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还要人允许吗？

蓝风目不转睛的望着一个方向，涣散的瞳孔映不下任何人的身影。

面如冠玉的脸庞苍白透明，淡无血色的唇紧紧的抿着，任由鲜血从胸口的窟窿流出。

他已经想明白了，自己就是小皇妃与殿下感情的绊脚石，如果没了他在其中掺和，或许二人能重归于好。

他是多余的！

肮脏下贱的罪奴血脉，不值得被尊贵的小皇妃惦记。

他死了就好了，一切将恢复原样。

尊贵的少女弯下了腰，含怒拽住了他的头发，强行将他拖起来，头皮疼得发麻但与发q期的苦相比不过九牛一毛。

“蓝风，你的命是本尊的，你怎么可以自作主张的去死？本尊允许了吗？”

他闭上了眼睛，不去看她暴戾的眼神。

身体的自愈能力被他压下，再熬一熬就能断气了，她生气就让她发泄好了。

脸颊火辣辣的疼，被打了。

她的手痛吗？

他是从沉渊地谷出来的人，为了生存无所不用极其，皮糙肉厚得很。

小皇妃不一样，十指纤纤柔嫩白皙，像极品的白珍珠，应该被小心翼翼的对待。

别打了，免得弄伤了自己。

许是祈祷起了作用，耳光真的停了。

但气氛变得好凝滞，静得一丝风声都听不到。

她没骂了？

不应该啊！

难道不应该一怒之下将他杀了？

过了许久，蓝风撑开了沉重的眼皮，少女过于平静的面容闯进了视线，清冷的眼角多了两道殷红，银眸深沉到压抑，却没有一滴眼泪。

“终于舍得睁开眼睛了？”

不知为什么，他的心上突然压上了一座大山，难受得喘不过气。

蓝风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一定是错觉，她不可能因为他难过。

“蓝风，你是唯一一个屡次三番拒绝我的人。为了你，我牺牲了那么多，你装傻充愣倒也罢了，却拿我与青楼妓子做比较，你真的有心吗？”

蓝风蹙起了眉，呼吸变得粗重，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所以，小皇妃何必呢？

你就该直接掐死我！

喉咙被微凉的玉手掐住，为了少女方便，他故意抬了抬脖子。

气氛一时焦灼，她陡然暴怒。

“不管曾经对你有没有爱，在你身上我已经投入了那么多，在付出没有回报之前，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蓝风你逃不掉的！我想要的东西从来都能到手！

你以为不说本尊就看不出来么，你的伤是你家殿下做的对么？他想杀你？所以蓝风，你想要他五马分尸还是千刀万剐，亦或是灰飞烟灭？”

一滴晶莹终于从清冷的眼角滑落，蓝风那颗为她跳动的心，瞬间溃不成军。

一边是亲人，一边是爱人，心中倾斜的天平摇摆不停。

他积蓄了一丝力量，抬手轻柔的抹去了少女眼角的泪水，干渴的喉咙发出迄今最为温柔的嗓音：

“主人，别哭。”

他捧着少女的脸颊，轻轻吻上了樱唇。

腹中的鲛珠瞬间脱离原位，急不可耐的飞向了少女的口中。

那个吻一触即分，他忍下浊浪滔天的情欲，端详着眼前人哄道：

“你不是喜欢属下的鲛珠吗，拿去玩儿吧。”

他轻触少女的脸颊，猛然转头，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他已经翻过了成年期第四百个年头，任何与情欲有关的事情都如洪水猛兽。

如果说发q期是血脉对繁衍的催促，那么腹中鲛珠的离体，是以半条命为祭，换来一生忠贞的契约约束。

他们必须要有肌肤之亲才能完成仪式，否则那半条命就成了违背爱情付出的代价。

上天似乎对人鱼族格外的不公平，处处都是限制，到处都是掣肘。

可是这些，蓝风并不想告诉小皇妃。

如果能哄她开心，承受反噬也值得。

同样的，一旦做了他就真的背叛了殿下。

这已是最两全其美的选择。

他气若游丝的往后倒去，视线里少女神圣的容颜逐渐模糊。

小皇妃，以后要开心啊！

“蓝风！”

“蓝风！”

两道呼喊同时响起。

谢青筠抱住青年抬头看去，消失多日的人鱼族小殿下惊慌的从林子里跑了出来，狼狈的跪坐在蓝风的另一侧。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蓝风你醒醒啊，你不要睡，我没想着要你的命……”

或许神音自己都没察觉，蓝风于他而言是亦兄亦父的存在。

神音是蓝风精心照料着长大的，人鱼王很忙，尤其是妻子因为难产去世后，为了忘却这份伤痛他将自己埋在了事务中。

偶尔会去探望一下小儿子，但在神音成长的岁月里，父亲的存在感并不强烈。

如果是平民还好，一家人吃住在一起，其乐融融，可扶光是人鱼族的继承人，再怎样喜欢弟弟也不可能粘在一起。

他们有各自的宫殿，各自的随从，各自的生活，连未来都是规划好了的。

他只能抽出时间过来看一看，能陪神音小半日便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是蓝风守着贝母里的小鱼长大，看着他化形成人，他开口叫的第一个字是“风”。

每次不开心是蓝风最先发现，一遍又一遍的哄。

神音的记忆深处还有一件事，他是病了还是闹脾气来着，向来沉稳的大侍官拔起了鱼鳞。

现在想来，应当是发q期忍不住了，只能靠拔鱼鳞维持冷静。

原来，他的人生里全是蓝风付出的痕迹。

他什么时候忘了的？

“对不起，对不起，蓝风你醒来啊，你醒来啊，我不生你的气了，只要你醒过来……”

神音扑在蓝风身旁哀求不止，颤抖的手悔恨的探向青年胸膛的血窟窿。

他怎么可以这样？

他分明避开了致命处，以他的修为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的。

为什么？

手还没碰到就被谢青筠冷着脸打开，“别碰他！他早已不是你的大侍官了！”

记忆回笼，神音忽然躲在林子里看到的那一幕，青年用所剩不多的力气吻上了女人的唇。

“你不是喜欢属下的鲛珠吗，拿去玩儿吧。”

蓝风果然是爱她的。

蓝风！阿筠！

可机会这么难得，他为什么忍了下来？一切该是水到渠成的！

神音死死咬紧了牙关，双手攥出了鲜血，过了许久，痛苦的朝女人低下了头颅。

“阿筠，求你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