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衍爵微笑着说：“是的，在下给总督阁下，带来一款新茶。

请允许在下，为您沏一壶茶，在下肯定，您一定会爱上这杯茶的。”

卡罗尔好奇地看着王衍爵打开一个精美的小箱子，拿出一块用绵纸包装好的砖头。

打开包装纸，露出一块棕褐色的砖块。

王衍爵把茶砖放在一个托盘里，呈到卡罗尔的面前：“总督阁下，你闻一闻，这茶，有一股特别的香气，跟别的茶不一样。”

卡罗尔接过托盘，凑到鼻子下闻了闻，点着头说：“香气很特别，本督迫不及待地要尝一尝它的味道了。”

王衍爵一边沏茶，一边说：“这茶，如果加上鲜牛乳和糖霜，味道更好。”

“哦，亲爱的王，您也了解西方绅士们喝茶的习惯？”卡罗尔很惊奇，他看了看王衍爵身边的安东尼奥，又释然了。

“肯定是这家伙教他们的，”他想，示意身后的仆人，去拿牛奶和方糖来。

王衍爵只见舜华沏过奶茶，不过，这难不倒一个长年饮茶的人。

他学着舜华的样子，把煮开的牛奶倒入沏好的茶水中，再加一块方糖，用小勺子搅拌起来。

一股混合着奶香、茶香的特殊香气，在客厅里弥漫开来。

王衍爵把一杯奶茶送到卡罗尔面前：“阁下尝尝，与你在家乡喝到的奶茶，有何不同？”

卡罗尔端起来饮了一口，齿颊留香，并没有西式奶茶的霉味，喝起来更加香浓醇厚。

他敏锐地注意到了这款茶的包装，并不是常见的那种散茶，而是一块紧实的茶砖，用同样的舱位，可以装载更多的茶叶……

“这真是一个特别的礼物，亲爱的王，本督很喜欢你送的这款新茶。

不知您要用它交接什么商品？或者直接用白银交易？”卡罗尔希望把他带来的砖茶全都买下来，抢先运回欧洲，先狠赚一笔再说。

王衍爵礼貌地微笑着说：“对不起，总督阁下，这款茶制作起来，费工费时，在下今次带来的，是客户已经下了订单的货，没有多的了。

阁下要是现在派人去上街林氏商号，也许还能买到一点，晚了，在下不敢保证他还有货。”

卡罗尔顾不得其他，忙安排人去林氏商号里买货。

喝完茶，两人这才说到正题：“听说王先生来自大明南洋公司？

这是一间什么样的公司？与我们西班牙的东印度公司一样的吗？”

王衍爵放下茶杯，满脸严肃地说：“我们的南洋公司，与贵国的东印度公司，完全不一样。

首先，我们对别人的领土没有企图，这点，与贵国的东印度公司，完全不一样。

两百年前，我大明的船队，就到过南洋诸国，但我们没有占领这些国家。

我南洋公司，不会像贵公司一样，把别人的领土，变成自己的殖民地。”

卡罗尔尴尬地辩解道：“我们占领这块地方，也只是为了更好的通商而已……”

“我是商人，”王衍爵说，“不喜欢谈论政治，我们的南洋公司，一切以商务为目的。

南洋公司与贵国的东印度公司，另一个区别就是：我们不在会在大海上行抢劫之事。”

卡罗尔更尴尬了，只好用手揉了揉鼻子来掩饰，然后端起茶杯，喝了口奶茶，这才想到了说辞：

“都是一群海盗，打着我国东印度公司的旗号，在海上横行霸道。

对这样的行为，我公司是坚决打击的，王先生请放心，我向您保证，你的商队，绝不会受到打扰。”

卡罗尔语气真诚，就差把手放在圣经上了。

王衍爵不客气地说：“我在马尼拉交了税，东印度公司有责任保护我的安全。”

“是是是，不知本督有没有荣幸，参观一下王先生的座船？”卡罗尔还不死心，仍然要求道。

“可以，”王衍爵痛快地说：“为公平起见，在下也要到阁下的座船上参观参观。”

卡罗尔耸耸肩：“很遗憾，先生，这在东印度公司，是严厉禁止的。”

王衍爵点点头表示理解，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卡罗尔只好放弃上福船的打算，把话题岔开，聊一些关于大明的传说。

这次会面，花了一个时辰，两小时，两人互相试探，都想从对方那里，打听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把安东尼奥，忙得要死，他有限的大明词汇，有时不能准确地表达双方的意思，只好一遍遍地解释再解释。

会面结束，走出总督府时，他的白衬衣都湿透了。

王衍爵一离开，卡罗尔就对手下命令道：“密切关注大明南洋公司的那几艘大船，把炮口对准它们，一有异常，听我命令开炮！”

王衍爵走到街上，回头望着这座城堡，全用石头建成，十分紧固。

城墙上有两层炮口，起码装有五六十门红夷大炮和佛朗机炮，这样的城堡，真不容易攻破。

以后，南洋公司在各岛上的基地，也要筑成这样的堡垒，既能防御土着，也能防御西方人。

王衍爵一上福船，就对熊明臣、李九标、黄百户和俞咨皋四人说：“咱们的福船，正那座堡垒上红夷大炮瞄准，在它们的射程之内，要想办法停到港外的海面上去。”

俞盗皋提醒道：“现在撤走，会不会引起西班牙人的怀疑？”

熊明臣外表粗豪，心思却很细腻，否则也不可能坐到游击的位置，他也皱着眉头说：“最好是按兵不动，他们只是怀疑而已，真的开走了，反而坐实了咱们心虚。”

王衍爵后悔地说：“今次失算了，福船和巡海船，应该停在外海，是在下把大家置于险地，对不住各位，咱们都小心些吧。”

好不容易来到南洋，船上的官兵都想去街上逛逛，何况他们好多人，还带着私货，要上街销售。

经过商量，王衍爵下令道：“水师官兵，全部换上水手们平日穿的衣服，分批上街，每人只有一次上街的机会，要买要卖的，都抓紧时间。

船上值班的人，要保持戒备状态，随时处理突发情况。”

南洋商队带来的货中，茶叶、瓷器、黄豆绿豆，全都有订单的，只需到岸交货，就能结算尾款。

部分多带的货，也在林逸南的铺子里，被陆续买走。

有的商船，来得太晚，没赶上欧洲商船采购潮，一时半会卖不完，又要趁着南风季节赶回去，就会把货托付给本地商人代卖，等下一次再来结算。

同样是做外贸，也要卖的货有特色才好卖。

如南洋公司的豆子、砖茶、带有西方设计风格的瓷器，都是蝎子尾巴独一份，需要先下订单，等明年，船队再来的时候，才有货。

如茶砖这种紧俏商品，哪怕卡罗尔贵为代总督，也只买到几十斤。

这让他很不甘心，看着大量的香料和银子，被搬上南洋公司的商船，卡罗尔眼红得滴血。

他在办公室里转了无数圈，最后问助理：“东印度公司在马尼拉，能抽出几艘大帆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