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宴过后，所有人酩酊大醉。

朱雀这个资深酒鬼也歪歪扭扭起来，站在桌上数落着封赴阳，从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一路说起，絮絮叨叨个没完，却说得前言不搭后语。

一点形象都不顾的朱雀，就连鸟身大小都不受控制了，那模样看得封赴阳直发笑。

凤凰寸步不离地守在朱雀身边，封赴阳被朱雀吵得脑袋生疼，赶紧叫朱雀变作人形，再叫凤凰带走了朱雀。

封赴阳做出一个决定，下一次，一定不再允许朱雀喊这么多酒了。好在他们这一桌在最靠里的位置，还有布帘阻挡，否则怕是要吓到人了。

即墨酒带着封赴阳跃上宫殿屋顶，两人仰躺在琉璃瓦面上，封赴阳望着满天星斗，神思远游。

这样的夜色倒是同神界圣女族的夜色一样，美得让人心醉。其实，神界几乎没有黑夜，唯独圣女族有昼夜轮换，倒是个独特之处。

圣女族有两大神器，一是琉璃境，二是血染丝。

琉璃境会在每一任圣女年满五岁时自发进入她的意识境中，那种两境相融合的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历代圣女不乏死在这个过程之中的。

直到她伞乐出现，熬过疼痛后，数万年没有被琉璃境吃干抹净，反而掌控了琉璃境。这一下，直接为圣女族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而神界之上的尊者界，在圣女族禁地上空有一处缝隙缺口，从尊者界漏下来的暗黑气，常年侵蚀着神界。

圣女族先祖高风亮节，以一己之力将那处缺口泻落的暗黑气封印在圣女族以北，这也导致圣女族以北寸草不生，成了名副其实的禁地。

掌控琉璃境的封赴阳，通过琉璃境发挥圣女之力，不断加固着先祖留下的封印，像是为了禁地而活。

至于另一样神器——血染丝，其中的浑厚圣女之力与其说是一种命定的恩赐，倒不如说是一种血脉诅咒。

因为，圣女生，其母逝。

伞乐除了加固封印，便看似碌碌无为，实际上她为解决禁地之困和血脉诅咒努力了许多年。

南月下之所以率领族人反对伞乐与即墨酒有牵扯，一方面是为了伞乐的安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圣女族的安危。

想起自己作为伞乐的一生，封赴阳真恨不能当即跳入神界，将那些加诸她身上的牵绊尽数斩断。

什么天道！什么禁地！

那些将过去的她扼杀了的，她会斗到底！

只是，她突然想到，她已不在圣女族万年以上，那处封印如今还能维持吗？

“赴阳，赴阳……”

一柄折扇出现在封赴阳眼前，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师父。”她伸出两指推开折扇，疑惑问道。

即墨酒单手撑头，斜倚在瓦面，眸子深深地盯着她，“我说，今晚的星子真美，可我一回头，发现你比星子还美。”

刚从沉重的回想中醒神的封赴阳，被即墨酒一撩，脸上登时爆红，同时又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师父，你你你……是喝醉了吗？”

即墨酒摇头浅笑，“魔界这点酒，还不至于将我灌醉。你刚刚在想什么，我同你说神农鼎的事你也没听见。”

“我在想……”封赴阳望了即墨酒一眼，却没有说下去。

圣女族的事情，她觉得没有必要向即墨酒提起。

“神农鼎不是在你那里吗？你还问我做什么？”

封赴阳脸上的羞红未消，映得她很是娇俏，看得即墨酒心神一动。他手中的折扇一挑，封赴阳的下巴被轻轻抬了起来。

即墨酒的举动十分轻佻，封赴阳的脸更红了，她一把抢走了折扇。

不料她的动作过猛，那折扇立刻就从她的手中甩飞了出去，落在琉璃瓦面上发出“呯”的一声响。

封赴阳也有些尴尬，可她抹不开面子，仍旧硬气地骂道：“登徒子！”

即墨酒面露不悦，“赴阳，趁我没有对你动手之前，你最好乖乖地给我捡回来。”

沉默，无尽的沉默。

过了一小会儿，一根细如发丝的绿藤缠上了扇柄，那折扇像是无风自动一样，倏地飞到了即墨酒的跟前。

“噗嗤。”封赴阳暗地里的动作怎能逃得过即墨酒的法眼，即墨酒顿时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笑！我明明是无心之失，现在好了，风把它给你送回来了。”

封赴阳揣着明白装糊涂，更显出几分娇憨。

“对了，你刚刚说神农鼎怎么了！”封赴阳被即墨酒一气，差点忘了这茬事情。

重新回到这个话题，即墨酒也收起了玩闹的态度，他吞吞吐吐地说道：“你当年和千画，那一战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

“这和神农鼎的事情有关？”

瞥了眼即墨酒，无视他的探究，封赴阳继续问神农鼎。

狗千画的确是好算计，到头来，伞乐是如何死的都没人瞧见，只知道她和千画对战一场，然后身死，很难不叫人怀疑伞乐实力不济才落败于千画。

而伞乐死后，一切还不是任凭千画一张嘴说。

封赴阳撇撇嘴，有些不开心。

即墨酒正经起来，笃定地说道：“神农鼎鼎身损毁比较严重，我如今已将它恢复得七七八八，我记得，它原本就是圣女族的东西。器物如同神兽，也可以实现认主契约。”

“你是要我再和神农鼎结契？”封赴阳眼睛一眯，她虽然嘴上这么问，却总觉得即墨酒是有别的打算。

即墨酒眉峰一抬，随手往空中一划拉，五样神器整整齐齐地出现在封赴阳眼前，简直要闪花人眼。

“不是和神农鼎，而是和这里的所有神器。”

封赴阳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她一面震惊于即墨酒的私藏，一面感叹即墨酒这夸张的提议。

“师父，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

“你怎么确定我能做到呢？”封赴阳探究地瞅了即墨酒一眼。

即墨酒已经半坐了起来，伸手撩起一缕封赴阳的发丝，轻轻柔柔地捻在指尖，“你就是能够做到，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