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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薛珂传

作者:布丁琉璃 | 分类:言情 | 字数:21.3万

54.52 狭路相逢勇者胜

书名:贵女薛珂传 作者:布丁琉璃 字数:3929 更新时间:2024-11-25 22:31:42

长安城下的古旧石砖, 已看不出当年流血的痕迹。

来接我的是崇敏和七弟崇行。自上次追杀后,崇敏虽侥幸得救,却是被刀剑戳瞎了一只眼, 如今寻了个黑色绣金的眼罩绑着, 还不忘特臭美地朝我扬起下巴, 指着左眼道:“姐, 你看我是不是特有男子气概?”

我笑着下了马车, 伸手正了正崇敏的眼罩,忍住鼻根的酸涩赞叹道:“弟,你帅呆了!”

崇敏大笑, “总算没有人说我长得女孩儿气了!姐,你跟着崇行去吃东西, 我去喝几杯花酒!失陪!”

说罢, 他挥挥手, 一溜烟蹿远了。

七弟相貌平平,却难得有几分处变不惊的气质, 与其父颇像。我同崇行进了长安城内一家颇为雅致的茶肆,名曰‘凤轩楼’。

点了几份精致的茶点,我灌了一口热茶解渴,正要问太平最近的情况,却见茶肆的小二端着一套煮茶的工具走了过来, 朝我俩笑道:“我们张老板说难得遇见故人, 要亲自来给两位客人煮一杯茶, 还请二位莫要推辞!”

“张老板?”我顺着小二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顿时呆了。

屏风后施施然转出来一个气质如莲的美男, 一袭墨竹勾勒的袍子,青丝松系, 眉目如画,勾唇淡笑,倾国倾城,赫然就是自神龙政变后便杳无音讯的张六郎!

“张昌宗!”我愕然:武则天没弄死他?!

张昌宗淡淡一笑,嘴角微微向上扬起,复而朝我拢袖道:“薛大人,别来无恙!”

我忙起身回礼,风轻云淡地笑道:“我早已不是什么薛大人,叫我薛珂便可。”

张六郎取了上等的茶叶,熟稔地煮茶倒水,递给我一杯:“人生在世,终究抵不过一个世事难料。”

我举起茶杯致意,“杯中乃上等的君山银针,三起三落,我今年倒是送了不少贡茶进宫呢!你煮茶的手艺很棒,让我想起了婉姑姑,怪不得你店里生意这般好,座无虚席。”

“此茶正是出于你手下,一两千金。”张六郎摇头一笑,道:“今日小店人多,可不是全因我这儿茶水好,而是今天本是怀化大将军和临淄王得胜归朝的日子,百姓都出来看热闹,我这家店地段好,故而人多。”

怀化大将军……能在短短半年内获得李显和李隆基的信任,打退默哆,升官加爵,甚至还培养出一支专属于自己的虎狼之师的,也只有那个人了。

我挑了挑眉,淡淡地‘哦’了一声。时隔半年听到他的一切,我的心里还是会泛起微微的涟漪。

崇行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抿了口茶道:“四姐,你不会还想着他罢?”

我笑笑,没说什么。

不稍片刻,号角吹响,军队进城,百姓的欢呼和尖叫此起彼伏,几乎要将耳膜震破。当年轻俊秀的临淄王与挺拔英气的大将军出现时,楼上燕瘦环肥的女人们趴在窗口朝街上放声尖叫,胆大的女孩儿争相抛下鬓角簪的鲜花和贴身携带的手帕,漫天红绡软香纷纷而下,长安街上沸腾到了极点。

七弟武崇行摆弄着桌上精致的瓷杯,只瞥了一眼楼下,便皱起眉头冷冷道:“我讨厌那男人!”

我闻言一噎,讪讪地放下了手中啃了半边的花糕。

张六郞施施然沏了壶新茶,艳丽的桃花眼一挑,他轻飘飘问道:“薛珂,你聪明一世,知道自己最失败的地方在哪儿吗?”

人言可畏,内忧外患,我已无力再去辩解什么,也无法改变不知情者那以偏概全的看法,只好诚恳而认真回答:“花三年的时间养出了一只白眼儿狼。”

张六郎嘴角的笑带着几分怜悯的意味:“不仅如此,最要命的是你居然还喜欢上了这只白眼儿狼!薛珂,有时候我可真同情你。”

在长安百姓的眼中,程野是大唐的英雄;在韦后和李隆基的眼中,程野是颗值得利用的棋子;在我亲朋的眼中,程野是只噬主的白眼儿狼……他们所见的,都不是一个完整的程野。

这些片面之词,我已听得麻木了。望着人们簇拥着的那个高大身影,我只能敲着窗棂,笑得风轻云淡:“非公子无情,是女儿薄命。”

不知是否心有灵犀,我话音刚落,远处那身披战甲、骑着大宛良驹的男人忽的转过头来,目光透过重重人影狠狠地撞上了我的视线。

仅是一瞬,他又若无其事地调开视线,仿佛根本就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我想起前不久程泽对我说的那句‘他不敢回来见你’,顿时倍感心酸,也不知是为他还是为我自己。

张六郎负手而立,若有所思道:“薛珂,你甘心这样一辈子么?”

我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笑眯眯道:“狭路相逢勇者胜,勇者相逢智者胜,智者相逢仁者胜。一物克一物,要做人上人,光有勇气是不够的。”

……

长安街上,一名英俊的突厥男子和一名清俊的倭国男子,以及一名清秀的汉族少年并排而走,这种怪异的跨国组合使得我瞬间成为世界轴心,吸引了街道旁无数少女的视线。

只见左边的异域男子一身胡服,黑发碧眼,皮肤白皙而五官深邃,身量修长健壮,足比我高出一个半头,昂首挺胸的模样就像一只傲然的雄鹰。

而右边的清俊男子则做倭人打扮,凤眸细长,戴着黑色垂缨冠,一身深蓝色宽松和服衬得他更显儒雅。若是遇见长安女子好奇的目光,这个倭国贵族还会害羞地用折扇挡住半边脸,只留一双滴墨般的凤眸露在外面,笑成两弯月牙。

我穿着松绿的春衫,外头罩着一件白色半臂袍子,套黑布靴,长发簪起,做男子打扮,左拥右抱,好一派春风得意的模样。

“刚成亲那会,我和她天天得干一架。现在好一些了,不过也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阿史那阙抱着双臂,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

“这便是阙兄你的不对了。”说话的是三年未见的寺明皇子,他合拢纸扇,用不太熟稔的汉话反驳道:“老婆是娶回来疼的,不是给你发泄的。上官大人乃女中豪杰,武貌双全,世间罕见,阙兄更应珍惜才是!”

我点头附和,警告似的瞥了阿史那阙一眼,“听到没?要懂得怜香惜玉,多向寺明皇子学着点儿!”

得到赞扬的寺明下意识的打开折扇,看着我羞涩一笑。

“你们哪懂!刚成亲那会儿,她碰也不让我碰一下,晚上只要我一上她的床,她提刀便砍!”阿史那阙越说越气愤,绿眸在阳光下折射出翠金色的光芒。他撇撇嘴,有些不甘地踢了踢路边的石块,活像是讨不到糖果吃的小孩儿:“我长得不英俊么?不强壮么?我觉得她就是不爱我,一点儿都不在乎我……”

我和寺明彻底无语了。

半响,我嘴角抽搐道:“你们……还没同房?”

听到这么隐秘的话题,寺明已经是不自在的红了耳朵,却又忍不住拿眼瞥阿史那阙,一副想八卦却又难为情的模样。

阿史那阙脸皮就厚很多了,瞬间多云转晴,挑着眉毛得意洋洋道:“怎么可能!有一次她喝多了,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也打不过我!小爷我直接将她压倒制服,提枪上阵!后来……唔,后来也就顺水推舟了!只是每次都要我软磨硬泡一番她才肯,弄得像是我强迫她似的。”

闻言,我和寺明皇子俱是顶着一脸的‘服’字,朝阿史那阙竖起大拇指!能将上官静那样的女壮士成功压倒,前途无量啊!(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阿史那阙压倒上官静的第二天,发生了怎样惨烈的家暴事件……)

“上官静再厉害也是女人嘛!虽然嘴上说着不要,但身体倒是很诚实的,你也不必太在意!”我拍拍阿史那阙的肩,安慰道。

阿史那阙嗤了一声,苦笑道:“别说是女人,她便是块顽石,也该给我捂热了!我看她的心根本不在我身上,不管我怎么对她好,她就是不理我。”

我想了想,眼珠一转,顶了顶阿史那阙的胳膊,贼笑道:“要不要试探一下,看她到底在不在乎你?”

半个时辰后……

烟雨楼内,寺明惶然地推开四周娇笑的莺莺燕燕,面对一大片雪白的酥-胸袭来,他尴尬地红了脸,“小珂为何要带我们来……来青楼?”

“不是说了么,试探一番琅琊郡主是否在乎咱们阙特勤!”我笑着推开一名黏上来的红纱女子,坏笑道:“上官静若心里有阿史那阙,必定不能容忍他花眠柳宿。”

阿史那阙僵硬地站在我身边,紧张道:“怎么办?呆会若是静儿真来了,我难逃一死;若是她不来,我更觉得比死还要难受。”

说着,我抬头看了看面前的一排门房号:“我们订的是‘牡丹’这间对罢?”

寺明道:“鄙人怎么记得是‘菊-花’?”

阿史那阙挥挥手,烦闷道:“现在是白天,青楼的厢房都是空的,随便哪一间都行!菊-花太俗!就牡丹没错了!”说罢,他一脚踹开门,低头便走了进去。

门一被踹开,我就愣了,阿史那阙也愣了。

李隆基冷冷地站起身,还有两个老头我见过几次,是韦后提拔上来的心腹。而程野则先是警觉,继而茫然,最后几乎是惊愕地盯着我……

这房里不仅有人,而且还全都是我不想见的嗷!

万头神兽从马勒戈壁上奔腾而过!你吃-屎去吧阿史那阙!这么多房间你不踹,为什么偏偏踹这间啊啊啊!!

烟柳之地鱼龙混杂,常有显贵在此一边喝花酒,一边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此时我是绝对不可能掉头走的,否则倒显得我胆怯了。

我心里骂‘妈的’,嘴上却缓缓扯出一抹清冷的笑来,甚至还向这群伪君子们热情地招了招手,眯眼笑道:“哟!临淄王、程将军,别来无恙!这□□的,你们皇孙贵胄来这种烟柳之地,倒是好雅兴啊!”

李隆基的视线从我身边的阿史那阙和寺明身上扫过,似乎在揣测我们的来意,半响才皮笑肉不笑道:“彼此彼此。”

“哎,也对!”我左拥右抱地勾搭着阿史那阙和寺明的肩膀,玩世不恭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嘛,年轻的时候就得好好玩玩!不知道堂堂临淄王来这,又是玩的那一招啊?”

我就算不偏头,也能感觉到程野灼热的视线一直粘着在我身上,贪婪的,就像是要在我身上灼烧出一个洞似的,弄得我浑身不自在。

李隆基不显山不露水,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笑道:“皇上正准备将安乐郡主指婚给程将军,本王便约他出来商议大婚事宜!”

联姻?我怎么没听说!就李裹儿那寡妇,她也配!

程野神色微变,他看了我一眼,又不动声色地调开视线,只僵硬地坐在李隆基对面,喉结几番抖动,嘴唇却抿得死紧。

看程野这反应,估计韦后和李显确实有借联姻来控制程野的意思。

强压制心中滔天怒火,我佯作讶然状,嘻嘻笑道:“恭喜恭喜啊!安乐郡主能尚到程将军这样的英雄,看来风韵犹存嘛!”

李隆基皱眉。我哈哈笑道:“说起来,安乐郡主的儿子今年也该七岁了罢?买一送一,这玩意儿是该有多贱价啊!”

李隆基的脸瞬间就黑了,目光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