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马虎称王

上回说到，狮驼王见到虎啸山虎头蛇大王的外甥竟连连感慨说什么“本王无能，让你受苦了！”这是为何呢？

原来马地龙的父亲原是马安山一成精的野马，又修练数千年成妖，在山中建寨自立为王，并将发妻虎精虎头尾封为山寨夫人，这马妖自称马马虎大王，号令马安山方圆三百里地界，上百成精的小兽闻风聚于寨中。这引起了马安山山神和土地的不安，于是上寨门讨教。马马虎和夫人盘计了一番，也不想惹麻烦，与土地山神达成了划地而治，各自管一半。土地山神只得将分治方案奏报了天廷，马马虎称王后，到狮驼山拜见并报知了狮驼王。

此时已是孙悟空与师弟保唐僧取西经之后七百多年。

话说中古时期，地界各处的土地和山神二仙原本也大多是当地精灵，天廷为管治好各处地域，就设了土地和山神二职，授予那些修练得道的精灵，并纳入仙籍。但此后各山各地又有其他修练得道的精灵，并且法术力超过当地土山二仙，却又不愿服从二仙管治，于是自立为王。土山二仙毕竟是天廷委派，各大王也不想赶杀天廷命官，惹事生非；于是有的与土山二仙各自相安，互不侵犯。

在唐僧取西经之前，各山头但有精灵修练成妖，实力超过当地土地山神就会自立为王，差役二仙，号令本山域小妖、精灵。各地的土山二仙深感其苦。本来，天廷重新委派土山二仙就是了。但这仙籍如“国家干部”一样，任了职，归了档，若非有重大错误罪责，就不好撤，否则会引起仙心浮动，甚至统治危机；不撤就不撤吧，多委派几个不就是了么？

但重新委派的话，这仙籍册就会越来越厚！土地山神这一级地仙，虽说在蟠桃宴上吃不到仙桃，但也能吃到其他一些仙果；吃了仙果延年益寿，也算成仙的一点好处，若不如此，谁还愿意当什么神仙啊，当妖精还自在些哩。若这样的话，西王母的仙果园里多种些仙树，多产些仙果，多点打赏各新封的神仙不就是了么？可西王母位于昆仑山种果的瑶池仙山就那么大，可不能无限扩大产能。仙果树多种些，产量会高些，但品质也随限降下来了。所以，这满地界的土地山神之职，确不好再重新任命那么多！但谁管谁的矛盾却接踵而来。

孙悟空取西经路上，一路上降伏了不少妖魔，也将那些山头的管治权还回各地的土山二仙。之后，但有一些精灵小妖修练得道，实力即使超过当地土山二仙，也不敢轻易称王了。

时隔七百多年后，竟然有一个马马虎妖精又称王。

天廷司法神二郎神接报后，立即派天兵给马马虎下了道天令：立即撤销分治马安山的和约，取消自封的大王称号，遣散集聚的小妖。马马虎接到天令后，叹了口气，准备召集众小妖先遣散。但夫人虎头尾道：“大王，你前些天去拜访狮驼王时，他不是说会全力挺你么？这事，你何不报请他，看他态度，你再做决断不迟呀。”马马虎点头道：“若当年不是你这么支持我，我还没勇气自立为王。”

马马虎立即前往狮驼山拜会了狮驼王，呈上天令。狮驼看了大怒道：“天廷也管得太严了点吧！我妖界已七百多年没有新称王的了。你称了王，占山域不过方圆二百里，而且还和土地山神分半而治。他们也管得这么严？！想当年，地界各山各水哪不是我妖界称王弟兄们！”他想了想，立即召集其他三个魔王兄弟来议事。

众魔王虽感气愤，但还是惧怕天廷。野象王道：“大哥，如今天廷也太霸道了吧？三十六重天都是他们神仙占据了，地狱十八层也归他们管挟制，地界各山各水都有他们的土地山神和龙王。如今有个敢称王了，就诸多干涉！”狮驼王：“还牢骚什么？大家合议一下，到底是对马马虎不管呢？还是力挺他？若是挺，如何挺？”

鹏魔王：“若是不挺，天廷打压，今后我妖界恐怕再不会有那个敢再新称王者。而且以后，那些老妖王因这事那事又被天廷降拿；妖界的妖王就会越来越少，到头来，就成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野象王：“老五说的是！若是这次不力挺马马虎，就是我妖界向天廷示弱！他日佛祖再派个和尚去北天取经、到南天取经，四面八方，我妖界迟早被他们一一剿清了！”弥猴王：“可是力挺马马虎，不等于直接与天廷对抗么？这不等于立即召来一场妖神两派一场大战？我派实力岂能与神派相对抗？这不是招来灭顶之灾么？”

鹏魔王：“天地两界大对抗，那人界就无法幸免。前些日，我去探望大嫂，她现在正在修禅。她对我说了一句佛经：有即是无，无即是有……”他打住，看了看其他魔王，没谁能悟出什么意思。鹏魔王笑道：“大嫂还说了一句，若是没有人，谁又是佛呢？我想，换句话，若是没有人，谁又是神呢？”

其他三位大王听着都会意笑着，点了点头，狮驼王笑道：“若是这次不挺马马虎，我妖界迟早是要被天廷收拾干净！”鹏魔王笑了笑道：“三哥，大嫂说，若是有那一天，就是我们大哥被放归之日。”众魔王都怔了一下，一片沉默。

狮驼王：“若是有那一天，大哥被放归，也就等于死了。除此之外，我倒不信就没别的办法别的时日能令他回来统领我妖界！”众魔王又点了点头。狮驼王：“看来，大哥不在，这妖界联盟也要重新建立起来，推举出盟主。你们以为如何？”鹏魔王：“联盟之事，可一步步做，最好还是暗中进行；若是过急，只怕适得其反。我等可就马马虎称王之事，发一函给天廷，就说我妖界全无生存空间，天廷若再逼得急，就重整妖界联盟。以此试探天廷之意。各位以为如何？”

狮驼王点了点头，立即拟了一份函，交与马马虎，叫他拿回去交给天信兵带上天廷。马马虎立即照办。

天信兵将魔王函带回给二郎神，二郎神看罢大怒，即报知玉帝，要求点兵下界，却被太白金星劝住，玉帝同意太白金星的意见，由得马马虎称王算了。但另一方面，派出一万天兵，每五十个一组，到实力较弱的土地山神处作增援。以示天廷对胆敢再新称王妖精的警戒。

此后马安山马马虎大王和土地山神相安无事，平静日子过了数十年。

这年马地龙百岁生日，天气闷热，马马虎下令在山林中露天造炉设宴。

夜色中，树林中灯火通明。众妖正在欢饮，忽然刮起了大风，阴云密布；风越吹越大，还飞沙走石，睁不开眼。马马虎忙下令收拾酒宴器具入寨内，但那炉中的柴火吹得到处都是，烧着了些草木，小妖丢下宴器，赶紧提桶打水灭火。马马虎喝道：“小的们，快收拾宴器入寨，眼见这云势必下大暴雨，这点小火用不着救了！”可不是，天上开始有雨滴下来。众小妖听令，只管收拾了宴器酒食入寨；关上大门，那风尘还从门缝中狠吹进来；守门的小妖赶紧关上了第二重第三重大门，继续饮宴。

众妖在洞内越喝越感到闷热，开始还不为意，以为喝酒多，自然会热。没过多久，众妖都热得大汗淋漓。马马虎夫人喝得不多，道：“大王，今日天气为何这般闷热？洞内好象个蒸笼一般？”马马虎笑道：“这有何奇怪？下雨天时，就是湿热些。”正说着，洞内地面已冒出了水汽，且越来越多，俨然一个蒸笼了！

马马虎正思疑，忽闻守洞门的小妖飞奔进来报：“大王！不好了不好了！外面的山林着起了大火！”马马虎酒杯摔在地上，惊问道：“什么？着起了大火？下大雨怎么还可能起火？”小妖：“第一重石门已烧裂，我们从第二重门缝看出去，外面似无半点雨啊！”正说着，已有一股烟味飘进。马马虎跳起，立即吸尽洞内的藏水，朝洞门走去，命小妖打开洞门，那火刚要冲进来，马马虎“扑”地一声，朝洞口喷出一股急水，洞外数十丈的山火都被灭了，洞内顿时水汽弥漫。

马马虎大叫：“小的们，快随我到洞外救火——！”众小妖酒意全消，提起桶具冲出洞外，只见洞外眼见的数个山头，大火已烧至半山腰！马马虎腾身飞起，到就近的小湖中尽吸饱一肚水，一路喷水至洞口。开了一条路。一百多小妖们提着桶具奔向小湖，或打水或吸水，忙着救火。但那火势实在太大，哪里还救得了？再说，那一小湖的水，对于方圆数十里山头漫山遍野的山火来说只能说杯水车薪！山中小溪的水大多早被烧干。取水要到百里外的江河中。马马虎那点刚上点档次的法力，来回吸了两回水，大火已烧至山顶！马马虎坐在土地灰中，累得直喘气，只由得山火烧下去了。

马马虎喘了一会气，见夫人虎头尾飞过来，只有低头叹息。虎头尾怒道：“都是你行事马马虎！此前小的们要救火，早救了就没这场灾难了！你看这光秃秃的山头，今后如何营生且不说，不知天廷要不要治你罪哩！”马马虎叹道：“凭我数千年来观天看云，那必将是一场暴风雨！怎么却只下了几滴雨糊弄我呢？！”

虎头尾也一时无话可说，忽然，她想起什么，道：“大王，这般大火，怎么不见土地和山神半点动静？”马马虎也醒悟似的，道：“对啊，平时我们多捕食点小兽禽鸟，他们就叽叽歪歪的，怎么这回却不见个人影？”他站起身，朝天看了看，满天阴云，却无点声息；再朝马安山另一边地界望去，大火一直朝着那边烧去；正思疑，却见那边乌云滚滚，朝这边风涌而来，几道电闪雷鸣后，倾盆大雨而下。没多久，大雨将马马虎和虎头尾淋得尽透！将附近山头的余火尽灭！

马马虎仰天哭叹道：“天啊！今天这是刮的什么风下的什么雨啊——！雷公电母风婆雨伯不是在糊弄我么——！”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叫道：“待我到上面和他们讨个说法！”虎头尾把他叫住：“大王！他们怎么打雷刮风下雨，岂是你能管得了？”马马虎哪里还听她，腾起身，窜入乌云中，只见雷电风雨四仙正准备收拾法器要走了。

马马虎大叫道：“四位上仙慢走——！”四仙回头一望，见是马马虎，似并不奇怪，雷公道：“你可是下面山头的马马虎大王？”马马虎：“正是！”雷公：“你不在下面当你的大王，跑上来干什么？”马马虎怒气冲冲道：“本王想向四位上仙讨教一下！”雷公：“讨教何事？”

马马虎：“你们此番是如何行云布雨？下了这么一场惹火惹祸的雨！”电母冷笑道：“你山中着火，我们下雨灭了火，却还想讨教什么？”马马虎怒道：“数千年来，据我观测，每当下雨，先是风起后是云涌，再是电闪雷鸣，最后是下雨！”风婆也冷笑道：“难道这次不是么？”把马马虎说得气噎，他咳了一下，道：“可风起之后至雨下，一般多是片刻功夫！如何这场雨却是在风起之后四个时辰之后才下！”雨伯笑道：“大王难道没听说过‘天有不测之风雨，人有旦夕之祸福’？”马马虎道：“可那都是人间的俗语说法。对于我得道成妖来说，虽不敢测你明天、后天是否下雨；但见你们阵势，行了这般黑厚的乌云，即时就会下大雨，以往我又何曾错算过？”

雨伯笑道：“你这次难道算错了？”马马虎语塞。四仙互相对望一眼，雷公道：“我们还要回天廷复命。先走了！”马马虎叫道：“且慢——！”雷公：“大王又有何事？”马马虎：“我只想问问你们我这次为何错算了？！”雨伯道：“我们下雨之前，已将此次何时起风何时电闪，何时雷鸣何时下雨已报知天廷，大王若不信，可随我们到天廷看看再理论吧！至于你如何错算了，我们又如何算得到？”说完，四仙齐声哈哈大笑起来。

马马虎狂怒道：“你们敢阴算我？！”风婆道：“我们算计你什么了？不是你错算了我们么？”四仙又大笑。马马虎气得只能喘粗气，又是说不出话。雨伯笑道：“听说大王平日行事就马马虎虎的。这回错算了就错了吧，这有何好计较的呢？何必为此事动肝火？再说，这场雨也没给你山头带来水灾，还帮你灭了山火。你快回去收拾一下营寨吧。你辖治之域，此番火灾生灵涂炭，数量庞大，天廷若怪罪，我们就替你求求情，说你是因为马马虎虎错算了风雨，才招此大灾，或可减减你的刑。我们要赶回去，不能久留！”

望着四仙疾飞而走，马马虎大叫一声，喷了口血，挥起大刀追去，雷公电母见状，挥起法器，一道电光一声雷鸣，正中马马虎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