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山林之间，一条由脚和马蹄踩出的林间道路，依着山势在群山之中蜿蜒向南。放马轻跑，从福宝镇到北玄城需要三日，若是驮马步行就要五六日之久了。

安止骑着小黑马与师父并肩而行，马蹄不急，缓缓而行，此时已经从安止绘制成土护符后，过去了半月有余。时不时的师父申期石对着安止说一句萨墨话，安止磕磕巴巴的一点点回答。

师徒两人离开福宝降宣院，已经三天了，照这样的速度，恐怕还需要三天才能走到北玄城。路途之上，两人也无法修习，申期石正好教授安止萨墨话。

萨墨众多的修习资源都是东青所没有的，作为东青玄法师，明里暗里都需要和萨墨有所接触，学习萨墨话在降宣院内每一个玄法师都必修的功课。只因福宝降宣院太小，并没有专人传授，而是将弟子送至北玄降宣院学习。

前几日初春大集时，今年去往北玄降宣院的弟子便可动身了，而院中的其他弟子都已去过北玄降宣院进修过了，唯独安止还没去过。院长申期石以安止修习不稳为由，将此事推后了。

安止现在的玄法修习以及对血符的领悟，已经不适合去北玄降宣院中修习了。对于安止而言，北玄降宣院中除了学习萨墨话、萨墨文，以及可以查阅一些前辈留下来的文字记载之外，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停留了。萨墨话，萨墨文自己便能教授，至于前人留下的文字记载，对现在尚且年幼的安止来说，为时过早。申期石坚信自己用了二十五年才修习晋阶到中阶，自己的这名弟子根本不需要十年，便可完成。那时，安止还不足二十五岁，放眼整个东青，有几人能和之相比，就是放在萨墨，也是足以傲视众人。

安止原本估计土护符有五成的成功率，而在实际绘制后，成功率达到惊人的七成。作为师父的申期石，完全无法接受，但是安止用四十一张雪兔皮绘制成的九百一十八枚土护符中的九百枚，正整整齐齐的装在九个木匣之中，放在自己指环里，这是不容不信的事实。

申期石心中感慨，如果七大家族的成功率有五到七成，整个东青玄法师的实力都可以提升一大步。

自己的这名弟子，还是先不要进北玄降宣院，那里对于安止来说，过于复杂，并不利于修习。

也许是安止被萨墨人俘获后，与萨墨人生活过一段时间，安止对于萨墨语并不陌生，仅仅几日教授后，安止便能简单的说上几句，这让路途中的申期石听着也颇有成就之感。

“前面便是北玄城。”申期石和安止将马匹停在一处山坡上，申期石望着远处的一片城池，说道。

映入安止眼中的，是一片足有数里方圆的房屋，高低错落，烟尘四起，被圆木和石头筑成的城墙围着。

这是安止第一次看到东青的城池，眼前的这片城市，看起来已然不小，但是与萨墨的列克城相比起来，好像还是小了一些。

“北玄城人口过万，养活这么多人，着实不容易啊！走吧，我们先进城，进了城，再慢慢看。”“是，师父。”

两人驱马下坡，申期石说道：

“你见过列克城，列克城比北玄城要大不少，人口也要多不少。”

“是的。”

“他们有南方源源不绝运来的粮食，所以人口对他们来说不是问题，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没有粮食，就没法养活那么多人口，夏秋还能进林子里找些吃食，到了冬天，我们就只能苦熬了，所以我们的人口始终没法增长那么多。除非能拿下拉特里城、波内城、列克城、古利城这四座城中的一座，打通一条去往坦川狮或者达萨国的路，否则我们东青无法发展壮大。

萨墨旱灾之前，我们各城都能私下里从萨墨购买到一些粮食带回来，但是随着旱灾越来越严重，萨墨对粮食的管控越来越严格，我们就很难再获取粮食了。这几年的旱灾对我们也造成不小的影响，特别是去年，萨墨借机侵入，斩杀和俘获走了我们不少人口，南阳、松岘、墨岸三城，人口减少了一成多。这对我们来说，伤筋动骨啊！

时至今日，在东、南、西三面，萨墨人的袭扰依旧不断。开春了，土地无法按时开垦播种，今年秋天便是个颗粒无收的局面。萨墨人的毒计啊！”

土地无法按时开垦播种，今年秋天便是个颗粒无收的局面。萨墨人居然这样做，这让安止始料不及。原来两方相争，还可以这样。

“萨墨的毒计太多，让我们防不胜防啊！”申期石看着前方的北玄城，“走吧，我们先进城。后日便是朔日，我们去交易会看看。”

北玄城驿站内一座小庭院，申期石带着安止住了下来。

翌日用过驿站送来的早饭，师徒两人整理一番，穿上玄法师的袍服，申期石带着安止步出驿站，向驿站旁的一条街道走去。

“这条街上的店铺，均是为玄法师和武士所开，等同于咱们降宣院西门内的大街一般。在北玄城，这些店铺并未在降宣院内，而是在驿站旁边。”

申期石举步走进一家店铺，匾额上写着“绛乌阁”三个大字。

“两位大人，需要些什么袍服？”绛乌阁的掌柜看着进来两位玄法师，连忙迎上前来。

“按他的身量，取一件素黑袍来，一双黑靴。”

“是，两位大人稍后！”掌柜抬眼打量了安止一番，转身进到柜台后，和伙计一起翻找，很快一件素黑袍，一双黑靴便拿了出来，两人紧走几步来到安止身旁，掌柜施了一礼，拿起黑袍在安止身后比量了一下，正合适。退后两步，对身旁的伙计说道：“快，侍侯大人试一下靴子。”

小伙计连忙上前，俯下身，将靴子放在安止脚旁，申期石示意安止试一试。

安止脱下靴子，换上黑靴，大小刚刚合脚，鞋底软硬适中。抬头看了看师父，点了点头说：“师父，刚合适！”

“好，那就这两件。”

“多谢大人，素黑袍五银铢，靴子三银铢，一共八银铢。”

申期石点点头，取出八枚银铢交与掌柜。

“靴子就穿上吧！”申期石挥手之间，将素黑袍和安止的旧鞋子一并收起，装进了指环中。

“我们去其他店铺再看看。”

“两位大人慢走！”掌柜和伙计在身后连忙躬身施礼。

走出店铺，申期石带着安止在街上，言说着周围几家店铺售卖哪些货品。

“你多了解一些，今后少不了和这些店铺打交道。他们既售卖货品，也收购货品，赚点差价。对于我们来说，只要合用就好。”申期石轻声说道，“明晚你就穿那件黑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