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逐月
作者:偌非 | 分类:言情 | 字数:48.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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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绝地兄妹又重逢
世事沧桑变幻, 不等人老去,没有起转承合,就这样大剌剌地将天堂与地狱, 生与死揉成一团, 硬生生塞进了他的心里。
跪倒在地上的他慢慢立起身子, 转过头来, 清澈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暗月, 他忽然就笑了,笑得如三月春风一样温和,眼角眉梢拂过的是真正的柔和神态, 整个人都轻松了。
“我是易凌风。”
暗月抬眼看着他,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弧度, 他这几日已经消瘦了许多, 似乎刻上了几分沧桑, 眼眸深邃,多了些许悲凉。但是他依然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掌控着自己的悲喜,不愧是易家的男人,面对挫败,绝不低头,大难来时, 坦然受之。
“相信了?”
“我很庆幸我是易家子孙!”
“庆幸?易家子孙?”
暗月挥手给他一掌逐月只是一歪, 却没有跌倒。手轻轻抹过嘴角, 擦去血迹, 依然笑着。
“你让我成了恶魔, 已经做到了,这世上的人都想杀我而后快, 只是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力气救我出来。” 逐月轻轻弹弹衣服,拉直了皱褶。
“为什么!我一手养大的儿子就这样还给易清扬岂不便宜了他!”
暗月眯着眼睛阴冷地笑了起来,逼视着逐月的眼睛。手里一动,一招错骨手,逐月的双肩给她生生拉下,冷汗如流,沿着面颊淌了下来。
逐月抬眼看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得样子。情知她不会有这好心,一时也不愿意再想,已入彀中,无力回天,不知她还有什么伎俩。
“为了给你成亲,现在你的娘子——我的徒弟已经受命去杀你爹了。”
嗬嗬嗬——
“易清扬将来知道他的儿媳去杀他,这个儿媳还曾经是他外甥的女人,该会是什么样的热闹,娘我已经等不及看这出好戏!” 说话轻柔缓慢,却字字如刀,狠狠抽刮着他的心。
“她——不会!”
“那她就会——死!”暗月哂笑着手托一物。
逐月直直看过去,眼底一凉。
“教主,我——佩服你!”
嗤的一声冷笑。
“飞花早就知道你是易凌风,她一直不肯告诉你。否则你焉有命在?”
好不容易恢复的淡定被暗月的轻描淡写击碎。
“她比你更急着想知道你是谁,易凌风!你低估了这师妹,她的心机可是很难堪透。为了找到一个和你娘那个贱人相像的人,本宫还真是费了偌大气力。”
“不许诬蔑我娘,你这贱人!”
话音未落,逐月的身子象断线的纸鸢在半空打个飞旋重重摔在地上。
“本宫要你尝遍三十六道酷刑,一点点剥了你的皮,再送你回易家。”
她的嘴角依旧衔着笑,阴鸷的眼神与那唇边的邪笑不协调的融合在一起,诡秘妖冶,让人捉摸不清。
“随便你,我哥他们绝不会放过你!”逐月倔强地看着他,一脸的倨傲。
“易凌空会放过你?数数你手里的命案,杀了百里澄,司马长风,糟蹋了林婉儿,给太子下毒……”
沉默,可怕的沉默!
一阵阵瘆人的笑声象暗夜里的鬼魂缠绕在了逐月的身上。“还有——我告诉你,你妹妹可不是我杀的!”
十四年前的往事象潮水般铺天盖地地笼罩在逐月的心上,他咬紧牙关,一语不发。
只觉胸中一口恶气渐渐呼出,心里颇觉痛快。暗月懒怠多说,一声长啸,几个黑衣护法走了上来,按住逐月押了下去。
阴森的地牢里,转眼血腥一片。逐月被折磨的奄奄一息,才扔到了冰冷的地上。一个护法还不忘狠狠踢了一脚,这才拉上门锁起来走了。
昨日还是宝马轻裘,呼奴唤婢,衣锦食甘,转瞬间他已无立锥之地,为天地不容。
逐月蜷缩在地牢的一角,刚刚愈合的伤口如今被新一轮的伤替代,只是换了对手,身上无一处不痛,无一处不伤。手拖拖右腿,几乎毫无知觉,眼里一片死寂——已经断了。
暗月这一局下的好毒!
她断了自己的所有退路,是要将自己赶尽杀绝了。求生生不得,求死死不成。血祭之毒似乎解了,只是这蛊毒一样锥心刺骨。
暗月那阴森森刺骨椎心的话不住在脑子里轰鸣:你爹为了让你活着,亲手杀了你妹妹,换得你这条命。凌风,你看危难之时,男人的人性是何其自私。千钧一发之际,电闪雷鸣间还是要保全你这个易家子孙。
啧啧,暗月不住的摇头叹息“如今,我倒想看看你爹会不会救你二次!可没有第二个易凌兮供你们选择。”
……
逐月抱着肩,靠在石壁上,几乎昏聩。坚强淡定是装给暗月看的,没人在意的黑夜,他已经几近癫狂。头一歪,昏沉沉睡了过去。
“风儿,风儿,慢点跑——”一个绝色的紫衣女子含笑叮嘱。
“凌风,跟我玩儿!”霸道刁蛮,又奶声奶气的。
“叫我哥哥!”
“就不叫——诶——”
一双小手蒙住他的眼睛,“猜,我是谁?”
“小妹!”
梦里杂乱无章,纷纷扰扰,只觉无法承受,一颗心在烈火中煎来烤去。情知毒已经侵蚀到了肺腑,任由它去。
“逐月,你在里面吗?”一条纤细闪了进来,一身的鲜血。
“你?”
“快走!”飞花上前扶起他,吓了一呆。“腿断了?”
“飞儿,你能来我——很高兴,杀了我,快走!”逐月痴痴看着她,一脸的欣慰和心疼。
“瞎说什么,师父闭关了,他们拦不住!”
飞花斜着双眸看着,运起手刀将地牢里一根木头劈成几半,迅速将他右腿绑定扎了起来,时间紧迫也不解释,扶起他长纱一抖,将他与自己绑在一起,向外面就走。
“高手众多,你带着我出不去。你师父一心置我于死地,没用的。”
“废什么话!出不去就一起死!”飞花两眼通红,周身寒气袭人,面色惨白,袖内鼓满凛冽杀气。伸手点了他几大重穴,夹住他飞身形向外狂奔。
她沿着外面已经徘徊了几日,终于找到机会潜了进来,看见暗月教里的人,便痛下杀手,一腔恨事化作了冷冽杀气,出手皆是断喉。
佛有佛的天,魔有魔的界,人有人的地,立佛还是立魔抑或是立人?世间自有思量,佛她是不敢仰望,做人亦不可能,唯有成魔,别无选择。
“飞花,你敢背叛师父?”浣雪手中横剑挡在了地牢门口。后面十数护法随在身后。
“是你!”飞花冷眼看着,真气盈袖。
“小宫主,教主说了,只要你放弃这个男人,她会既往不咎!否则,别怪属下无礼!”
“哼!你下毒的时候忘了你是我属下。”
“教主吩咐,为了宫主和少爷春宵一刻添点情趣!”浣雪眼里一阵讥诮,她近来功夫大增,以为和眼前的小宫主有的一拼,不禁虚妄起来。
话音未落地,飞花的身形已经晃到眼前,“去死——”
化掌成爪,一招再普通不过的黑虎掏心,浣雪眼前一花,一双眸子对上了深沉冷酷的瞳海,只听见骨头断裂皮肉撕开的声音。“就你这身手!”
手掌回缩,血淋淋掏出一物,兀自突突跳动。手臂一伸 ,手掌摊开,沾满鲜血的手心里托着一颗人心。
松明映照下,一张美得让人不敢逼视的脸满是狰狞恐怖。
“哪个还上!”
一手夹住逐月,一面欺身上前,逼近那十数护法,立起了玩命的架势。
这些暗士早知道飞花的身份不一般,自来出手也是最毒辣,如今看见她伸手间已经掏了一大护法的心,心里又惊又怕,个个胆战心惊,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逐月看着师妹恨意无穷的脸,也自惊惧。知道她誓死要将自己带走,心里又觉暖烘烘的。
飞花也不再多言,左手夹紧逐月,右手施展阴阳煞,转眼间,血流成河。杀出血路,夹着他奔向了小岛的后面。很快两人消失在了山坡树丛里。
不远处,一条黑色的身影伫足观看,唇角抹出一丝冷笑。
“这里是哪?”
“我勘过地形,其实这里就是落风山的后面,穿过去就是四方台西侧的悬崖,我们比武的地方。那边是悬崖,是以无人知道。”
飞花携着他钻进一个山洞,挥手将洞口封闭,这才气喘嘘嘘地将他放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看着躺在地上被折磨的脱了相的逐月,呆怔了,救他之前,没有时间想,只是潜意识里的本能!如今稍可喘息,如何面对?
抬眸间触到他眼底无边的伤痛,那么深,那么重,虽没有泪,却将行走刀尖的苦涩凄凉传递到她的心上。
“逐月——哥哥!”眼神飘到了洞里深处。
“飞儿!”
“我把你腿接上,我们再走!”
眼睛不敢看他,鼻翼做酸,噙着眼泪,撕开他的衣服。
“飞儿!”逐月虚弱抬起右手,摸向她的脸颊,飞花急忙一扭头,避了过去。
“哥——别动,我给你接腿。”
“好!”听着她略带鼻音的话,只道她是心疼自己。
飞花费了许多功夫,这才将他的腿接上绑扎固定,急忙又给他全身敷上药。这才背起他向洞里深处走去。
“飞儿!”
“嗯?”
“这几日你怎么过的?”
“就在这周围转悠,今夜才找到机会。”
“不后悔?”
“宿命!哥哥,是宿命!”
“你终于肯叫我哥哥了!”
“是。”
一阵艰难跋涉,走出洞口两人终于来到一处茂密森林,飞花路径颇熟,很快两人来到了一处秘密山谷。
“这就是无忧谷,廖风居,我自小便在这里长大。”
将逐月细心放到了床上,牵强一笑。
“这里?”
“这里的人我已经杀光,我想师父怎么也想不到我敢回这里,就赌一次!”
飞花无力地坐到了椅子上,脸色更加苍白。
“飞儿,过来!”
“逐月哥!”她慢慢蹭了过去。
“娘子,苦了你了!” 逐月费力地握住她的手。
飞花眼底一片惘然,宿命不能逆转,象漩涡一样已经将彼此吞没,而他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好好养伤,我们已经无处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