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囊夺权，青城的老百姓并没受到多大的影响，许栓子的摊子，只摆了两天，就被换购一空。

阿成陪着王衍爵来到许栓子的摊子前，先捡了砖茶、烈酒和白糖，放在一边存起来。

他说：“等着，我这就让人赶羊来换。”

许栓子恭敬地说：“阿成台吉，没有羊毛吗？”

“怎么没有？”阿成说，“今年还没剪呢，这不是怕你卖完了，先来捡一点好货么？”

正说着，他的仆从牵来了二十只羊，许栓子一看，竟有一半是绵羊，就兴地说道：“台吉，你把羊毛剪下来给我，羊拉回去吧，”

“真的只要羊毛？”阿成还不信，见许栓子点头，他当即叫仆从，“拿剪刀来，就在这里剪羊毛！”

这些汉人，居然真的只要羊毛！街上围满了看热闹的蒙人和汉人，他们很有耐心地等着，一直等到阿成的几个仆从，把羊毛剪下来，一卷卷捆好，交给许栓子。

然后，换走了一块块砖茶，一坛坛烈酒，一包包白花花的砂糖，都是好东西啊，看得他们直流口水。

至此，许栓子坚持用羊毛交换，十几车南货，换了三十多车捆扎结实的羊毛，正是夏秋之交，右翼蒙古兴起了一股剪羊毛的热潮。

后面赶来的人，没换到货，王衍爵就鼓励他们向南，往边墙外的市场上去交换。

再说顺义王扯力克，经过几天的恢复，身体已经好起来，他带病，在王宫里接见了王衍爵。

扯力克和他的兄弟把都儿一样高大，只是没有把都儿那样粗犷，苍白的脸上，竟显示出一丝斯文的气息，说话的声音，也温和而亲切。

但他再斯文，也是右翼蒙古的王，连三娘子也奈何不了他，王衍爵打起精神，小心应对。

“此次通古斯人来犯，蒙古多得王大人的帮助，才能打败敌人，本王和三娘子，都十分感谢大明的帮助。”他十分想看看，打败通古斯人的天雷和天火，到底是什么东西。

“汗王是大明册封的顺义王，任何敢来挑衅大王的人，也是大明的敌人，本官遇上了，岂能坐视不理？”王衍爵说。

“大明的武器，发展很快啊，”扯力克试探地说道，“听说王大人用的是天雷和天火，可否卖一些给我蒙古？

东边左翼蒙古的布延汗刚去长生天，他孙子林丹就对我右翼蒙古虎视眈眈，这次，更是放通古斯人过境，来抢劫青城，其心可诛！

我右翼蒙古要是有了天雷和天火，也能更有效地抵挡敌人。”

王衍爵摇头：“对不起，这些武器，生产起来很麻烦，大明暂时不能售卖。”

为了转移这个蒙古王对武器的关注，王衍爵送上了带来的礼物：十匹羊毛布、十匹丝绸、十斤砖茶、十坛烈酒、十包白砂糖。

扯力克看得眼热，干脆从王座上走下来，一一抚摸着柔软的布匹，闻闻散发着清香的砖茶，要不是正在接见客人，他就想当场喝一杯了。

“汗王请看，”王衍爵拿起一匹羊毛布说，“这就是用蒙古产的羊毛，织出来的羊毛布，轻便又厚实，最适合北方穿着。

剪羊毛不伤害羊的性命，跟汉人的庄稼一样，每年收一茬，牧民们只要多养绵羊，就能从边市上换取生活所需，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扯力克向身边一直陪着他的三娘子感叹道：“大明的纺织工人，真是了不得，把羊毛织得这样平整，我蒙古就没有这样的人才！”

三娘子还未答谢，王衍爵就说：“蒙古人擅长放牧，提供羊毛，汉人擅长耕种编织，织出布匹，双方各司其职，优势互补，才能过上好日子。

本官此次前来，也是重申我大明皇帝陛下的愿望，我大明，将在北直隶地区，建设几座大型的羊毛纺织厂，用来加工从蒙古进来的羊毛，希望汗王和夫人，多多倡导，多养绵羊，多产羊毛。”

扯力克想想，养绵羊，还真的跟汉人种庄稼一样，年年有收成啊，他对王衍爵描绘的前程，不管是牧民的生活，还是蒙明双方的合作，都十分看好。

“请王大人转告大明皇帝陛下：我右翼蒙古，十分愿意加大与大明的羊毛贸易，愿蒙古与大明，世世代代友好下去！”

在青城待了十来天，乌兰琪雅格格，日日往舜华的营地跑，缠着舜华，学了不少汉语。

使团离开这天，她眼泪汪汪地望着王衍爵，这么美好的人儿，以后就看不到了！

此次出塞，收获不小。

当初追击通古斯人的时候，许栓子的护卫队，也抢到几十匹完好无损的战马，加上各位大头领赠送给大明皇帝陛下的马匹，回程的队伍里，就有了一支马队。

马匹驮着羊毛，逶迤两三里路，三娘子吩咐阿成台吉，派人护送到张家口堡。

杨时宁和姜显，听王衍爵讲述了青城危机的前因后果，不由得感叹：“女真人的手，竟伸到千里之外的右翼蒙古来了，咱们得提醒朝廷，要防备女真人。”

王衍爵回到京城，向万历帝做了汇报，并说：“和平了三十年的右翼蒙古，已经不是女真人的对手了，所以，对左翼蒙古，也可以采取同样的政策。”

万历皇帝沉吟良久，才说：“李成梁老迈，镇不住辽东的蒙古人和女真人了。”

王衍爵把从舜华那里听来的消息讲给万历帝听：“臣听说，女真人的首领，叫努尔哈赤的，原本是李总兵身边的家丁，后来袭父职，现在是大明的建州左卫指挥使。

这人有野心，目前已经统一了建州女真各部及海西女真、野人女真大部，此人见蒙古分裂，正准备收服蒙古诸部。

女真人出自深山老林，比蒙古人更野蛮，至少臣就亲眼见到，右翼蒙古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如果让此人坐大，女真人最终会成为大明的祸患，可惜大明的朝臣们，还以为女真人是疥癣之疾，不足为虑。”

万历帝听后，坐不住了，立即吩咐陈矩：“去请内阁诸臣和兵部、户部两位尚书，来御书房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