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归秋的声线因为心头的恐惧而放大，极为清晰的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陆离尘！

这是一个极为久远的名讳。

久远到与他同时代的人几乎早已死去，久远到那些曾经活着故人几乎都已化为黄土，久远到即使侥幸还活着的人都已是垂垂老矣。

他有很多名号。

比如七杀星君，比如南斗苍羽门之主。

当然这些比起他的另一个名号，都显得并不出众。

那便是汉王！

是的陆离尘便是汉王，是大汉最后一任帝王——孝明帝！

也是陆如月真正意义上的爷爷！

他本该早已死在蜀汉覆灭之时，可现在他又忽然出现，并且是以蛮军口中的圣使大人的名号出现。

这让在场的诸人如何不惊？

而且赵宁等人可是清楚的记得当日在白马镇便是这陆离尘亲手重伤了左玉城。

他们想不明白，陆离尘究竟这些去到了何处，又经历了些什么。

而更想不明白的是他为何会成为蛮子们的圣使，更对着那些曾经效忠于他，甚至不惜假死复活，也要完成他毕生夙愿的属下们出手。

所有人都在那时满腔疑惑，想要询问些什么。

甚至对于陆离尘极为忠心的赵宁等人更是恨不得立马走上前去质问一番。

可这时，陆离尘却扬起了自己手中的长剑，他将它高高举起，眉宇之间的神色肃然，就好像他即将要去完成某件极为神圣的事情一般。

“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嗯，放心，当年蜀山与我苍羽门有秦晋之好，我会善待你门中弟子的。”

他极为随意的说道，言罢，手中长剑便化作一道流光直直的朝着雁归秋的面门斩去。

雁归秋的心头一震，终于是在那时回过了神来。

他双眸一凝，双手赶忙于胸前结印，随即那十一把神剑便如有灵力一般呼啸而至，来到雁归秋的身前，迎上陆离尘的这一斩。

那时，天地似乎暗了下来。

龙衍剑的剑光，与那十一把神剑的剑光交融在一起。那光芒好似艳阳，直让在场诸人都被照得睁不开双眸。

十一把神剑，以一剑为中心，其余十剑将之环绕，剑身之中的剑意相互呼应，气机相连，所爆发出的威能远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般简单。

可以说这十一剑说组成的剑阵可以让这天下任何一位星殒都心生寒意。

可偏偏，陆离尘手中的龙衍剑就好似一位君王，他直直的向前，剑身之上似有龙影浮现。

磅礴的黑气自陆离尘的体内涌出，加持在这把神剑之上，这让龙衍剑此刻的气息愈发恐怖。即使面对这蜀山历代先贤说遗留的十一把神剑也丝毫没有落入下风。

甚至隐隐有将之逼退的趋势。

作为对战双方之一的雁归秋很快便感受到了从龙衍剑上出来的可怕力量。

他的心头骇然，手中的印记飞速变幻，十一把神剑所结成的剑阵之中，愈发汹涌的剑意奔涌而出，试图将龙衍剑前进的步伐压制下来。

可事实却让他失望。

他几乎已经将这十一把神剑的力量催动到他所能催动到的极致，可龙衍剑上传来的力量却好似无穷无尽一般，即使他已拼尽全力，也无法阻止那龙衍剑缓缓朝着他的头颅靠近的步伐。

“放弃吧，你不是我的对手的。”陆离尘这般说道，他轻轻的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声线之中似乎带着那抹意思遗憾，就好像杀掉眼前这位老者对他来说是一件极为不忍心的事情一般。

可是那把龙衍剑还在向前。

十一把神剑的剑身之上开始响起一阵又一阵的剑鸣。

像是在悲怯某些即将到来的命运，又像是不甘受到这样的折辱。

可是，龙衍剑依然毫不停留的向前，十一神剑的剑身开始颤抖，方才耀眼的剑光也渐渐变得有些晦暗。

雁归秋的额头上开始浮现密密麻麻的汗珠，他看着陆离尘那张熟悉却又陌生无比的脸，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是啊。

为什么？

为什么曾经天下神往的仁君陆离尘会做了蛮军的爪牙，为什么他会想着自己的子民出手？又为什么，他明明御使了十一把神剑却在陆离尘的首先如同孩童一般不堪一击，要知道这样的他，即使是曾经号称天下第一星殒的玉衡圣人也不见得能如此轻松的将他击败。

陆离尘闻言，冰冷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神情变化。

忽的，他双眸之中神光一凝。

他周身黑色的邪气便如火焰一般升腾而去。

那磅礴的力量顺着龙衍剑的剑身猛地朝着雁归秋身上呼啸而去。

雁归秋的眸子在那时一顿，他从此刻的陆离尘的身上闻到了某种气息。

那是超出星殒的力量！

那是太上！

这样的念头方才升起，磅礴的力量便已然轰在了他的剑身之上。

十一把神剑组成的剑阵在那时轰然碎裂。

他们发出一声悲鸣，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朝着四周散落开去，纷纷倒插如四周的地面上。

雁归秋的身子也在那时如受重创一般，重重的跌落在地上，身子与地面撞击，发出一声闷响。

“雁兄！”

“师尊！”

“长老！”

“前辈！”

无数惊呼在那时自蜀军阵营中升起。

雁归秋可以说是如今蜀军唯一一个可以抗衡蛮军的筹码，如今雁归秋战败，那剩余蜀军的命运便可想而知。

无论是出于对于自己处境的担忧，还是对于雁归秋生死的猜疑都让诸人心头极为不安。

尤其是在知晓这来者竟然还是曾经的汉王陆离尘之后，诸人，尤其是赵宁等人更是失了斗志，一种不知自己这么多年出生入死究竟是为了什么的悲戚感油然而生。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恐怕便是此意吧。

但立于高空之上的陆离尘显然没有理会自己那些旧部的心思，他将自己的剑又一次高高举起。

“去吧。为了我大汉的永世基业，你的死也算值得。”

他这般说罢，手中的长剑一挥，一道凌冽的剑芒便如离弦之箭一般直直的朝着雁归秋倒下的方向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