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辉的嘴角淌出了些血迹，可他像没有察觉一样，笑道：“你如今重新得到了易爱橘，已经忘记那种遍寻不得的苦楚了吧？”

周众哑了声，他复活了小橘，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他的心情一天好似一天，他无法和他辩驳。

“你不知道我看见小橘姑娘时是什么感受，羡慕，嫉妒，疯狂……你愿意复生一个死去多年的人，也不愿救一救我尚且活着的妻子，周众，你难道不心狠吗？”

周众气恼道：“兆辉，我们可以再想办法，但你这样做，也没有想过兄弟们失去至爱后的感受，难道要他们成为下一个你吗？”

兆辉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冷漠地说道：“如果不是不想再耽误时间，你以为你府上的易爱橘、莫紫能逃过一劫？”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狠狠地扎进了周众的心里。

周众问他：“你可记得，我们魔境北军的军规？”

兆辉闭了闭干涩的眼睛，他怎么会忘记呢？那还是他们俩最先定下的规矩。

“周众，你现在提它有什么用？我是将死之人，什么破规矩，都让它见鬼去吧。我劝你一句，不管你用小橘的复生和这些人做了什么交易，你都不要忘记其他几位兄弟。”

周众觉得讽刺，坏了规矩的人到头来还嘱咐他这些！

他的心里是浓浓的悲伤，兆辉和自己一样，为了个女人，舍弃了太多东西。

“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害了兄弟们，但你必须告诉我，怎么做才能救你？”

兆辉“呵”了一声，“油尽灯枯，无药可救。”可他似乎被周众在这种时刻还想救他的真诚打动，又说道：“你可能不相信，书信是我写的，你武断地认为出自女子之手，没想到我会特意练就另一种笔迹吧。”

周众瞳孔震动，眉间也拧了起来，“你为什么这么做？”

“你太武断了些，我并不觉得进攻魔主是好的选择。我和你提过，你并没有听，我只能兵行险招。”

周众不理解，“你这样只会害了我们主城的家人，如果魔主看到了，第二天就会送来不知谁家的一只手以示警告。”

“咳咳咳……”兆辉突然猛地咳嗽了几声，一串血沫顺着嘴角滑落，看得人心惊，他接着说道：“你常年待在未名城，怎么知道魔主现在的想法没有改变呢？”

周众不想和他再无意义地争论，他转头看向于洋，“于兄，你可以救他吗？”

于洋摇头。

他又问桃之，甚至问即墨酒，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

周众的眼里只剩下丧气，皱着眉看兆辉，没了言语。

兆辉整个人滑落到了地上，松垮地靠在了床角边，半低着头，不想被人看见眼中的情绪。

他像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一样，断断续续地说道：“如果……我们还有一丝兄弟情，就请你放一把火将兆家烧个干净吧！因为……我欠她艾家的，如今该追随她去还了。”

周众十分难过，只觉得自己眼前一片模糊，他喃喃地问道：“小辉，你是恨我吗？”

无人回答。

于洋看不下去，说了声：“兆副将军已经去了。”

其他几个副将早就接到了消息，来兆家接人了，可是他们同时见到的还有死去了的兆辉，大家都心痛难当。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周众瞧着剩下的七位副将，举着手中火把问道：“你们有谁不愿进攻魔主？现在站出来，你可以离开，你在主城的家人，我也会替你照顾，只是此生我们再无兄弟情谊。”

几人来得迟了些，只听到兆辉请求一把火烧了兆家的事，可是串连整件事情，也猜到了原委。

姚瑶带头喊了句：“大哥，我愿追随，无怨无悔。”

“我愿意！”

“我也愿意！”

……

周众面容冷酷，简单地回道：“好！”

未名城魔众亲眼看见，兆家被一场大火烧得空空如也。这火还是守城将军周众放的，听说是有邪灵作祟，兆辉副将军一家人尽数惨死，必须烧死邪祟以慰在天之灵。

兆家选址稍微有些偏僻，自那场火之后，兆家附近仅有的几家也纷纷搬离了，像是害怕万一有残余的邪祟祸害了他们家。

周众回府后，进了房间便闭门不出，连小橘去敲门也只听见东西砸在门上呯地作响。

整整三天过去了，周众才胡子拉碴地走出了房门。

桃之比封家两姐妹知道的消息要多得多，他给她们讲了一个故事。

魔境北曾经有一户富商——艾家，可谓是家财万贯，连主城的首富也敌不过他的家产。

自为财力太过出挑，惊动了魔主。

魔主召唤，不能不见，艾家家主艾启富就去见了。这是场鸿门宴，魔主命令艾家交出一半家产以供魔界开支。

艾启富不习武，只有一副经商的头脑，根本斗不过魔主的势力。可他还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这种无理的要求，魔主当场没有说什么，其他富商也只是草草劝了几句，见不起作用，就不多话了。

艾启富回到未名城几天后，突然心血来潮，带着全家人去游湖。途经湖畔林子时，遇到埋伏，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当时心悦艾家三小姐艾园的兆辉，早早打听了艾家去向，本来想和艾园偶遇的，没想到见到的只有尸山血海，他悲痛万分地找到了还有一口气的艾园，将她救回了家中。

而兆辉在林子里，还捡到了一枚玉牌，显然是杀手不慎遗落的，玉牌上刻着魔主的符令。

他对魔主的恨与恐惧，从那天开始，越来越深。

得救后的艾园身体极差，时不时就陷入昏睡。为了防止她被人发现，兆辉将她改名为元元。

艾家的家产全部充公，按照魔主的要求，三分之二被运去主城，剩余的三分之一由周众留用。

周众清楚这里头的故事，暗地里分几次将剩余的三分之一给了兆辉。

兆辉一直对元元心存愧疚，他始终认为魔主得知艾家富甲一方的消息，全是因为他与主城的所谓好兄弟酒话闲聊中托大，才传了出去。

所以，也才会发生这一切。

封幽蓝和封赴阳听了，唏嘘不已。

说来说去，终究是兆辉自己画地为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