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诱
作者:叶雪枫 | 分类:言情 | 字数:75.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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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哥哥和童年
黄岩这样说,我心里稳了稳,一切都听他老人家的。
我是挺幸福的,我爸妈健康有钱,对我好,我还有个冒仙气的师父。
我好像,有很多依靠。
“哎呀,春红,你去再炒点菜,”岑姨见我们坐在屋里,突然想起什么,喊岑春红,“你这孩子,都说你傻,你没个眼力见吗?”
“黄道长,你们别嫌弃,中午在我家吃吧。”岑姨趴在地上,拽他男人裤腿,“德旺,你拿钱去小卖店,买点猪头肉熟食回来,再买点酒。”
“啊啊啊,”岑叔缓过神,急忙去柜子那边,用嘴叼着柜门把手,打开,里面有个钱罐子,里面全是块八毛的零钱。
他就伸着脖子,叼着钱罐子。
残疾人,他只能这样。
我怕薛晨再满嘴恶毒,说岑叔像狗叼东西,急忙瞪眼睛看他。
薛晨也瞪视我,不过我好像预料错了,他没想毒舌岑叔。
“别破费,也别忙了,”这会儿黄岩淡淡的声音,“路上我们吃过午饭。”
“那哪儿行?”岑姨急的在地上推岑叔腿,“你还愣着干啥?快去,黄道长好不容易来咱家一次。”
他家这样,我们怎么好意思吃饭。
我们那一顿,够他家吃半个月了。
长江拦着岑叔,“岑德旺,真的不用,我师父如果不想客气,就不会客气,你别去买了,钱留着过日子花。”
岑叔又有点想哭,带着哭腔:“嗐,我是个废物啊,家里过成这样,恩人来了,都不忍心在我家吃饭,我算什么男人?我还不如死了。”
“爸!”岑春红跑到岑叔跟前,抱着岑叔腰,“爸,别瞎说,爸……”
“我都对不起媳妇孩子,”岑叔掉眼泪,“我开那破饭店,倒了大霉,煤气罐爆炸,炸的媳妇腿高度烧伤截肢,我俩半死不活,孩子这辈子都跟着遭罪操心,以后找婆家都难。”
“不会的,”岑叔这样,谁看着都不舒服,我笑笑和他说:“以后春红姐姐考了大学,有了大出息,外面好多温柔哥哥想和她结婚,春红姐姐这么漂亮,到时候要挑着选,岑叔不要胡说。”
“小道姑,借你吉言。”岑叔破涕为笑,眼里仿佛有些期望憧憬。
岑春红脸通红,扭身去柜子里,找了一块糖递给我,喃喃说:“妹妹,你吃吧,这是过年时候,二叔给我的,我舍不得吃,给你吃。”
岑叔在一边笑了,“小道童心善,这俩孩子还挺投缘,往后呐……”
他和岑春红说:“你和小道童当个小姐们儿吧,沾点小道童的福气。”
“好呀,”我点头,“可以的,我喜欢春红姐姐。”
岑春红脸红扑扑的,拉了拉我的手,意思是和我,成朋友了。
她的手很粗糙,根本就不像小孩儿手,手里的老茧磨得我手心痒痒。
黄岩看着我,淡淡笑了,声音清淡,“我家这小姑娘,最喜欢交朋好友,这个毛病是改不掉了。”
“这孩子,长的面善心善,白白净净的漂亮。”岑姨趴在地上笑道。
“嘿嘿……”我笑笑,真能夸我。
我是爱交朋友,我爸就朋友多,我爸喝酒时候,特别豪迈说过:多个朋友多条路,好哥们儿并肩上阵,大杀四方。
我爸对他那些朋友特别好,他那些把兄弟,什么天王盖地虎五兄弟,他发迹后,都照顾着。
我想,黄岩来看了岑家,这也放心了吧?
我又抬眼看看他,他揉揉我的头顶,“不急。”
我都快急出尿了,这马上12点了,我还没法催促他。
他老人家在炕沿坐的,是相当稳当,一点没有想走的意思。
“师父,走呀?”薛晨也跟着我着急,使眼色催促黄岩。
黄岩又淡淡说:“不急。”
“爷爷……老大……师父……苏博曼……超人……”我揉着脑瓜子,头疼。
着急的时候,可难受了,腿都软。
5分钟之后,岑家柜子上面,那唯一的‘家电’,一台破电子钟显示12点了。
我突然有点头晕,是急的。
我揉了揉脸,叹了一口气,这时候薛晨忽然怼了怼我腰盘,示意我朝岑春红看。
我这一看,渐渐的看到,岑春红身上有一层淡蓝色的光罩影,模模糊糊?
刚才我怎么没看到?
我仰头看黄岩,他低头淡淡和我说:“现在时辰转阴了,你能看见了。”
“她身上有什么?”我一愣,抓住黄岩袖子,“老黄,哦不,师父,她怎么了?”
岑春红病了么?她身上的模模糊糊影子是啥?她身上有鬼?
我说完,黄岩没有回答我,而是叹息着抬手揉了揉我的头顶。
这会儿,长江稳稳当当坐在破木头凳子上,薛晨皱着眉,他俩都静静的看我。
土屋里寂静。
不对。
我脑袋里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表情变得呆滞几分,仰头急问黄岩,“师父,她?她是不是?”
“没错,”黄岩语气淡淡的,“那日我接到电话,为何大发脾气?因为道门反馈,戴月眠把你阳魂放在了岑春红身上。”
我一听,张着嘴,半响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你们说什么?”岑姨和岑叔听不懂,困惑又有些紧张,“什么阳魂?什么挪到我闺女身上了?你们说的是不是前天?”
“前天怎么了?”我缓过神,很急很急,这关乎我生死。
“前天,”岑姨见我着急,急忙告诉我,“我和春红在白山采蘑菇碰见你,春红就害怕,说你见鬼了,我们娘俩下山之后,春红就很蔫巴,下午就开始发烧,胡言乱语的,一整个晚上,她就像不是她一样,半睡半醒发烧,嘴里说的话我和她爸爸也听不懂。”
“我和她爸给她喂点镇痛片。”
“第二天下午,她就好了,然后白镇建设小学李校长来家,说黄道长老人家让春红上学。”
等岑姨说完,长江坐在破木头椅子上,凝视我:“所以,我说,你该听师父话,那天早上不该赌气出道观,有时候人的命运契机,在你碰上了一个陌生人时,就改变了。”
是的,我记得那天,黄岩天外传音喊我:“我通知你,再不回来,你会后悔。”
他那天观香了,看到了一些事,但他也摸不准,我的命运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
所以,他没出门找我。
我渐渐的开始蔫儿蔫儿,嘴皮发干,我抿了抿嘴,心情低落的不像我自己。
我……
我明白了,其实戴月眠拿我阳魂一点用都没有,我去白山丰腴观的路上,他为什么没杀我?因为他要让我有机会见到黄岩。
他和黄岩有仇,他在报复黄岩,赌黄岩会不会为我动杀孽。
在我心里,我一直把那个用我阳魂续命补阳寿的孩子,当成一个十恶不赦的贪婪无厌的人。
她抢我命,害的我濒死求生,一路磨难。
如今才知道,戴月眠出阴招,把我阳魂放在岑春红身体里,岑春红十恶不赦吗?她根本都不知道自己身体里多了一道魂。
戴月眠把我送进了死路,一条不复生的死路。
他真阴险啊。
恨!戴月眠的阴险,简直令我恨到想将他挫骨扬灰。
我从没这么恨过一个人。
今天也许是我一生中最低谷的时刻,比我去丰腴观路上濒死时还绝望。
“孩子,你怎么了?”岑姨见我状况不对,趴在地上回忆,“那天啊,春红就像变了一个人,嘴里喊着哥哥:哥哥给我买泡泡糖,我慢点吃,你也慢点吃,不咽下去,就不会沾肠子。妈妈不会知道的。”
“哥哥……”
我忽然苍白笑了一下,眼泪掉下来,进了嘴里,好咸啊。
我记得呢,那天放学,我缠着冯闯给我买泡泡糖吃,他怕我咽下去,粘住肠子。
那天的记忆在脑海里浮现,那时的我无忧无虑天真幼稚,那么幸福。
从那天以后,幸福和童年,好像都离开我了,我不停的求生。
我绝望,静静掉眼泪,黄岩依旧在看我。
他好像在等我说话。
他那天早上接了道门电话就清楚,我的阳魂拿不回来了,但他要让我亲眼看到,拿不回来了,所以带着我岑家,不疾不徐等到现在。
我抬起头看黄岩,这时候心里的血都是绝望的,是凉的,我笑的很难看,“老黄,我还能拿回我的阳魂吗?能吗?”
我祈祷,他告诉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