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妙法在午餐的时候说起了明年年初必须要离开的事情。

林家人从来没有问过他从哪里来，这会也不打算问他从哪里去。

比起上回，这次他坚定很多。

“你们这次怎么不留我了？”妙法啃着鸡腿问，“怎么没有新的酒来吸引我了？”

“徒弟我黔驴技穷了。”吉祥怅然道，“师父也有师父要做的事情，我猜你也是带着使命来着的，也许是故意、也许是阴差阳错，在我们家住了下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些日子的相处让我们都很相信你，这里是你的家，你出去做点事情，做完了就会回来了，留你那是对客人做的事情。”

吉祥也料想到师傅可能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解决，所以没再挽留。

家里就连最黏他的吉智也只是抱着他不撒手，说自己会好好念书，让道长爷爷记得给他写信，他看得懂。

没有多大的悲伤气氛，就像是要送一个亲人出门几天，过几天又要接回来一样，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这几句话给妙法呛得脸红了，本来一开始留下还真是为了镇住煞星，现在煞星变福星，是他有了私心，才在这里留了这么久。

“既然这样，那老道年初就出发，早去早回。”妙法站起身来敬了大家一杯，“这次离开，短则半年，长则两年，我们常书信往来，若是吉睿考试入京，一定要联系青云道观，就说是我的小徒弟，他们就会接待你们的。”

妙法无儿无女，修道六十载，竟在这农家里有了牵挂。

牵挂家人健康，牵挂徒弟前途，也牵挂孩子的学业。

见气氛有点凝重，吉祥轻笑一声：“早知道师傅是个有身份的人，我又何必如此努力挣钱，让我沾点师父的光就好了。”

林秀英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小妮子怎么想这些，是你给师父养老不是师父给你挣钱。靠人不如靠己，不许有奇奇怪怪的想法。”

吉祥撅撅嘴，见大家脸色轻松不少，就不再说话了。

酒足饭饱，吉祥和林秀英就去给妙法收拾行李，正月初三就走，现在可应该忙活起来了。

衣服、银两还有打发时间的话本子，小驴妙妙也要跟着妙法走。

妙法挣得三百两银子，吉祥也没要。放在布包里，缝在竹匣子的最底部，以备不时之需。

酒和吃的都准备的足足的，免得妙法因为贪一口酒把妙妙又抵押给别人了。

“这银子你真的不要啊？师父挣了两个月了。”从他接到师兄的信开始，就整日给人看风水，才挣了这么些银子的。

见他有点失望，吉祥把他的三百两银子抽出来，然后找梁余芳要了零零散散的银票塞进去。

“你给的钱，我收下了，这些钱是我给你的，放在匣子底下，没钱了再拿出来花。”吉祥又给他手里塞了三百两银子，“现在收拾的干粮只能吃七天，每到新的村子、镇子，都花钱屯点干粮。这些钱你不要亏待自己，花光了给我再给你寄。”

吉祥也怕妙法不着边际，初三的时候她会先送他去府城，现在天寒地冻，又是大过年的也不知道商队或者客船有没有出行的。

妙法很沉默，一直在听吉祥说，心里盘算着回了京城要怎么把师兄的书偷出来寄给吉祥。

这可是他唯一的弟子，亲传的、以后要给自己养老的。

晚上，家中的女眷都聚集在吉祥的房间里，盘一年的账。

男人们都忙着明天除夕的事情。

“年中的时候盘账，账面上八千两银子。”吉祥打了算盘，“后来买庄子花了七千两，每个月盈利一千两，年底酒和木制工坊那边做了几笔大生意，封账之前已经把所有的分红发出去了，除去工钱、年礼还有装修乐庆府店用的银子，账面上还有一万一千二百三十六两银子。”

梁余芳接着说：“所有菜农的银子咱们都结清了，没有任何欠债。明年起除了乐庆府的云客来，我看还可以再开一家，厨子已经培养了两个，把张三挪到黑金店那边用，码头店就用新厨子，瑞安县可以再开一家，我看了大志的账目，他媳妇和他做事都利索，再管一家没问题。”

“成材哥今年升到黑金店做掌柜，然后先前一直跟着爹在黑金店的活计赵成去管码头店，正好店里花婶子堂弟也在，几人互相照应着。”吉祥接话道，“就爹和娘要到府城去，府城离得远，不好回来，你们在外做生意要小心些。”

她是有点舍不得的，但是吉睿明年想考秀才，在府学读几年书再考举人，如果不提前做些筹谋，只怕到时候给人欺负。

一时间想到家人不能长聚，大家都沉默了些。

“明年我管着糖稀工坊就行了，我也不喜欢往远处去。只要盘算好珠珠和勇子就行。”林云云没什么大志向，吉勇木制工坊开得这么大，吉珠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她得留在县城看着儿女，不让他们过分骄傲才好。

她也很少在工坊里了，都有人管着，她只管出货进货。

“我瞧着今年就单独给大夫们卖糖稀和枇杷叶吧，不再熬了，他们订购的量一直在千斤左右，咱们人手不够，就让他们自己找人熬吧，或者把这事情交给别人。”

林云云迟疑了一下：“我去找人接手吧。”

吉珠如今和李承轩也算是情投意合，两人八字已经拿去核对了，等到开年的时候，八字合得没问题，两人就要进入媒人提亲的流程了。

林秀英一直没说话，她只有个二儿子在，林春武家怎么发展，她就跟着走。

现在身上有钱有闲的，她也不爱管这些生意上的事情，费心神。

家里人一人分一块生意走，吉祥也不想再增加什么业务板块，怕做起来累。

连锁小炒店、养殖厂、油纸伞、木制工坊再加上酿酒，这些很多都是自产自销，只要规模铺开了，利润可大了，不需要再增加了。

她算了下银子，把钱分成几个部分，除了五千两固定资金动不了，其他的就等开年了继续打算，尤其是油纸伞和黄包车，这两个挣得多，一定要多卖，等到时候别人研究出来了，这价格降下来，自己的赚头就没这么多了。

她空间里还要两千两，应当暂时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