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问来人：“妈，你怎么来法国了？”

顾母瞥了顾云琛一眼。

她儿子追媳妇儿的动静大也就罢了，还这么失败。如今两人都有了孩子，且找到了人家的住址，却还没把人带回国。

她能不来吗？

顾母自顾自地找了一处坐下，回复顾云琛之前的问题：

“我受邀参加D牌的巴黎秋冬时装发布会，顺道来看看你。”

佣人把顾母引进来后，按照他们的口味，给两位主人面前都端上茶点和咖啡。

顾母看了眼郁气萦绕眉间的儿子。端起咖啡，与佣人道了谢，便吩咐她出书房，不用待在这里服侍他们了。

门刚合上，顾云琛就揉了揉鼻骨，问：

“妈，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他妈被他爸宠了这么多年，心思虽说没有浮在脸上那么浅显易懂，但仍然不属于心思深沉的人。

顾云琛与他妈相处这么多年，对他妈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如果她只是去看发布会，压根不会想到来看自己。

顾母见儿子一脸不耐，登时就不乐意了，她到底是为了谁好？

她抿了口咖啡后，小声嘟囔：“脾气真差，怪不得娶不上媳妇儿！”

这话说得，直掏顾云琛的心窝子。

他面色铁青，偏偏还因为她是自己的长辈，只能咽下这口闷气。

顾母见脾气差的儿子不开心了，喜滋滋地吃了块马卡龙，缓解一下嘴里清咖的苦味。

先苦后甜，就像她的人生一样。众人总说，早年苦不要紧，之后甜就行。可作为妈妈，她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一直甜下去。

顾母思忖了片刻，小心翼翼开口道：“你和苏樱的事情，我大概都听说了。”

顾云琛想也不想，就知道是谁透露了他和苏樱纠葛，“程远说得？”

顾母点点头，她张嘴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

顾云琛当机立断：“妈，这件事您就别管了。我是不会和苏樱分开的，您死心罢。”

顾母：……

不是，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喝一口咖啡压了压自己的无语，顾母借着咖啡杯的遮挡冲自家儿子翻了个白眼。

哼，有些人娶不上媳妇儿都是有原因的。

为母的苦，就像这清咖一样。

顾母被顾云琛噎到后，也懒得和他整那些弯弯绕绕，直截了当点明主题：

“谁劝你和她分开了？你妈我是来劝你和她和好的。”

顾云琛听了一愣，“我还以为您跟爷爷一样……”

顾母：“我之前都让你带她回家吃饭，怎么可能想着要拆散你们？”

顾云琛默了默，他可没少听说豪门圈子里，婆婆刁难媳妇儿的事情。

要是之前苏樱没逃，没折腾他，他还可能会相信他妈对苏樱没有恶感。

但现在苏樱又是逃，又是怀了孩子还不肯嫁他，难保他妈不会护犊子心切，对苏樱产生什么意见。

知子莫如母。

顾云琛在想些什么，顾母想想就知道了。

她再一次对儿子感到无语：“我可对苏樱折腾你没有意见，你别太自恋。”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嗷，普信！云琛，你别做个普信男。”

顾云琛：……

他额间直突突。他爸呢？怎么还不像往常一样，把他妈带走？

顾母嘴上收拾完自恋儿子后，嘴角不断上扬，不过她没忘记自己今天的来意：

“云琛，你就一直打算把苏樱关在家里，不断监视她吗？”

顾云琛沉默。

顾母叹了口气，她心里明白儿子的心结，也知道他是个一生感情，就容易钻牛角尖的性子。

小时候钻他爸的，长大了就钻苏樱的。

她说：“云琛，我知道你很喜欢苏樱。因为这份喜欢，所以，你也很介意苏樱不告而别，离你而去。甚至等再一次相见之时，她仍不愿意和你结婚。”

“我说得对不对？”

顾云琛喉间微涩，再一次沉默。

沉默在此刻就是一种肯定的回复。顾母了悟后，劝道：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苏樱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

顾云琛嗤得一笑，“还能有什么原因。”

不过就是不爱罢了……

他眼神略黯，匆匆垂下眼睫掩盖了自己的情绪。

顾母作为过来人，远比自家儿子看得更多。她问：

“云琛，你做生意的时候，若是看到有一个项目前面，有一个明显的坑在等着你，那你还会继续做吗？”

顾云琛眼睫微动。

“苏樱不爱你也不想和你结婚，除了你们之间的感情确实没到那个程度之外。更重要的是，她看到了你们两人的未来有‘坑’。”

顾云琛抿直唇角，“那她为什么不能跟我一起共同面……”

“人家凭什么？”顾母有点为苏樱抱不平，当即打断儿子的话。

“为什么有一条明摆着的康庄大道不走，非得走你这条有坑的路？”

说这话时，她有点难以压下内心的激动。

而门外有一人的身影，被她激动的话语，触动了眉眼。

顾母感慨，以前她就是太过重感情，也太过在意顾父。这才咽下了许多委屈。

委屈积攒到了一定程度后，才一下爆发出来。这也是她为什么怀了儿子后，还要逃到国外的原因。

尽管后来，顾父在努力弥补她。但苦就是苦，不会因为吃了甜的，就能否认苦存在过的事实。

可惜，她当时不明白这个道理……

这也是她知道苏樱折腾了儿子之后，对她不反感的原因之一。

苏樱，做了她曾经想做的事情。

回忆敛起，顾母缓了缓情绪。见儿子有顿悟的神色后，语气平和了下来：

“现在对于苏樱来说，单身生子是她的康庄大道。而你，不喜欢孩子还有一个阻碍你们在一起的爷爷，就是那条有坑的小路。”

顾云琛抬眼看了顾母一眼，薄唇微动。

顾母知道他明白了，便鼓励他道：

“你要是想与苏樱好好儿在一起，那就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你是一条比她单身生子，更平坦的康庄大道。”

顾云琛眉梢微动，眉间的郁色不知不觉中消散了些许。

心中渐生新的方向——

扫平阻碍，迎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