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落落周身猛地一颤。

女儿，是她女儿来了。

这是她和女儿见的第一面！

近乡情更怯，她没想到和女儿的第一面，竟是两个儿子促成的。

风落落整整衣服，来到车边，透过玻璃，往后座一看。

一个穿得严严实实，戴着帽子围巾的小女孩，正露出两丸澄澈的大眼睛，往车外看。

二人视线相接，风落落注意到那双眼睛，分明是她的翻版！

风落落喉咙一阵哽咽，却不敢叫出“女儿”，因为她很内疚。

五年来，女儿患有血液病，身体羸弱，每次生病，她这位当妈妈的却没照顾过。

小女孩甜丝丝软糯糯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妈咪？”

车厢内很安静，风落落仿佛感受到了空气的震动。

“宝，宝贝儿……”风落落弯腰伸出手。

“妈咪……”孩子扑在她怀里。

风落落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虽是初秋，孩子却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孩子比郁宝和危芮要轻得多，轻飘飘的，只有30来斤吧。

风落落心疼坏了，抱着孩子就往回走。

两个小战将一左一右护送她们回家。

“妈咪，妈咪，我们是不是很乖？”危芮急切地邀功。

“下次出门通知妈咪，就更乖啦！”风落落说。

“你们怎么把妹妹带回来的？”风落落问，“爹地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炸毛？”

“爹地公司有事没回家，是佣人保姆陪着妹妹。

我给他们留言了，说带妹妹去外公家。”

风落落竟不知说什么好。

“妈咪，妹妹身体弱，不能吹风，你把衣服裹紧点！”

风致郁紧张地替妹妹把鞋子拉好，生怕一点风扑着她。

“好。”风落落把孩子抱回家，便吩咐小杰把大门关得严严实实，一丝风都别漏进来。

风清泉看见女儿怀里的孩子，表情愕然地问，“怎么又抱回个孩子？”

“我女儿。”风落落把裹得严严实实的帽子、围脖摘下来，开盲盒似的。

大家都围在孩子身边，眼巴巴地等着看小女孩长什么样子。

一个瓜子脸，皮肤白皙、五官漂亮的小女孩，赫然而现。

孩子怯生生地叫了声：“妈咪……”

风落落在心里想象过很多次女儿的长相，没想到她长得这么好看。

粉雕玉琢，声音脆甜，小脸因长期生病，显得格外苍白羸弱，满满的破碎感，惹人怜爱。

“宝贝……”风落落抱着她，“你叫琳琳是吗？”

“妈咪，我叫危琳。”危琳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亲人，忧郁的小脸露出难得的笑容。

“妹妹，这是外公，快叫外公。”危芮主动牵着危琳的手，把她送到外公身边。

危琳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位慈眉善目却嘴唇泛白的老人，牵着他的大手，关切地问，“外公，你也生病了吗？”

风清泉搂着孩子，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风落落的小时候。

他老泪纵横，嘴唇却挂着笑，说，“外公没事，外公是小毛病。”

危琳依偎着他，声音脆甜脆甜，“外公，琳琳也病了。外公要好好吃药，好好吃饭，病就会好起来的。”

“外公知道，外公一定听琳琳的话。”

在这一刻，风清泉由衷地感谢上苍，把孩子们带到他身边。

他从轮椅上站起，走到神龛前。

萧淑芬慌忙上前搀扶，“姐夫，您去哪儿？要拿什么东西，吩咐我一声就行。”

风清泉湿润的视线盯着神龛上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子音容笑貌和风落落有些相似，却早已作古多年。

“淑芬，我给你姐姐上柱香……”

萧淑芬喉咙一阵哽咽，姐夫这是怀念姐姐了。

这些年来，姐夫哪怕娶了续弦，心里也从未忘怀过亡妻。

风落落忙找来电子香烛，递给父亲。

父亲在母亲的灵位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雪芬，落落现在长大成人，成了大作家不说，还一次性生了三个孩子。

两个男孩，一个女孩。你在天之灵可以瞑目了。”

风落落抱着孩子们，在神龛前上了香。

京熠自然而然地为她点香、上香，甚至拿起纸巾为她擦泪。

风落落下意识躲开了，“我没事。不好意思，家里的琐事让你操心。”

京熠笑着说：“没关系，我很乐意参与你的生活。”

危芮抬眸端详着神龛上的外婆，小嘴微噘，“妈咪，她真的是外婆吗？”

“是啊。”

“我怎么好想在哪儿见过。”危芮咬着小手，小眉毛打结，“可是，在哪儿呢？我怎么想不起来？”

萧淑芬看着满桌菜肴，便说：“我把菜再热热！热过后，就能吃饭啦！”

“耶！姨奶奶的手艺最好了！”危芮的思绪被饭菜的香味打乱，便没再去思考这个问题。

危琳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屋子里热热闹闹的一切，小脸绽开了花。

风落落把她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小脸，心里满是内疚。

“妈咪，我一直坐在你腿上，万一你腿麻了怎么办？”危琳小心翼翼地问。

风落落心中一痛，小琳琳乖巧懂事，远远超过了同龄人。

这是长期缺爱的表现。

风落落抱着她，说：“妈咪的大腿，就是给琳琳坐的。琳琳想坐多久，就坐多久！”

危琳小心翼翼地依偎着她，“妈咪，你不要上班吗？”

“要哇。妈咪不上班，怎么养你们呀？”风落落说。

“上班了，琳琳就不能坐了。琳琳不要，怕离开妈咪会不习惯。”危琳乖巧而自卑。

风落落的心都被揉碎了，“在妈咪身边，琳琳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妈咪会一直在你身边。”

“那琳琳再也不是没妈咪的野孩子……”危琳一双大眼睛蓄满了泪水。

京熠递来一片纸巾，擦擦危琳的小脸，“别哭，以后妈咪要是不工作，叔叔也可以养着你们。”

“叔叔？”危琳端详着这位长相俊朗的叔叔，“你谁呀？是妈咪的男朋友吗？”

风落落老脸一红，“不是啦，他是妈咪的救命恩人。”

“哦，救命恩人，比爹地还要亲吗？”危琳鼻翼激动地抽搐了两下，忽然很怕，“是不是有了妈咪，就不能有爹地了？”

这让风落落心中一痛。

危琳是危墨白呵护长大的，和危墨白感情深厚。

“琳琳有妈咪照顾，又有叔叔，当然不怕……”京熠说。

风落落打断他的话，“当然不是。琳琳没有失去爹地，只是多了妈咪、哥哥外公和姨奶奶，我们一起爱你。”

危琳半信半疑地凝视着风落落。

厨房。

萧淑芬热着菜，忽然觉得哪里不妥。

三个孩子都来了，孩子的父亲却没来。

也不知他们的父亲是谁……

她联想到两个孩子都是姓危，危……

她记得风落落的上司姓危！

我的妈呀！

危总竟是孩子的父亲！

萧淑芬拿出手机，要试探一番，却发现手指在发抖。

“危总，今天家里有空，方便来拜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