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村长老婆因为难产去世，唯一的女儿又嫁了人，现在就他一个人生活，虽然已经年过花甲，身体很健康，干活也还算利索。

村长的房子和一般农村家庭相似，正面是堂屋，两边是卧室，厨房建在旁边单独的简易小屋子里。

“你们就住在这西屋吧。”赵村长把他们带进了屋子,“这是我闺女以前没出嫁的时候住的，我一直都有收拾，还算干净，你们凑合住一晚。”

许辰砂环视了一下房间，这里虽然很简陋，但是的确很干净。桌椅床铺上面没有灰尘，果然赵村长一直在打扫。

但是问题来了，这间房，只有一张床，床上只有一个被子。

还是红底大绿花的被子，非常具有乡土文化艺术气息。

显然莫子苓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下意识皱了皱眉头，似乎在思索该怎么办。

“赵村长，您能不能给我们再拿一床被子？”虽然有些不好开口，莫子苓还是向村长提出了再拿一床被子的要求，“两个人盖一床被子还是有些不方便。”

许辰砂有些低落，子苓果然还是很排斥他么？

“这……不好意思，我们家就两床被子。”赵村长露出一个窘迫的笑容，随即道，“没办法，家里穷。不过你们俩都是大老爷们儿，挤一挤也没事儿吧？”

“没事儿，我们挤一挤。”许辰砂连忙答应，他巴不得挤一挤，挤一挤说不定感情就升温了。

莫子苓正要说什么，就听见外面有个大嗓门的女人在叫村长。

“村长，出事了，出事了！”是个中年妇人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焦急。

赵村长脸色一变，踏出去两步，呵斥道：“别嚎丧了！我家里有客人，这就出来，你等等。”

女人闻言立即闭了嘴，没有再发出声音。

“你们也听见了，我这里还有事。你们先休息一下，等会儿饭做好了叫你们。”赵村长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匆匆往外走。

许辰砂笑道，“好的，您慢走。”

借着送赵村长的当口，他们两个看见了在院子里站着一个包着头巾穿着粗布裙装五大三粗的中年女人，她神色焦急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莫子苓给许辰砂使了个眼色，许辰砂秒懂。

随即两人关上房门，坐到炕上的窗边，开始听外面的动静。

那妇女见赵村长出来，她赶紧上前，语气里带着哭腔，“村长，又……又死了一个！”

“什么？”赵村长看了一眼身后的西屋，这又次是谁？”

“是赵三家的妞子，刚刚才断气！”那中年妇人一跺脚，几乎要哭出来，“怎么办，怎么办，下一个不就是……”

“闭嘴！”赵村长厉声阻止了妇人接下来的话，“我们出去说。”

许辰砂把窗户纸捅破了一小点儿，从里面看出去，正好看见村长和那个妇人离开院子往外走的背影。两人脚步匆匆，出了院子就往村西头那边去了。

这个村子，果然大大的有古怪，听那妇人的语气，已经不是第一次出事了。

“我们要跟出去么？”许辰砂问。

莫子苓摇头，“现在天还没有黑，我们出去太引人注意，还是等晚上先探探村长的口风再说。”

许辰砂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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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出去了半个时辰，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你们饿了吧？”赵村长推开门，脸上带着歉意，“我这就给你们做饭去。”

莫子苓笑道，“不碍事，我们也来帮忙做饭吧。”

说着他推了一把许辰砂，“你也去帮忙。”

“好嘞。”许辰砂一听到这话有些兴奋，莫子苓的手艺是很好的，做的菜特别和他的口味，他还很善于利用食材做出各种花样的菜式，很有创意。上辈子莫子苓知道许辰砂是个吃货，便变着法子给他做好吃的。

那时候的许辰砂，可谓是享福乐无边，可那时候有多幸福，现在就有多苦逼。

穿到这个鬼地方每天都是吃清心观厨子做的黑暗料理，许辰砂早就受够了，这下好不容易又可以尝到莫子苓的手艺，简直高兴得想哭。

“那敢情好。”赵村长露出了笑容，“就是乡下地方没什么好东西，只有一些野菜和一点腊肉。”

“没问题，赵大叔你把厨房交给他，他可烧得一手好菜。”许辰砂向赵村长热情推荐，一兴奋还拍了拍莫子苓的肩膀。

赵村长面露喜色，“太好了，老汉我手艺可不行，闺女出嫁之后我都是糊弄对付着吃，那你们来炒菜，我来帮忙。”

这一拍完才发现莫子苓脸色微变，赶忙把手缩回来，“我也来打下手。”

三个人在厨房一顿忙活，终于吃上了这顿迟来的晚饭。

两道清炒的新鲜小野菜散发着清香，腊肉切成薄片与豆角焖炒翠绿嫩红惹人食欲大开，还有一锅香浓的玉米粥。

如此简单的菜却让许辰砂吃得差点热泪盈眶。

“王二，你怎么了？”许辰砂的表现吓了赵村长一跳，“孩子，别哭，我也知道大叔家伙食见不得人，要不我去隔壁借俩鸡蛋给你做个葱花炒蛋？”

莫子苓好心翻译，“赵村长您误会了，他那是感动的泪水。”

“啥？”赵村长越发惊诧了，用“你这孩子没毛病吧”的眼神看着许辰砂，“感动？”

“是啊！”被村长用怜爱的眼神慰问了，许辰砂连忙解释道，“好久没吃到如此清新可口的农家菜了，有些失态，赵叔您别介意。”

“原来是这样，”赵村长又给许辰砂盛了一碗玉米粥，“喜欢就多吃点，慢慢吃。”

许辰砂接过碗，“谢谢你了赵叔。”

许辰砂和莫子苓正在考虑如何从赵村长嘴里探听口风，就见赵村长从里屋端出了一个黑色的半大陶罐，上面是用红布包着的塞子。

“这是酒吗？”莫子苓问。

“这可是我自己酿的玉米酒，你们闻闻，可香了。”赵村长笑咪咪地拿出三个浅口的粗碗，“平常都是我老头子一个人喝闷酒，今天你们来了正好陪我喝一杯，热闹热闹。”

许辰砂和莫子苓对了个眼神，笑道：“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酒不喝恐怕是套不出什么话来的。

赵村长把清澈的玉米酒倒在碗里，给他们一人一碗。

莫子苓端起酒碗，轻嗅一口，赞道，“果然好酒。”

“喜欢就好。”赵村长举起酒杯，“来，我老头子干了，你们随意。”

说罢赵村长仰头把一小碗玉米酒都倒进了嘴里。

人家老人家都喝了他们两个小辈不可能不喝。

“好，我也干了！”许辰砂上辈子就是个酒豪，说起来毫不犹豫，也是一口就闷了。

莫子苓见状也要举杯痛饮，被许辰砂拦下了，“你酒量不好，随意就行，我来陪我赵叔喝。”

许辰砂是万万不敢让莫子苓喝酒的，这家伙酒量不好不说，喝醉了那桃花眼能电死苍蝇！就算赵叔是六旬老汉，他也不愿意让他家宝贝儿在人前露出如此勾人的神态，这是作为一个小攻的尊严！

“……”也许是知道自己酒品不好，莫子苓 没有挣扎，接受了许辰砂的建议，随意地嘬了一小口，“赵村长，在下确实酒量不佳，就由王二麻子代我陪您大醉一场。”

赵村长也不强迫他，只道，“好好好，只要你们肯陪我这个老头子我就开心了。”

酒过三巡，感情热络了，几个人的话匣子也就自然而然地打开了。

要先套话，首先就要从套近乎开始。

许辰砂问：“赵叔，这么多年您一个人过，可够辛苦的啊。”

赵村长笑了笑，“不苦，有闺女陪着就不觉得辛苦。”

“赵姑娘嫁去了哪里啊，远吗？”莫子苓问，看样子赵叔很稀罕他这个闺女。

“不远，就在隔壁村，时不时的还能回来看看老头子我呢。”赵叔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喝了一口酒，“我闺女从小就听话懂事。”

许辰砂打趣，“现在闺女也嫁人了，赵叔您可以续弦啊，有人照顾您，还有人跟您做个伴儿，多好啊。”

赵村长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摆摆手，“都这么大岁数了，不娶了。”

“赵叔，”莫子苓也跟着许辰砂一起改了称呼，他放下酒碗，见现在气氛不错，便切入了正题“我有一事觉得奇怪，想问问您。”

赵村长的脸喝得红彤彤的，眼睛微微眯起，看起来很放松，他抿了一口酒，“啥事啊？”

“我三个月前来到村子的时候，这里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阡陌交通，非常热闹。可今天我们到村子的时候太阳还未下山竟已经无人外出，连追人的狗叫声都未曾听见，整个村子死气沉沉的，这是为何？”

许辰砂也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赵村长。

一听这个问题，赵村长原本已经舒展的脸色突然一变，他顿了顿放下酒碗，“村子里出了一些事儿，不过这跟你们无关，不要牵扯进来，我是为你们好。”

虽然他说话的语气不算强硬，但态度很坚决，他不会告诉他们任何事，不用再多费唇舌。

气氛一时有些僵，许辰砂赶紧端起碗，“那就不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酒逢知己千杯少，赵叔，我们干了！”

赵村长终于露出了笑容，端起酒杯跟许辰砂碰了一下，“我就欣赏你这样的年轻人，今晚我们一醉方休！”

这自家酿的酒纯度高，虽然当时不上头，可后劲十足。在那坛子酒见底的时候，许辰砂已经醉得趴在了桌子上，嘴里还嘟囔着，“喝，继续喝……”

莫子苓今晚喝得不多，可也觉得脑子昏昏沉沉地快要醉了。

“赵叔，今天就到这儿吧，王二麻子喝醉了，我得把他弄去睡觉了。”莫子苓捂嘴打了个哈欠，“您这酒可够有劲儿的，连我都困了。”

“哈哈哈哈哈”赵村长看他们两那样子，开心地笑了，“走吧，我给你们把床铺上。”

赵叔把床铺整理好又嘱咐他们晚上别出去之后，这才离开去收拾残局了。

待到赵叔的脚步声已经听不见，莫子苓把扶着的许辰砂一把扔到炕上，“别装了，人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