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房子里出来，江一凝的身子成了深秋疾风里的一片叶子，薄飘飘地要离地而去。

“我想去小杰的学校一趟……”

声音空洞，说的时候眼睛没有看向任何人。

“嗯，我们一起去。”

江红又上前搀着她，扶坐到车上。

石中海开着车，缓缓朝希望小学驶去。

江一凝身子不稳，靠不到座椅上，江红一直斜托着她。

“我想中午把小杰接出来，带他吃个饭。”

喃喃说着，泪水滑落。

“嗯嗯，我叫小虎也接出来，我们一起吃！”

江红连声附和。

学校门口，等到中午放学铃声响。给班主任王老师打电话请假，把两个孩子接了出来。

“妈妈！妈妈！”

两个孩子像中了奥特曼玩具大奖一样激动兴奋，纷纷扑向各自妈妈的怀抱。

江一凝张开双臂，紧紧搂着儿子，生怕这一松手，他会长了翅膀飞去。

今天，绝境下，她答应放弃儿子的抚养权，这只是权宜之计。

她知道，她以后会不惜一切代价要回儿子的抚养权。

儿子，是这个世界上她仅剩的唯一了。

“妈妈，你怎么又瘦了？”

环抱着江一凝双腿的小杰仰起饱满的小脸，大眼睛里满是迷茫。

“妈妈想变骨感美人呢。”

为母则刚。

江一凝咬紧牙关支撑着自己。

“妈妈，你本来就是美人。不要再减肥了！老师说胖胖的能抵抗病毒。”

一脸稚气的认真。

“好好，妈妈答应小杰就是。”

江一凝想把他抱怀里，怎奈身子发软，手臂无力，只得牵着他的小手上车。

问他们想吃什么，两个孩子无一例外，还是异口同声说肯德基。

石中海把车开到肯德基门店前的停车位上，随在四个人的身后进了店。

“两个小朋友今天想吃什么尽管点，叔叔买单。”

一听说不花妈妈的钱了，两个孩子更加开心激动。

点的时候看着石中海，调皮地眨着眼，“叔叔，那今天你就得花好多好多钱了。”

“没问题，只要能吃得下，叔叔今天中午可以把这里的东西都买给你们吃。”

得到这句保证的宋杰和徐小虎各自点了汉堡薯条和一杯牛奶。

“就这吗？”

石中海有点惊讶。

两个孩子嗯嗯着点头。

真是教育良好的孩子。石中海在心里暗暗竖了大拇指。

他以为，两个孩子会点个满汉全席，没有节俭意识。

“他们平时最多只点两样的。”

江红看出石中海眼里的少许迷茫，解释道。

安排好两个孩子，石中海又点了些小零食过来。

他知道江一凝不太爱吃这个，他也不赞成这个样子的江一凝再去吃这些速成食品。

象征性点了些，坐着不那么无聊。

宋杰拿一根薯条塞进江一凝嘴里，江一凝慢慢嚼着，嚼出了一些生活的热气。

待会儿，无论如何，她都要向儿子说明一件事。

既然早晚都是一刀，晚痛不如早痛。

江红为了应景，只得抓起小零食吃起来，吃到嘴里，味同嚼蜡。

多年闺蜜成亲人。

江一凝的痛，也同样蔓延到了她的身上，心里，她也一样跟着痛。

二十分钟，两个孩子吃完了午餐。

江一凝把儿子圈到怀里，抽出湿纸帮他擦了擦胖乎乎的小手，母爱深深的眼睛望进儿子的双瞳里。

“小杰，今天爸爸妈妈正式分开了。以后妈妈不再回原来的家了。

你能接受吗？”

“能！”

宋杰立刻回答，刹那涌满双目的泪花却暴露着他爽朗深处的四分五裂。

他怕妈妈伤心，他要伪装成战士。

江一凝忍住不哭，泪却成了决堤的海。

江红和石中海的眼眶也立刻潮红一片。

徐小虎跑过来，搂住宋杰的腰，安慰他道，“爸爸妈妈分开也还爱你，还有我们也爱你，你不要难过。”

明明是孩子，却被命运逼得过早学会了说沉重的话。

“谁说我难过！嘻嘻嘻嘻嘻嘻！”

宋杰对着徐小虎做鬼脸，泪却啪嗒啪嗒往下跌着。

“两个最棒的孩子！叔叔想加盟到你们的队伍中，可以吗？”

石中海转移话题。

“那你会打枪战吗？”

宋杰果然被分散了注意力，止了泪，拷问石中海。

“不太熟悉。所以想拜两个小朋友为老师，可以吗？”

“那你得好好听宋杰的！他打得最厉害了！你要是不听话，我们就不要你当我们的学生！”

徐小虎的嘴巴和江红有一拼。

“我保证！我发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石中海立刻站起来，握紧拳头，向着两个孩子发誓。

“那我们就收下你了！星期天写完作业就教你！”

宋杰一脸严肃认真。

气氛不那么凝滞了。

江一凝看儿子不那么难过了，心情也浮上来一些，看着两个孩子逗乐，等着一会儿送他们去学校。

两个孩子却又拉着手齐齐找过来。

“妈妈，我们想给老师带薯条，可以吗？

老师也喜欢吃薯条。”

异口同声。

三个大人的表情比刚才又放松一些，孩子不只是祖国的希望，也是家长的一部分未来。

知道感恩的孩子，让他们心里有了宽慰。

石中海让他们数了数需要带几份，两个孩子伸出手指，认认真真掰数着。

语文老师，数学老师，英语老师，体育老师……

……

送两个孩子回校后，石中海把车开回到了蓝湾小区。

“江红，你先扶一凝上楼休息，公司有点事，我过去处理一下。”

又朝江一凝投去鼓舞的眼神，开车离开了。

石中海直接去找宋一哲。

他拨打了从江红那里要来的电话号码。

“宋先生吗？我是石中海，我找你有事要谈。”

声音不炸，却容不得拒绝。

“讨厌！人家正高着呢！你非要接电话！”

宋美琳得知宋一哲离婚大获全胜，一早等不及跑过来做运动庆贺！

“你快点下去快点下去！大鱼来了！”

宋一哲觉得自己交了狗屎运，石中海找他谈，哈哈，可不是钱袋子来了？

他顾不得管宋美琳的高低了，一把把她从身上掀下来，抓裤子一边套一边装大爷。

“石老板找我有什么好谈的？看在你身份的份上，你说，去哪儿谈？”

“地点你定！”

石中海中气十足。

“那就来我家谈！”

“可以！”

石中海猛踩油门，往宋一哲住的地方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