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营
作者:钻石墨镜 | 分类:言情 | 字数:10.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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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何宝站在案边,小声奏道,“梅更说,王爷让他派人去几个端王爷、钟尚书的旧部、门生处,找几封信。”
格瑞看着砚台不做声。
何宝顿了半晌,又道,“洛妃处,那小太监昨夜约了洛贵妃贴身的小宫女儿,半夜在后院儿里私会,让人拿住,打了六十板子。太医院丢了本洛妃的病例册子,本待严查,却立即有人偷偷放回去了。”
格瑞呆呆坐着,半日才挥了挥手,道,“下去。”
何宝遣退了众人,看格瑞脸色不对,便踌躇着没出去。
半晌格瑞疲惫看他一眼,哑声道,“都下去。”
何宝道,“万岁爷……”
格瑞呼的一拂手,将茶碗子扫在地上,道,“下去!”
粉瓷哗啦碎了一地,何宝吓的扑通跪在地上磕头道是,爬着退了出去。
格瑞脸色灰败,眼睛微眯着,半晌忽的又狠狠挥手一拂,将折子纸笔哗啦扫落一地。
何宝在门外吓了一跳,忙从窗缝往里看。
见格瑞撑着桌沿儿慢慢站起来,走到香炉边停住,撑扶着站着不动,若大的上书房空空荡荡,只得他一个人。
站了半日,格瑞忽得狠狠一推,香炉哐啷啷响着翻在地上,香尘满地。
何宝惊的一哆嗦。
格瑞背着身,窗户透着光照的他脚下香灰飞扬,似站在烟雾里。
何宝待推门进去,想想却又罢了,拧眉再往里看。
却见格瑞身子慢慢摇晃几步,扑通跪倒地上,低头捂着胸口喘息,渐渐见他肩头颤抖,听见压抑哭声。
何宝鼻喉一阵发酸,泪蒙了眼,低头拿袖子擦。
格瑞就那么跪着,半日慢慢仰起头看着天顶。脸上犹有湿亮泪痕,逆光里睫毛慢慢扇动。
何宝在门外悄悄跪下来,也仰头看着天顶掉泪。
半晌里头也无动静,何宝站起来往里看,见格瑞颓然跪坐在地上,忙轻轻的推门进去,跪着爬到格瑞身边儿。
格瑞脸色刷白,眼神迷离,似没看见何宝。
何宝轻轻道,“万岁爷,地上凉,奴才扶您起来吧。”
格瑞不语,半晌轻轻吐一口气,哑声道,“他要查什么,就让他查,不必拦着。”
何宝看格瑞一眼,抿着唇道,“是。”
格瑞轻轻咳嗽几声,身子颓软欲倒。
何宝忙扶着格瑞,慢慢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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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众臣分了几派,为治水的银项吵嚷了半日。
格瑞听得烦闷,令改日再议,便退了朝。
在书房里看了两个折子,便报说睿王爷求见。
格瑞想了想,命宣。
冽川进来,跪下请安。
格瑞笑着命平身,又命坐。
冽川谢了坐。
格瑞把手里的折子拿起晃晃,道,“他们倒好,哪里也不想管这笔银子。”看着冽川道,“你看呢?”
冽川皱眉半日,道,“臣最担心的,反不是银子,而是治水的人选。”
格瑞点着头,皱眉思索。
冽川看格瑞面色疲惫,踌躇半晌,还是道,“眼看入冬,河工要开也只能过了年再说,皇上莫太过劳心,保重龙体。”
格瑞点点头。想起常柏年回来报说,端王妃这几日病情沉重,肋下常剧痛难耐,常柏年只得开些麻人解痛的方子,让她喝了沉睡。
格瑞看冽川眉头深锁,面含忧色,便道,“你也保重。”又问,“端王妃身子还好?”
冽川叹口气,皱眉道,“是。这几日,似沉重了些,常说梦见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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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瑞和冽川一前一后,走在枫林里。
晚秋刚下过雨,打的满地红黄的叶片斑驳绚烂。
格瑞在前头一步一步慢慢走。
冽川在后头跟着,望着格瑞背影。
格瑞慢慢停了下来,站着不动。
冽川也停在格瑞身后两三步远。
格瑞背着手,抬头看枫,道,“朕记得,去年秋天,你写了首忆江南。”
冽川看着格瑞背影,没作声。
格瑞慢慢道,“枫不语,何处问缘由。夜夜偷饮相思酒,一片秋心红成愁。零落自温柔。”
冽川心中一阵翻涌,低了头,道,“是。皇上还记得。”
格瑞站着不作声,半晌忽的呛声咳嗽。
冽川看着格瑞背影,踌躇了一下伸手扶住。
格瑞咳了几声,慢慢回身,脸色越发白,冲冽川勉强一笑。
冽川心中一痛,轻轻搂住格瑞。
格瑞慢慢闭上眼,脸埋在冽川肩上也搂住他。
冽川看着一片沾了雨水的残叶忽然脱落,啪一声坠地,似忽的醒觉,慢慢松了手将格瑞扶起。
格瑞看着冽川,冽川垂眼看着地下,只觉心中一片空茫,隐隐的揪疼。
半晌格瑞慢慢转过身,哑声道,“朕乏了,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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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入了冬,却总不大下雪。
大雪这日,白天阴了一天,夜里便飘起鹅毛雪来。
半夜,何宝忽听得格瑞喘息不对,忙掀帘看时,见格瑞一头的汗,在梦中揪着心口挣扎什么。
何宝忙轻轻唤醒。
格瑞喘了半日,坐起喝了口茶,倚在床上发愣。
何宝拧了热手巾替格瑞擦拭,轻声道,“万岁爷这是梦见什么了?”
格瑞闭上眼摇了摇头。
忽的外头奏有急报,何宝便出来,却见一个小太监一身雪的跑来,道是端王妃薨了。
何宝一惊,忙进来,慢慢走到榻边,看了格瑞一眼。
格瑞定眼看着何宝。
何宝跪下,慢慢道,“万岁爷,端王妃薨了。”
格瑞慢慢吐了口气,呆呆的半日不语,半晌忽的一醒觉,道,“何宝,立即告诉各处,不准他再查。未查着的,不得再漏半点儿,否则死罪!”
何宝一愣,道,“是!”便退下,急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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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宝忙了半宿,回来见格瑞只着了中衣坐在案前,点着一盏小琉璃绣球灯。
何宝上去,道,“万岁爷,都吩咐了。梅更处还没回信儿。洛贵妃处,已将那小太监拿了,只是他昨日已给睿王府送了信儿。太医院和御药房,也吩咐了将人盯着,还没查出端的。”
格瑞微微点了点头,坐着不动。
何宝命人加了火盆,又自己拿了件雀尾斗蓬,轻轻给格瑞披上。
却见格瑞只盯着一张诗签子,写着:春雷恸过惊蛰雨,又到清明,又是清明,一缕殇魂那岸行。燕归梁上寻蛛泪,谁又叮咛,谁复叮咛,两个遥遥隔孟京。
何宝认得是冽川写的,不由暗暗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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