,“有漠龙卷,能把附近的人和牛羊瞬间吞没。”
“对对对,漠龙卷,就像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谁要去设伏岂不是自寻死路?”宋念卿重把目光投向那人,“看吧,我的侍卫都清楚,但凡在那生活过的人,秋冬时候绝不会进入那片鬼漠,否则就是找死,对吧?”
许是意识到了言多必失,那人紧紧的闭着嘴巴,不再搭话。
宋念卿继续往下说道,“现在,我想让你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敌军的粮草在大后方,他们自认有茫茫沙漠作为屏障,所以兵力部署并不多,为何那些骑兵出现在粮草附近的时候一下子涌出那么多的敌军,好像请君入瓮,专等着你们往里钻一样,你就没有怀疑过吗?”
那人昂了昂头,眼睛是闭着的,回应他的只有喘气声。看的出来,他在用这样的态度与他对抗。
“哦,我说错了,你不在现场,你帮我想想,这是为什么?”
依旧只有喘气声,他摆明了不会再上当了。
娘的,又装死!宋念卿舔了舔后槽牙,眼珠一转再道:“不准备说话了?……要不这样,你若能帮我想出答案,我就放你走,如何?”
骗鬼呢吧,我都不信。君梨暗暗的叹了口气,忽觉手心里满是汗水,原来她一直紧紧的攥着拳头,好像是自己在审犯人一样。
静默了片刻,毫无动静,宋念卿又道:“哟,喜欢我这个地方,不想走了是吧?这里晚上能冻死老鼠,你可想好了?”
“朋友,宋某说到做到,只要你能陪我玩一局,我立马给你自由……你知道的,我是朝廷的正四品武将,手下领着一大帮兄弟呢,出来混都是要脸的,我若言而无信诓了你,日后怎么有脸带他们?”
“与其这样干耗着,不如痛痛快快的配合我,只是推理,又不违背你做人做事的原则,怎么,玩个游戏也玩不起?”
话多的好处恰如漫天撒网,也许终有一网能捞到一鱼半虾。
宋念卿正要再说几句,那人缓缓睁眼。
哦?哪句话挑起了他的兴趣?
……
不管了,好奇就对了。
宋念卿抚掌,笑的颇为真诚,“马上要过年了,寒冬腊月,一个人关在这里的滋味可不好受,就冲你身上这些伤,我都敬你是条汉子,来,玩一把如何?”
“玩什么?无论我们是不是敌人,对于死去的那些人,你都应该给予应有的尊重!”
“如若他们是屈死的,还原真相远比口头的敬仰要实在的多!”
“你……”那人好气又有些无奈的道,“若真有所谓的真相,你我都是局外人,仅凭猜测如何能得出确凿的答案?”
“我以为,合理的猜测会无限的接近真相。”
真相……哪里有什么真相?战争就是你死我活,遍地尸骸。那人凄然一笑,看看他,再看看自己的手脚,到底是形势所迫,有求于人,“我再跟你说一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宋念卿点头,“嗯,这并不影响你我下面的游戏。”
“……”
“你不是不相信有真相吗?那你帮我个忙,我大胆的猜,你用力的驳,只要顺理成章,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放你走。”
“我不懂你的意思。”
“简单的说就是我问,你答,若是你认为触及了你的秘密,你可以拒绝回答。”
“……”
“我会给你自由,绝不食言。”
那人眸光一闪,定定的望着他,良久,终是含恨点了点头,“好……”
谁愿意做阶下囚呢,但凡有一线生机,不妨一试。
宋念卿盈盈的笑,“我问你,骑兵踏进营帐的时候对方有动静吗?”
那人想也未想,沉着脸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在现场!”
看来这一招用滥了,他时时都在提防……心里门清,脸上照样维持着平和的笑容,“好,那我假设一下,骑兵进营帐之初周围一片寂静,连个巡逻放哨的都没有,你觉得这正常吗?”
第125章 旧人
明知故问!他翻了个白眼。
“回答我。”
微微一愣,他闭了闭眼,很不情愿的说道:“不正常。”
“对啊,囤粮之地居然无人把守,恍若儿戏,太不正常了是吧?”
“……嗯。”
“然后在他们深入腹地,正要寻找粮仓的时候周围忽然涌出了一群敌兵,杀声震天,是也不是?”
“我不知道。”
“那你胸口的伤是怎么来的?”宋念卿突然转换话题。
“打劫的时候被人刺伤的。”对方的反应也很迅速。
“在何地,被何人所伤?”
“……你管的着吗?”
“朋友,这是长矛留下的伤疤,我一眼就能看的出来。我身上也有,要不要比较一下?”
那人咬了咬牙,“是官兵追杀我,我不慎被人挑中。”
“哪里的官兵?城防军还是戍边军?”
“城防。”
“错了,城防军不用长矛,而是长枪,只有两军作战,尤其是骑兵冲锋陷阵的时候长矛才能发挥出它的最大效用,我说对吗?”
那人气息加重,体内似燃着熊熊烈火。他知道自己又着了对方的道了。
“死了那么多人,你却悄无声息的活在这个世上,为何?”
“听不懂!”
“你本可以向朝廷请奏表功,为何没有回来?如今又为何回来?”
“……”
“这些年你究竟去了哪里?以何为生?日子过得是否惬意?想到那些死难的兄弟,你心中是否还有哀思,亦或愧疚?”
“啊!”他叫嚣起来,怒发冲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知道!不知道!”
“你知道的,你就在骑兵里面,他们是你的同袍,朋友,兄弟,你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长矛刺穿,纷纷跌下马来。你看到了你的长官冲破了敌人的封锁,在最后关头扔出了火种。你去救他,他让你快跑,不要管他,然后推了你一把,你身子摔落地上的一刹那,有长矛刺了过来,几乎将你穿透……”
“不……不!”那人紧闭着眼睛,大喊大叫,铁链急速的撞击着,绞动着,激起回声一片。
那场战役曾经一次次的被宋留春提及,在他醉酒的时候,甚至痛哭流涕,是震撼,是悲苦,是后怕,是惋惜……
宋念卿知道那是他大哥心里的一块伤疤,一道阴影。视死如归不是嘴上说的那么简单,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人的本能就是恐惧。
他无视那人的抗拒,继续说道:“你以为你死了,等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然而你已经不在大禹的境内,你,身在敌营,事实上,从那日开始,你不再是禹人。”
“不!不!”他绷紧了身体,脸上的表情极其怪异,几乎可以用扭曲来形容。
这样的表情也曾在宋留春的脸上出现过,他更加确信,他对此人的猜测没有出错,一鼓作气,加紧问道:“那你告诉我真相是什么?你眼中的真相,告诉我!”
他的眼睛红了,嘴里,鼻子里喷出团团热气,说出的话仿佛呓语一般,“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要护住他是不是?”宋念卿逼近他,语速加快,声音更是如砍刀一般磨砺着他的心弦,“翟日耀宁愿损失自己的粮草也要保住他,是因为他在日后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那是一步险棋,虽然有许多不确定的因素,但只要成功便可翻云覆雨,搅动朝纲。
果然,他做到了,先太子薨逝便是最好的证明。而你,与他狼狈为奸通敌叛国,你们是大禹的罪人,即便千刀万剐也罪不容诛!”
“不,不是!不是!”仿佛有一记重拳打中了他的要害,他张大了嘴巴,啊啊的乱叫,整个人好似癫狂一般,“你胡说!胡说!”
“还不承认?”宋念卿冷笑,“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先太子究竟因何而亡,若不是你们从中作祟,他如何会英年早逝,含恨而终?”
“胡说八道!我们没有!没有!”
“没有?”他阴狠的笑,“你是不敢承认吧?敢做却不敢当,你这一身伤就是个笑话,鼠辈!”
“宋念卿,你他娘的才是老鼠!老子说没有就是没有!当年老子血战铁枣沙的时候你他娘的还在玩泥巴呢!”那人龇着牙齿,声声怒吼,回音震颤。
铁枣沙正是当年敌军的囤粮之地。
很好,对上了!
宋念卿凝视着他,目光炯炯,他也挑衅着他,凶神恶煞。
生气便好,就怕你无动于衷。宋念卿静静的等待,直到他渐渐平静下来。
石室里静悄悄的,除了彼此的呼吸声。
铁枣沙,这个名字君梨听过,八岁那年宋留春进门告诉她们父亲噩耗的时候,铁枣沙便像魔咒一样牢牢占据她的心房,十年来屡屡想起,又屡屡压下。
如今,旧人归来,却是这等场面,为何?
思绪翻滚,却听宋念卿沉着而冷静的声音再度响起,“我权且信你,接下来,我要送你一份大礼。”
”什么?”
“真相。”
“……”
“我一开始跟你说过,有个人出卖了你们。按照原计划,翟日耀会想方设法保住那个人的性命,因为他一旦发挥作用就能动摇我禹朝的根本,与这个比较起来,战事上的一次失利算得了什么?不就是退出几十里地,重新划分边界嘛。
雁云关外一半是草原一半是戈壁,左右都是沙漠,退出的那九十九里地几乎都是戈壁,我禹朝要了也是鸡肋,所以细算起来尧国根本就没吃亏。”
“你……你……”如果说刚才是狂,是怒,那他现在的反应则是震惊,以及慌乱。
目光是犹疑的,呼吸是纠结的,想了又想猛的抬头,“不,你全是猜测……你没有亲历过那场战役,你不知道当时有多惨,人仰马翻,血染黄沙,大家都红了眼,疯子一般杀成一团……在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手下留情保住某一个人的性命,做不到的,做不到的!”
“我是没有亲历,但是我身临其境感同身受。别忘了,我大哥也是骑兵之一,他跟我说的非常详尽,他当时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给我留过一份绝命书。
后来能活着回来算是一场奇迹,但是自那一战,他郁郁寡欢多年,因为在这批死伤者里有他最在意的一位同袍,曾经出生入死,亲密无间。
他虽然侥幸生还得以升迁,心里却一直耿耿于怀,怪自己没有保护好他。因此他屡次潜入当时的厮杀之地,暗暗勘探地形,最终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什么秘密?”
“那个给翟日耀通风报信的人,他查到了。”
“谁?”
“那个人你也认识,只是……”
“只是什么?死了吗?”
“你真想知道?”
“屁话,他是谁?”那人咬牙切齿,拳头也在咯咯作响。
宋念卿仰头,深吸了一口气,“他姓君。”
君?这个姓让君梨猝不及防,如雷击一般。
在禹朝,君不是大姓,尤其在军中,屈指可数,再进一步缩小到那场战役,这个人难道是……
那人也同样如此,忽然仰头大笑,“宋念卿,我就知道你他娘的没安好心,若说别人也就算了,他,绝无可能!”
“哦?看来你很了解他。”
那人一怔,旋即回道:“别白费工夫了,我不会告诉你的,来吧,用刑!有本事就弄死老子!”
宋念卿探手将烙铁捡起来看看,“啪”的一下丢回了火盆,“不必了,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你累不累,这一招来来回回用了几回了?”那人嗤鼻。
宋念卿无视他的讥讽,安然坐下,重又翘起了二郎腿,“那场战役如何行军布阵是我大哥告诉我的,一应卷宗已经封存,除了陛下和作古的秦孝和秦将军,还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当时的将士,也就是我大哥和其他三位兄弟。
那三人目前都已去世,而你居然知道的如此清楚,可见你便是骑兵中的某一人。当年我大哥收拾众将士尸骨的时候有两个人没有找到,所以我知道你是谁了。”
“你……”
“需要我说出你的名字吗?”宋念卿笃定的笑着,“胡金,祖籍岭南,天祈十二年参军,步兵,三年后改为骑兵,后因作战勇猛被提拔为突击营头目,跟从君校尉左右。
天祈二十三年那一战,你与你上司的尸首都没有找到,我大哥以为你们被埋在黄沙之下,遍寻无着只能将你二人的衣冠下葬。
因你没有家人,他把你的衣冠冢建在了赤海,在你旁边与你为邻的正是君校尉,我大哥每年都会去祭扫。”
“你撒谎!君校尉若是叛变,宋留春怎会再去祭扫?”
“难道你忘了,我大哥与君校尉不仅是同袍,还是兄弟,朋友,否则他怎会将君校尉的女儿带回京城,并允许我娶她为妻?而你此行,不就是想要验证我夫人的身份吗?”
“……”他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宋念卿转脸朝着目瞪口呆的君梨说道:“夫人,胡金这个人你听说过吗?当年他是否去过你赤海的家?”
君梨艰难的咽了下口水,“好像……没什么印象……”
“他去过你家,不过你当时刚刚降生,在襁褓之中。那是他第一次登门,送来了贺礼。后来在你三四岁的时候也去过,只是你年岁太小,不记得了。”
“我……”君梨拧眉,极力思索,“我以前的妆奁里有一只银镯子,上面隐约刻有一个胡字。”
“哦?”宋念卿扫了他一眼,“我想起来了,洞房花烛之夜我帮你卸妆的时候,看到你妆奁里确实躺着一只老旧的镯子,我当时还纳闷夫人怎么会有此物件,你说是从老家带过来的,是个念想,对吧?”
“……”何曾有过?当时年纪尚幼,又走的匆忙,很多东西都没有带走。
却见他朝她眨眼,她立刻明白过来,“对……”
“好,御风,回去把那镯子拿来,给他看一看我说的是否是真。”
“是!”御风点头,继而迟疑,“妆奁……放在何处?”
“红烛在家,夫人的东西红烛都知道。”
“是!”
御风拔腿就走。
“等等。”宋念卿叫住他道,“让我大哥速去兵部调一份卷宗,把天祈十二年入伍,后来戍守雁云关的那批兵卒的名单调出来,重点是胡金的那份,切不可遗漏。”
“爷,要他何用?”御风丈二摸不着头脑。
“蠢货!”他拍了下御风的头,“你入伍的时候是不是按过手印?”
“对啊,不是每个人都要……哦,您是要验查他的指纹?”御风恍然大悟,喜道,“属下马上去办!”
他再次动身,忽的身后传来一声大喊,“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