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似乎没发现贵妃和皇后之间的暗流涌动。

他面对柔媚倾城的崔贵妃时，眼底一片漠然，面对皇后时也没好太多。

很快，有意献艺的姑娘们都报了名，写了纸条放在箱子里，被太监抱着放在了崔贵妃面前。

皇后似乎也不想和她争一时长短，端庄雍容的开口，“既然是崔贵妃提议，那就由你来抽签吧，皇上觉得呢？”

皇后容貌比崔贵妃要稍逊一筹，但皇后的威严和雍容却是崔贵妃没有的。

皇上摆手，“那就由贵妃抽吧。”

崔贵妃暗暗绞着手帕，面上却不动声色，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她挂着柔媚的笑容，“那臣妾就抽了。”

只见她嫩白的手腕伸入箱子里，犹豫了片刻拿了一个纸团出来。

“想要献艺的人不少啊。”崔贵妃抽签时，穆知许特意注意了一下在坐的未婚姑娘们。

“想凭借献艺一飞冲天的不在少数。”长乐郡主压低声音，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穆知许想到上首正直壮年的泰安帝，心里了然。

自古富贵迷人眼，权势也是，一朝选在君王侧，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两人也只敢说这么一句，人多眼杂，被有心之人听到就不妙了。

“第一位，承恩侯府林氏莳菀。”崔贵妃打开手里的纸团，嘴角荡漾起一层笑意。

承恩侯，是皇后的母家，林莳菀是林家的嫡长女。

崔贵妃话落，承恩侯府那边站起来一位鲜眉亮眼的女子，规矩十足的走出来行礼，“臣女林莳菀，拜见皇上皇后，诸位娘娘。”

“免礼。”皇上抬手，之后就不说话。

崔贵妃恰到好处的接了过去，“林小姐，请问你想表演什么？”

她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怀好意，但也知道这是宫宴，诸位世家大臣都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要做什么也挺难的。

林莳菀沉稳开口，“臣女略懂一些琵琶。”

“来人，准备琵琶。”崔贵妃对下首的人说道。

因为要表演献艺，乐器早就准备好了，很快就有人拿了琵琶过来。

中间原本舞姬献舞的地方此时空无一人，林莳菀抱着琵琶走过去坐下。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穆知许眼睛亮了起来，这林莳菀太谦虚了，哪里是略懂一些啊，简直是精通好吗？

如泣如诉，感情充沛。

技巧不难得，难得的是注入其中的灵魂。

上首的皇后眼里闪过笑意，林家精心教养的嫡长女，岂会轻易让人看了笑话？

她睨了崔贵妃一眼，见到崔贵妃难看的脸色，心里瞬间畅快了不少。

林莳菀表演完毕，皇上鼓掌，“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足以证明皇上的满意。

崔贵妃有些不甘愿，但还是出声赞叹，“林小姐的琵琶技艺果然了得，想来不出意外的话，玉如意和凤钗都是林小姐的了。”

林莳菀垂头，低顺开口，“贵妃娘娘言重了，臣女这微末伎俩，属实是献丑了。”

这话让后面还没献艺的闺秀们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都算微末伎俩的话，她们有些人就拿不出手了。

“啧。”穆知许看着下去的林莳菀，失笑摇头，傲气啊。

长乐郡主抿了一口清亮的果酒，“林莳菀不简单。”

穆知许收下了她的提醒，一般人可不会这么说话，她看了长乐郡主一眼，“你说崔贵妃今日意在谁？”

她对京城的势力还是不太了解，这可不太行，世家权贵盘根错节，稍有不慎就牵连甚广，得了解清楚。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长乐郡主眼里浮现起意味深长。

穆知许也不是刨根问底的人，她收回了眼神，然后发现对面的顾凛正对着她眨眼。

穆知许……

“谨之！”顾凛上首的夏侯峥挑眉，“收敛一点。”

顾凛没说话，但脸上明晃晃的闪过两个字，‘我不！’

夏侯峥……

穆知许看到两人的互动，低头抿嘴笑得不行。

“摇光郡主是觉得杜小姐的才艺让人忍俊不禁？”上首的崔贵妃突然开口。

大殿上其他人的眼神齐刷刷的落在穆知许身上。

特别是中间正在表演的杜小姐，看穆知许时眼底掠过愤怒，摇光郡主竟然在嘲笑她！

穆知许嘴角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她转头看着崔贵妃，起身不疾不徐的开口，“贵妃娘娘多虑了，臣女笑是因为杜小姐琴艺卓绝。”

“哦？是吗？那你说说看，杜小姐刚才弹的是什么曲子？”崔贵妃看着穆知许。

就连旁边皇后和皇上警告的眼神她都没发现。

穆知许这下肯定了，这位贵妃娘娘，对她这张脸有敌意呢。

好不容易抓住了她的错处，怎能轻易放过？

听到贵妃的话，大殿里一些人偷偷发笑，这不是为难摇光郡主吗？

恐怕她连琴弦有几根都不知道吧？

长乐担忧的看了穆知许一眼，想要低声提醒她，却发现贵妃盯着她们。

“平沙落雁！”穆知许清亮的声音响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没人提醒她，她还真的知道？

大殿里的人都有些惊讶。

崔贵妃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看到了当年傲然挺立的某个人，她不顾皇上的警告，再次开口，“既然摇光郡主知道，那你来点评一下杜小姐的琴艺如何？”

长着和那个女人一样的脸，也一样的讨厌。

点评？

穆知许一个野丫头哪里有资格点评她？杜小姐鼻子都气歪了，她死死克制住自己，瞪了穆知许几眼。

崔贵妃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穆知许用眼神制止了顾凛，然后看着崔贵妃，“既然贵妃娘娘要求，那臣女就浅谈一下吧。”

点名了不是她要点评，是贵妃的要求。

她看了一眼杜小姐，显然人家不这么以为，把过错都算在了她身上。

穆知许在心里摇了摇头，平静开口，“杜小姐弹琴的技艺确实不错，堪称上等……”

在杜小姐脸色稍有和缓之际，穆知许话锋一转，“然平沙落雁一般取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借鸿鹄之远志，写逸士之心胸者也，曲调悠扬流畅，互相唱和，杜小姐是用古琴弹奏，更应讲究气疏韵长，通体节奏凡三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