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咨皋的声音，引得舜华三人出门来观看，王衍爵只来得及对俞咨皋说声：“小心！”

就见秉良二人，跟两只小老虎一样，冲了上去，一人使拳，一人用腿，不到五十招，太祖长拳就招架不住了。

俞咨皋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嘴上说着：“哦呀呀，二位壮士好功夫，来我军中效力如何？”

虽然还没有正式结拜，颜思齐这位小弟，已经唯大哥马首是瞻了，他望向秉良。

秉良从小的志向，就是当一位将军，闻言不由得心头火热，但他望着笑眯眯地站在廊檐下的大哥和阿姐，急忙把要冲口而出的话语，收了回去。

他悻悻地说道：“我不行，我阿哥阿姐要让我考取武举，否则不允许我从军。”

俞咨皋听了，哈哈大笑：“好，两年后，本官也要上京考武举，到时候，咱们一起，做个武同年，怎么样？”

“好啊，”秉良伸出双手，一手拉着颜思齐，一手与俞咨皋击掌盟誓，“到时候，不见不散！”

颜思齐的气势顿时弱下了来，他弱弱地说：“我……小人，不识字……”

玩闹一番，俞咨皋进了王衍爵的办公室，向秉哲汇报大军准备情况。

“水师的五十艘战船，船上的武器弹药，和两千官兵，已经到位，今晚歇在船上，随时可以出发。”他说。

秉哲看着手上的备忘录，与他一项一项地核对清楚，每艘战船上的武器配备、指挥官、后勤管理人员的名单，核对一项勾划一项，确认没有错漏后，这才放下心来。

“水师的战船，由南京水师的熊将军押阵，”核对完数据，俞咨皋说，“本官率领南洋公司的武装商船，做先锋！”

在场之人都知道，大明水师没有一点远洋作战经验，如果不计牺牲，打赢萨摩藩，救出琉球王，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南洋公司有更好的解决方案，没必要牺牲水师官兵的生命，所以，此次作战，南洋公司的武装商船和船上的海盗们，是主力部队。

“俞将军放心，大军开拔的银子，今天晚上就发下去，明日卯时，大军准时出发。”秉哲说。

接下来的战前动员工作，王衍爵和舜华没有参加，那是册封使秉哲的舞台，二位扶他上马，送他一程的亲人，深藏功与名，去甲板上看风景去了。

夜色笼罩海面，有天空中璀璨的星光映照，大海上晦明晦暗，如宇宙一样悠远而神秘。

水师的福船，整齐地铺在海面，船上的灯光摇曳不定，在福船的后面，是南洋公司的武装商船，两艘高大的盖伦大帆船，在月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

阴影下，是几十艘海盗船，这些船只，有购买的福船，有缴获的海商船，还有大员岛上制造的，用于海上运输的运输船。

与大明水师整齐划一的福船比起来，南洋公司的这些船只，根本不够看，但是，这些船上，都配备了燃烧弹和炸药，船员们用的，全都是迅雷铳，近战武器是袁氏大砍刀。

战斗力，比大明水师，不知道高了几个量级。

“要稳定南海的局势，还是要造大帆船，”舜华望着两艘盖伦船，对王衍爵说道，“咱们的燃烧弹和炸药，都是很粗浅的东西，西方人一旦知晓了制作方法，南洋公司就没有一点优势了。”

王衍爵收回目光，望着她双眼中的星光，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南洋公司要不是手握这两样先进武器，也不会有今天的局面。

“往暹罗运送柚木的速度，应该加快了，”王衍爵说，“叫汪洋多派人手和船只，造大帆船，还是整根的柚木好。”

“你那个助手安东尼奥，怎么样了？”舜华问。

南洋公司成立后，聘请安东尼奥为王衍爵的助理，负责与西方人之间的沟通，王衍爵回大明的时候，就把他放在南洋，协助林逸南的工作。

“这家伙，只顾着做他自己的生意，把寻找造船师的任务，给忘了吧？找了两年，也没有消息。”王衍爵都快把这位助理给忘记了，听舜华提起来，只有苦笑的份。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用手在船舷上拍了一下，下定决心道，“这次回去，我就请旨，到龙江造船厂，请几位老师傅出来，自己造大帆船。

大不了，拆一艘帆船做样板，十几万银子，为了将来，这点投入是舍得的。”

“是的，最终主导这世界的，还是坚船利炮，咱们大明的火炮铸造技术，不比西方人差，再补上造船这个短板，佛朗机人还有什么可怕的？”

舜华的目光，透过幽蓝的海面，望向了未来，在四百年后，坚船利炮，仍然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二人一路走来，舜华每一次的预言，都成了现实，以至于王衍爵也跟秉哲兄弟一样，打心底里就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

现在，她说稳定南洋局势，要靠坚船利炮，那么，他就造坚船利炮，听她的，错不了！

二人在甲板上聊了许久，立春怕他们受凉，拿来披风，舜华掏出怀表一看，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咱们回去吧，明日你在旗舰上，多看顾秉哲兄弟点，你自己也注意安全。”

战前动员会议，一直开到深夜，参会的军官们，陆续回到船上，已经过了子时。

到卯时，东方的天空泛出青白色，嘹亮的号角响起，各船上的灯光打出信号，随后，排在外围的两艘大帆船，率先收锚启航。

接着是南洋公司的海盗船队，在大帆船的两翼和后方展开，气势汹汹地往东北方扑去。

熊明臣知道自己率领的大明水师，就是来打酱油的，他能把这支队伍，全须全尾地带回去，就是大功一件。

他站在指挥室里，见到前方的巡海船打来旗语，便举起手中的宝剑，下令道：“出发！”

册封副使王士桢，别看带了十几车货物出使，到镇江后，连一只福船的三成舱位都没有占到，只好跟琉球使臣张文光拼了一艘福船。

因为晕船，这几日，他都待在船上休息，与张文光围炉煮茶，谈诗论词，尽显大明文人的诗酒风流。

此时，他们的福船，排在水师船只的后面，被几十艘补给船围在中间，这是秉哲为了两人的安全，特意安排的。

王士桢望着前方海面上排浪前进的水师船队，望着桅杆上高高飘扬的大明旗帜，不由得豪气顿生，诗兴大发，他朗声叫道：

“笔墨伺候！本官要做首出征诗，为大军壮行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