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惠皇后
作者:公子缎 | 分类:言情 | 字数:34.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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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笑语盈盈暗香去
往披香殿去的路上晚棠只觉得脑子一团乱,走到门口的时候却慢慢冷静了下来。
“东西清点完了?”郁华见晚棠进来便如此一问。
“方才落雪她们过来说今夏送的衣裳料子是好坏搀着给的,奴婢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特来请教主子。”
本还拿着的一卷书因听了晚棠的一席话就慢慢放下了。“先把料子拿来我瞧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奴婢这就让吉祥把东西拿过来。”
过了会吉祥就捧着那堆衣料进来了,郁华对着那堆料子略翻了翻,道:“先把好料子拿去做几身衣裳,我瞧着两匹白绢倒没什么问题,且收着吧,等我想好了花样子再拿去绣房让她们往上面绣图样。”
吉祥得了指示之后便告了退。
“奴婢方才让落雪出去打听打听,看是不是就咱们宫里的料子是这样的。”
“还是你想的周全。”
晚棠笑了笑,又道:“奴婢听说如今正在拟跟着去行宫的妃嫔名册,主子也该准备准备了。”
“左不过是带几件衣裳,不够的过去了自然还要置办的,然后再把我那把杜鹃秋落带上,再带几本书就够了。还有,让小厨房准备几样消暑的点心,我待会儿去瞧瞧皇上。”
“是。”
今儿一早折芝便告诉她这次发下去的料子里有好几个宫都是好坏搀着发的。白意喝着夏日里最常见的绿豆汤,她心性素简不爱奢华,却自打协理六宫之后对权利产生了极大的欲望。
“本宫就知道她就算是发觉了也不可能找到一批新的料子补上去,你往外头传话,让她们可劲儿的闹。”
所谓她们指的是宫里一些说不上得宠又说不上失宠的妃嫔,因素来有些聪明劲儿,自打白意生了皇子后就有朝白意靠拢的意思;白意表面上对这些人耐心敷衍,心里却对她们极是不屑。
“奴婢知道的时候就让素蓉私下里把话放出去了。”
“可得仔细些,别让人抓着把柄。”白意嘱咐。
“奴婢省得。”
今日送衣料的小太监走得急,阮氏把东西拿到手之后冷冷地笑了,对身边的宫女道:“内务府这是欺负我人微言轻不成?”
她身边的宫女自然也是瞧见了那衣裳料子,遣人去枕霞阁那边打听,却听枕霞阁的宫女说她们的衣裳料子没什么问题,心里也愈发不快。为着这个整个西厢的宫女太监整个上午心里都惴惴的,直到听说有好几个宫苑今个儿拿到的料子都是好坏参半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才算落了一半。
陈筠自打知道了这事也没闲着,先是去瞧了瞧阮氏,又差宫女出去打听,本还想着午膳之后去瞧郁华顺便说说这件事,却听回来的宫女说瑾嫔上午去了乾坤宫,已被留着用饭了。
她与宓妃相约每月初十相聚于长乐宫,如今宫里都传不日就要启程去承平行宫,如若初十之前启程的话,她即使不随皇帝一同前去避暑,也应该全了这一月之约。
宓妃喜欢同她说话,她也喜欢同宓妃说话,因为她们心里都藏着一只猛虎。
沈焕留了郁华用膳,天气炎热,两个人没吃什么就撂了筷子。
两个人正说着话呢,孟忠却进来说许修仪在外头求见,带着一个丫头却没打伞,似乎是徒步走来的。
皇帝微微蹙了蹙眉头,“大夏天的,她这是闹什么呢。”
衣裳料子短缺的事孟忠也有所耳闻,只是瞧着许修仪的样子也不好在沈焕面前说什么,只是含含糊糊地说:“修仪娘娘许是有事来求见皇上。”
郁华猜想应该是早上的事,觉得自己还在这杵着有些不像,便道:“臣妾也有些倦,告个罪,就先回宫歇息了。”
“也好,如今见天的热了,不日咱们就起程去行宫。”
“还是皇上知道体贴人。”
郁华才出去便遇见了正要进来的许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道:“修仪万福。”
许馥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只因是徒步而来,脸上便显得汗津津的不干净。她看了郁华一眼,有姣好眉目的女子,气质淑娴,却自有一番风流妩媚。她朝她微微颌首,之后径直走进了乾坤宫的大门。
许馥的身上暗香浮动,皇帝正让人拿帕子拭面,宫里用了很多的冰,进去的时候如神仙宫殿一般空阔清凉。
“怎么这时候来了,可是逸尘不听话。”
“逸尘好着呢,臣妾此次是来向皇上告罪的。”说着便盈盈地跪了下去。
沈焕忙上前扶她起来。
“卿这是怎么了?”
“臣妾有罪。”
许馥执意不起,语带一分哽咽。“臣妾监察不力,以致让别人钻了空子。臣妾听说今日早晨送到各宫的衣裳料子有许多是次品,以致如今后宫怨声载道,人声如沸;臣妾实在有罪。”
“昭媛与你一同协理六宫,若是有过失也不止你一人的过失。你先起来再说吧。”沈焕听了许馥此言,心下已有淡淡不满,却还是耐着性子好言相劝。
顺着男人的臂力,许馥慢慢站直了身子,却仍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戚戚然道:“昭仪有孕,如今昭媛管着宫里的日常事务,每月的月例银子、衣裳首饰都是臣妾管着的,如今臣妾管的事没管好,自然是臣妾一个人的过失。”
沈焕看她小鹿样的惶恐样子,也不忍过于苛责,便道:“后宫诸事繁冗,你也总有顾不到的时候,实在不必过于自责;只是这事断不可再有下次。”
“臣妾过来之前已经让宫里的人去找此次供应衣料的皇商;那陈家是臣妾两个月前提拔上来的,只因昭仪妹妹的娘家人本是与陈家一起同供应宫里嫔妃宫女们的胭脂水粉,只因昭仪妹妹颇得看重,陈家不欲和许家争锋,这才求到了臣妾这里。”
“既如此,他们就更当尽心办差才是。”
“臣妾也是这样想,只是陈家是老牌的皇商了,惩戒的严了又怕寒了他们的心,可要惩戒不严,日后这类事若屡禁不止,怕宫里日后要不得安宁。”
“你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吧。”
许馥此时脸色变得郑重起来。一字一顿道:“宫里的一纸一墨、一钱一厘都是由内务府采买分发,陈家一事臣妾监管不力自当领罚,只是如今不知是陈家监守自盗还是内务府里面有人瞒天过海以次充好,臣妾此次不想追究,却想暗地里好好地正一正宫里的风气。”
沈焕本来已经有些心不在焉,却慢慢地被许馥的言语所吸引,他自登基以来于政事上极是勤恳上心,对后宫却一直都是马马虎虎的态度,自宓妃之事后更是自诩风流解意,对一切都是无所谓的态度。皇后过世,许氏三人打理后宫,孩子见天的多,妃嫔们明争暗斗不断表面上却都一团和气,宠幸谁无所谓,也不用日夜悬心心上人为人所害或者同床异梦,他如今过的轻松自在。他从未像今天这样仔细瞧许馥,如今后宫里的这些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张张年轻娇艳的面孔,或嗔或喜,没什么不同。可如今面前这个女人□□裸的表现出骄傲的样子,月宜有时候也是这样郑重其事并且骄傲的,她那个样子的时候总是惹人厌又惹人爱。罢了。
“你既与昭媛她们一同协理六宫,怎么整顿后宫是你的权力。你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怎么样朕都不会怪你,何况你做的是好事。”
“今日的事是臣妾的过失,臣妾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自请罚奉三个月来添补这次的亏空,也当是臣妾向宫里的姐妹道个不是。”
“你与昭媛她们商量着处置就好。”
许馥见沈焕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略微有些发急,但又察觉出他已经不像初时听见这事时那样不虞,心下又稍稍安定了些。做戏做全。许馥想着便把所有细碎的心绪收了起来,转而换上一副娇嗔面孔。
“今个儿早上这事传到臣妾宫里的时候臣妾气的失手把皇上上回赏的扳指都给砸了。本来心气就不顺,又是担忧又是惶恐;原先想着跪在乾坤宫门口脱簪待罪,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只得大晌午的顶着这么毒的日头徒步到乾坤宫向皇上告罪,生怕皇上觉得臣妾笨生了臣妾的气。”
许馥在这里口干舌燥的说了许久,沈焕本来初时还有些不耐烦,听她絮絮叨叨半天心里也就淡了;如今瞧着她那妩媚样子,知道这是撒娇,就也顺着她说道:“你既想出了补救的法子就去做吧。这事可一可二不可三,日后多留意也就罢了。”
许馥自然喜不自胜。
许是夏日的缘故,人自然就有些燥热,许馥又一副婉转样子,沈焕□□横起,便施施然握住许馥的手,“好一双柔夷。”
不知怎地许馥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白意那张老学究一样的脸,瞬间妩媚的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