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逐月
作者:偌非 | 分类:言情 | 字数:48.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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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侬心似铁与世绝
一语点破, 也在意料之中,飞花的心里略略闪过一丝讥诮。“司马灵犀已经死了!”
“你明白我说什么。”
“百里澈!”
“你是易凌兮?”
飞花嗤地一声,“婴儿说梦不过如此!”血色眸子淡淡望着他, 似乎想努力看清他的脸。“你和我师父没什么不同, 你不过是披了一张所谓正人君子的皮!”
“飞花!”
“我本来已经要远离京都, 你们居然不依不饶非要置我于死地, 既如此我也许有幸看见师父与易家, 与你百里江山博弈,一任它水火滔天,我就算在地狱里也是要笑着忍受下油锅的。”飞花不再沉默, 突然冷酷地吐出一串狠灼言语,“我后悔为什么不杀了易清扬, 致有今日之患。你不过是用我钓我师父, 暗月这妖妇不过因为我折了她的面子, 如此而已。你还想知道什么?无忧剑一剑戳了我两个窟窿,还是我去救他爹的时候。我会和你合作算计我师傅?”飞花突然笑了起来, “我会很高兴地看着你们争来斗去,死一个少一个,还天道一片净土。我不怕死!落到谁的手里都一样。”
“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我去找最好的药,会平复那些伤痕。”
“相信你?我相信你?”一脸的不屑,“我相信你一直在利用我!”心脏一阵痉挛, 一口血喷了他一身, “杀我你要趁早, 没有我师父的药, 我的命至多还有半年。”掐着衣袖狠狠擦了一把嘴角, “四王爷,我最讨厌的就是紫色, 虽然看不见。”
说完飞花异常孤傲地站着,虽然身体不住颤抖,却笔直挺拔如竹。她曾经幻想能长成一棵永不离开他的树,安静地陪在他身边,为他洒落些许阴凉,只是他早已经远离了自己,从来时间都在,变换的只是锦绣袍服掩盖的不肯停歇的那颗人心。
“飞花!为何如此倔强,信任一个人就这么难?”
“晚了。”
“来得及!”澈用力搂过她,“本王保证!”
他这个时候还想利用自己,飞花恨不得一掌将他拍在墙上,左右挣扎不出。“我师父绝不会在沿路袭击,她在京城!”飞花淡漠吐出一句,向下滑了下去,心疾真的发作了。
逐月看着已经昏迷不醒的飞花,手一搭脉,喉舌恶苦,“怪不得暗月这妖妇要活捉她。”
“嗯?”
“她才是暗月的药童。”逐月伸手拈出银针,刺了飞花几处大穴,双指一合,点在她的期门穴。“我跟你们提起过,暗月靠药童吸收内力,看情形很象,只是她曾经半年有余没有发作。心疾已经很重,应该是发作过几次。”
澈听了一转身,大踏步走了出去,不再言语。
“无剑,趁她昏迷,将离心索去了。”林茠看着无剑,正了神色。
“世子,这?”
“犹豫什么?若死了,你吃罪得起?快——”林茠脸色铁青,一声怒喝。
逐月看见所以人都出去,无人注视自己,这才心疼地抱起她搂住不放,眼泪簌簌落了下来。他拿她怎么办?怎么办?
耳边淡漠一声,“放开!”头一扭,一双血色眸子逼视着他,“别脏了易三公子的手!我不是你口口声声的婊子么?”
“飞儿!”
“我不屑见到你,滚出去。”飞花心痛减缓,人又变得淡漠起来。
“飞儿!”
“师父会让你们易家人死的很惨,我则笑着看热闹……唔……是听热闹,我看不见.”眸子一转,对着逐月,“滚!小人!”
“飞儿,我知道你不信,如果你被处死,我——给你殉葬!我欠你的!”
嗤地一声冷笑划破了一舱的空寂。
逐月不理会那笑中的讽刺之意,他无法理会,也不敢理会,转身提足离开了底舱。剩下一个孤单的影子抱膝坐在地上,老僧入定一般凝固了时光流转。有一种伤痛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却只能深埋在心里,就算伤痕累累,也只得一任岁月风刀慢慢煎熬。
澈心情平复走下船舱看着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孤傲的影子映在舱壁上,似乎一直停在那,从来就停在那,不需要任何人,只是一个人孤单着,寂寞着。
“想的多容易钻死角。也许很多人亏欠了你,但——”澈想了想转身离去。“今夜我请你饮酒,良娣可否赏脸?”
京都皇宫御花园,奇花异葩,争相斗艳,绿树葳蕤,鸟雀娇啼。
水榭里,百里灏正与一长髯老者对弈,在楸称里摆下黑白江山。
“如今星位俱占,已经将黑子挤进了死角,可以摘除了。”百里灏悠悠笑着。
“欠些火候。”老者捋髯蹙眉。
“如何对她还真是问题。”
“江山为重,陛下!”
“朕不愿意澈第二次伤心,他太看重儿女情长。”
“生在皇家他必须要经得风雨,他们已经能独挡一面。”
“您太辛苦了。”
“马齿徒增,臣已经老迈,却一直未能彻底清除叛党,一直心怀内疚!”
“看您老——”说着话题一转,“如果她是,朕会格外开恩。”
“陛下不可,一个凌风已经让天下人侧目,如此天家威仪何在,如何对黎庶苍生?”说着轻轻剔除一子,拈在手里。“该舍便舍,本就是死棋。”
“确是倾国倾城!”
“不要让澈儿走你舅父的老路,江山为大!”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俱沉默起来,一时间只有树梢蝉嘶,林间鸟啼。
一弈之后老者告退出去,百里灏含笑吩咐林公公好生送出去,这才负手独自向南书房走去,羽卫远远跟着,不敢靠近。
百里灏在书房沉思良久,深深叹口气,又将那方雪白的帕子拿了出来,一字一字认真的看,剑眉紧锁,手不住叩着书案。
“奴本武陵渔人,误入桃源深处,兴尽蓦然回首,黄粱原来半熟。
槐荫午梦惊起,谢君安排金屋。不过一场南柯,眼前其实无路。
澈哥哥,君若有情是君之幸,附上此图与半阙心法,真假任由君心,侯君来此,飞花束手就缚,一任东市五马分尸,刑刀下三千凌迟。”
内侍看见陛下这副模样,急忙奉上茶退下,不敢打扰。
“一任东市五马分尸,刑刀下三千凌迟。倒是个痴心人。”头轻轻摇摇,将帕子收好放在了一个盒子里。
“来人!”
“陛下!”一个太监急忙上前。
“宣凌霄!”
“是!”
凌霄很快来到了南书房,大礼参驾。
“他们的行程还有几日?”
“十日内。”
“马上金鹰传讯,着百里澈不得对玉飞花用刑,朕要亲自审讯,务必保她安全。”
“遵旨。”
无剑拿起锁链将飞花锁了,这才半搀半托着飞花走上甲板。逐月和凌空各衔了满腹话语,亦无从说起,只是沉默地看着她被押进密闭的囚车,凌空这才跃了进去,守在一侧。
“终于回来了。”飞花暗自咬着牙,低头看看架在脖子上的刀,嘴角飞快地掠过一丝阴冷。
“姑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在下可以办的?”凌空飞快地想了一下,问道。
“我的心愿马上就了了,不劳无忧剑大驾。”
“姑娘,上次是我误会了你。”
“惩恶除奸是你们这些君子的本分。”飞花刻意加重了君子二字的分量,冷漠中淡淡含着一丝讥诮的冷酷,似乎自骨髓里汩汩流淌出了鄙视。
这世道的无常,注定敢爱的人一身的伤,自内而外,没有一处完好,里子早已经腐烂,要什么面子。
马车萧萧,和风细细,有淡淡的花香飘过,飞花有一刻的飘忽,真的又回到了这伤心之地。
掌风一过,飞花晕倒在凌空的怀里,凌空夹住她走进了地道,七拐八拐,很快来到了地牢深处。将她放到了床上。千寻和逐月在外围巡视,严密防范,其余诸犯皆被分别关押在不同的所在。
澈早换了王冠,华丽紫色公服,带了司马钺和林茠进宫见驾。百里灏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人,示意他们起来回话。
百里澈将擒拿经过详细讲述一遍,百里灏目光沉静,不露一丝声色,却一字不落地收纳入耳中。手里拿着奏章,扫了一眼,又看向百里澈和司马钺,林茠。
“按我朝律,该当何罪?”
百里澈抬头看去,一时有些发愣,有些措手不及。
“凌迟!”司马钺快人快语。
“陛下,还是三司会审,再定罪。”林茠为人乖觉,急忙回道。
“世子在刑部公干日久,怎么如此大案竟不知适用何款?不知内情的以为林世子整日留恋花巷,不理政务。”
林茠急忙撩袍跪倒,“臣不敢,臣只是……只是刚刚拿获奸佞,尚未考虑。”
“四王爷,你看适用那条?”
百里澈只觉喉舌干苦,嗓子如火烧,咽了咽干唾。“按我朝律,杀一人,情节严重者,斩立决;斩十人……其罪行累累,出手残忍,剥皮剜心,皆令人不忍睹之恶,按律凌迟亦是轻的。”
“果有进益。”
“林世子,你看呢。”
“陛下,臣……臣以为此女身世想是凄惨,为人所掳,不如格外加恩。”
“嗯?”
“臣个人愚见,陛下恕罪!”林茠额上冒汗,匍匐地上不敢抬头。
“林世子似乎鞍马劳顿,没有分清大是大非。不如百里澈通透,平身吧。”
“谢陛下。”林茠急忙站起,趁人不注意牵着衣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这一切早落进了百里灏的眼里,只是淡淡地抿了下嘴唇。
“此番拿获女魔头,爱卿们辛苦。此女朕要亲自审问。你们先下去休息,明日朕要亲审。”
“遵旨!”
“张榜公告天下,女魔已经落网。”
百里灏自龙椅上站起,迈步走到了百里澈身边,一行一走间,身上金线织就的飞龙昂扬飞腾,粼粼闪闪,灼的百里澈眼球刺痛,同时刺痛的还包括一颗腔子里正突突乱跳的小小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