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克毫不停留，直接冲向我方部署机枪阵地的那栋宿舍楼。

因为图书馆的倒塌，那一片区域弥漫起烟雾，一时间，什么也看不清，一片混乱。

坦克一边行驶，一边对着那栋建筑开火。

它几乎不精确瞄准，只是为了轰击建筑。

我有种感觉，这辆坦克是在进行自杀式攻击，它不在乎自己的存活率，只是想尽可能的扩大对我方的杀伤。

整片区域烟雾弥漫，我看不清楚究竟我们还有多少战士在坦克附近。

这似乎也给我方的反击造成了困扰。

坦克在快速的移动，如果贸然的对它射击，可能反而会炸伤我方人员。

宿舍楼遭遇了坦克炮击，建筑外墙不断爆炸脱落。

坦克直直地冲着宿舍楼冲过去，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它硬生生撞上了楼体。

宿舍楼开始摇晃，外墙大片脱落，砸在地面，尘土弥漫开来。

坠落下来的水泥板也砸在了坦克上，遮住了它的炮塔。坦克开始回退，企图空出一段距离，然后蓄力再撞。

这个时候，前线仅剩的一辆我方装甲车开始移动。

装甲车的驾驶员似乎明白坦克的意图，他猛地冲了上去，撞在了坦克的尾部，不让坦克空出足够蓄力冲刺的距离。

宿舍楼里有大量我方人员，如果被撞塌，伤亡一定会很大。

不仅是装甲车，四散在周围的战士们也回过神来了，他们开始尝试攻击坦克。

一发火箭弹在距离坦克很近的地方发射了，直接命中，顿时就是一团黑烟猛地膨胀开来。

但是，几秒钟后，坦克便反击了。

一声巨响，碎石和尘土猛地喷射向天空，红色的血雾弥漫，恍惚间，能看到有人被爆炸冲击，翻滚到很远的地方。

迷雾散去，几乎是毫发无损的坦克正和装甲车挤在一起。

装甲车的轮胎在地面摩擦，扬起阵阵尘土，但是毕竟动力不如坦克，装甲车依旧被推着往后。

我看到坦克上调转炮口，准备对准装甲车，但是因为贴的太近，炮管又过长，导致它始终无法直接对准。

宿舍楼里有人开始从另一侧往楼下跳。

“散开，散开！”我听见有人大声地喊叫，但是依旧有战士在靠近坦克，他们直接对准坦克侧面发射火箭弹。

接二连三的爆炸出现了，地面都在颤抖，腾起的黑烟把那一片都笼罩了。

我方开始发射烟雾弹，频率很高的爆破音出现了，接着，白色的烟雾在坦克周围爆发开来，和黑色的雾团混杂在一起。

“别打了！别乱开枪！”之前的那个声音继续在喊：“散开！散开！”

那人的话音刚落，我就看见了燃烧着的火焰。

从宿舍楼的后面，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三个人，他们手持火焰喷射器，进入道路之后，他们立刻散开，然后隐入到迷雾之中。

人虽然看不清楚了，但是燃烧着的火苗一直若隐若现。

我感觉，转机就要来临。

用火焰喷射器打坦克最大的不便就是无法近身，但是，现在对方并不是步坦协同的战法，在目前这种能见度极低的情况下，用火焰喷射器贴近了打，是很好的解决方式。

坦克的炮声再次传来，宿舍楼摇摇欲坠，紧接着，又是猛烈的撞击声，坦克再次撞击楼体。

“散开，倒数三秒！”那人再次喊道。

我注意到装甲车后撤了，周围的战士们也纷纷避开。

坦克再次开炮，一团巨大的火焰突然爆裂开来，一名手持火焰喷射器的战士被引爆了。他周围有人被点燃，惨叫声此起彼伏，火焰把那一整块区域全部照亮了。

几乎是同时，两条巨大的火龙突然出现了，他们从两个方向同时进攻坦克。

喷射出的火焰似乎还带着液体的属性，火龙消失后，火焰依旧附着在坦克上燃烧。

两名战士间歇性持续喷射，很快的，坦克的尾部发生了爆炸，喷射火焰的战士见状，掉头就跑。

坦克终于不动了，很快的，顶盖突然打开，有人似乎想钻出来，但是终究是晚了一步。

正是这个时候，宿舍楼开始倒塌。

有人大声的喊道：“要塌了！躲开！”

坦克的顶盖打开还没有几秒钟，就被倾倒的宿舍楼覆盖住，整个被压在下面了。

就连坦克的爆炸声也被压制了，变得沉闷。

又是铺天盖地的烟雾弥漫开来，喊叫声此起彼伏。

“快救人！救人啊！”

我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我来到这里不到半个小时，亲眼目睹了这如同绞肉机一般的战场在不断吞噬生命。

枪声消失了。

这辆坦克进攻的方式不符合逻辑，我从刚才就开始怀疑，敌人很可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虽然它看起来冲的很猛。

仅仅一辆坦克，没有步兵配合，居然敢单独冲锋，这种自杀式的行为，已经说明了敌人其实已经没有后援了。

现在来看，这场战斗似乎真的已经结束了。

我侧头望向程轩，他默默的看着前方，一句话不说。

“这下看来是真的结束了。”我低声说道。

他还是不作声。

……

烟雾散去了 ，给我们留下的，只有一片废墟。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周围出现了手电的光亮，一群战士正在废墟里挖人，早期还能找到喘气的，但是到了后来，基本上，出来的都已经没有呼吸了。

道路中间的地上排列了一具一具的尸体，并且数量还在增加。

在道路的尽头，原本是图书馆的那块地方，断断续续的传来枪声。

那是另外一拨人，他们在打扫战场，见到喘气的敌人就补枪。

我已经没有了一开始，在来这里的路上时，那种期待的心情了。

现在的我，心如死灰。

手电的灯不断晃动着，我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名个头矮小的女战士站在道路的中间，一动不动，在她的身边，就是那一排死去的战士。

程轩用胳膊碰了碰我，我侧头看向他，他冲着道路的另一边努了努嘴：“队长来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曾绪，我赶紧站起身来。

曾绪的脸黑漆漆的，右边的眼睛似乎受到了撞击，整个右眼严重充血，红的吓人。她的身后跟着两名战士。

“抱歉，让你久等了。”她用手揉着右眼。

“不用这么说，”我对她说道：“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对你们刚才的表现表示敬意。”

“别这么说。”她看着我说道：“我相信，你曾经比我们更专业。”

我没有说话，其实我心里清楚，这样的战斗和我之前的似乎不太一样。

“来吧，该继续我们的任务了。”说着，她冲我挥了挥手，转身往道路的前面走去。

我跟着她往前走，之前看到的那个站在道路中间的女战士再次吸引了我的注意。

随着和她距离的缩短，我看得更清楚了一些。

她看起来年龄很小，这会儿的她，像是丢了魂似的站在那里。

她眼神空洞，整个脸都被弄得脏兮兮的，但是因为眼泪的关系，她的脸上留下了两条白色印记，鼻涕已经顺着嘴巴，流淌到了制服的衣领，但她都没有想过要去擦掉。

她的身体在抽搐，似乎还在哭泣。

矮小的女战士就这样，站在那一排尸体的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