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临门之一县二令
作者:乔雨今 | 分类:言情 | 字数:35.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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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莫愁前路无损友(六)
二人一路瘸瘸拐拐,跌跌撞撞,终于赶在天黑之前,赶到渝泽县城驿馆。
“掌柜的,我们要住店!”秦少杰衣衫褴褛,灰头土脸冲进驿馆。
“掌柜的,我们要吃饭!”朱四喜破衣烂鞋,蓬头垢面,滚到前台。
中年掌柜冷眼上下打量二人,一脸鄙夷,“二位,小店是正宗驿站,只接纳朝廷官员。二位要吃饭住店,还是另寻别处罢。”
“什么,我们不像朝廷官员么?”秦少杰整整衣衫,怒目瞪他。
“就是,我们满腹经纶,天赋贵秉,哪里不像朝廷官员?!”朱四喜整整乱发,瞪眼责问。
“既然如此,”中年掌柜皮笑肉不笑道:“请二位出示证明,通关文牒,官玺宝印,腰牌令箭,委任证书,小店皆收。”
“哼,你早说呀。”秦少杰斜眼撇嘴,“朱大人,把您的官印拿出来,给老板瞧瞧吧?”
朱四喜侧目望他,一脸苦笑,“秦大人,我的官印放在行囊中,被小乞丐偷走了。”
“啊?!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居然没随身携带?!”秦少杰虚张声势,“朱大人呀朱大人,你叫本官说你什么好?!”
“不好意思啊,秦大人,”朱四喜连连赔笑,“还是拿您的官印出来,给掌柜看看吧。”
秦少杰英容失色,丑眉扁目,低声道:“我的也被小乞丐偷走了!”
掌柜听了一乐,瞪二人一眼,“你们两个叫花子成心拿我消遣不是?”
“什么?叫花子?!”秦少杰一下子急了,“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像叫花子么?!”
掌柜呸了一声,“敢在朝廷驿站捣乱,你们两个活得不耐烦了?!”他大喝一声,呼唤仆役过来,“来人呐,将这两个疯子给我轰出去!”
二人被扫地出门,在驿馆门口大骂数声,自觉无趣,悻悻离开。
“唉,怎么办?”朱四喜饥肠辘辘,疲累交加,“没有凭证,饭吃不成,驿站也住不成。”
“那驿站掌柜太不长眼,等本大人找回大印,定要重重责罚他……”
二人喋喋不休,抱怨不断,正巧路过渝泽县衙,秦少杰忙拉她停下,“走,咱们去见县令,请他帮忙。”
“见县令?”朱四喜上下打量秦少杰,真真一副叫花子装派,“咱都混成这模样了,他能相信?!”
秦少杰思量道:“县令毕竟为一县之长,多少见过些世面,只要咱跟他说出些朝廷的门门道道,不由他不信。”
朱四喜拍手赞同,“有道理,还可让他派人帮咱们找小珠和八卦。”
秦少杰上前敲县衙大门,一小衙役开门出来,“你们找谁?”
秦少杰恭敬道:“请问小哥,县令大人可在府上?”
小衙役道:“老爷回乡探亲去了。”
“哦?不知他何时归来?”秦少杰问。
小衙役歪着脑袋,想了半晌,“少则三月,多则半年。”
“啊?怎这么长?!”朱四喜惊问。
“不长不长,”小衙役道:“老爷家乡在海南的天涯海角。”
二人面面相觑,秦少杰忙道:“那叫你们县衙管事的出来,师爷捕头都行。”
“师爷跟老爷一同回乡了,捕头因追拿盗贼,被盗贼打成重伤,至今昏迷不醒。”小衙役道。
朱四喜心死了一半,“那你们这里谁还能管事?”
“暂时没管事的,老爷临行吩咐,一切事宜等他回来再说。二位若没紧要的事,先回去吧。”
见小衙役转身进去,秦少杰忙去拉他,“诶诶诶,小哥别走,有紧要的事。”
小衙役侧目上下打量他,“有啥紧要的事?”
秦少杰语气一转,苦脸哀求道:“麻烦小哥,给我们口吃的吧,我们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小衙役朝二人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原来是叫花子,净寻我开心,滚!”
县衙大门咣当紧闭,也关闭了二人最后一丝希望。
朱四喜见天黑人静,唉声叹气,“唉,这可如何是好,咱们真要露宿街头了。”
秦少杰碾压辘辘饥肠,拉她在县衙门口坐下,“一路奔波劳累,咱还是在这儿勉强休息,养精蓄锐,挨到天亮。明日再去寻八卦他们罢。”
“也只能如此了。”朱四喜赞同建议道:“咱明日顺道儿去趟渝泽县的人才市场,看能否先找份短工,维持生计。否则没见到他们,咱们倒要先饿死了。”
“你我都是学富五车的才子,还愁不能挣钱养活自己?”秦少杰宽心道:“快休息吧,明日还有要事得办。”
正值盛夏,晚间夜蚊穷凶极恶,嗡嗡围攻二人。二人昏昏欲睡间,四手难敌众蚊,被叮咬得鼻红脸肿,头破血流,折腾到天亮方才松了口气。
“唉呦,秦大人,您怎成这副尊容了?”朱四喜清早起来,伸个懒腰,指着秦少杰额头大包,幸灾乐祸,咧嘴取笑道。
“就你好看!”秦少杰一脸戏阙,“朱大人,您现在比小珠笑起来更像包子了。”
二人一路互嘲,边碾压饥肠,边四下打听,朝人才市场走去。
“诶,这里有一份教书先生的工作,我肯定胜任!”秦少杰眼尖,首先看到私塾招聘广告,忙上前跟招聘老先生搭讪,“老先生有礼,在下秦少杰,应征做私塾先生。”
老先生微微点头,蒲葵扇轻摇,“老朽乃私塾塾长,请问你有何才华,可胜任此职?”
秦少杰得意道:“我有状元之才,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博通古今,定能胜任此职!”
“呦,牛吹得倒挺大,”老先生一脸鄙夷,捋捋山羊胡子,“老朽考了一辈子科举,才是个秀才。你有状元之才,咋不去科考做官,跑到这里应聘什么教书先生?”
见秦少杰哑口无言以对,朱四喜掩唇在旁偷笑,讥讽挖苦,“今科状元的确叫秦少杰,却不是你这个秦少杰。”
见老先生侧目望向自己,朱四喜上前一揖,“老先生有礼,学生也来应聘教书先生。”
老先生蒲葵扇又摇,“哦?你有何才能,可胜任此职?”
朱四喜眼珠一转,笑道:“学生熟读《唐诗三百首》,会背几段《论语》,认得千百来字,能对几副对子。”
秦少杰一听,大跌眼镜,低声讽刺,“今科探花郎就会这些?你可真能埋汰自己。”
却见老先生兴趣陡起,“哦?你背一段《论语》,给老朽听听?”
朱四喜清了清嗓子,摇头晃脑,“有朋自远方,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嗯,不错。”老先生满意而笑,“你还会对对子?”
“略知一二。”
“嗯,老夫出一上联,你若对得出来,就录取你了。”老先生蒲葵扇三摇,“山山水水,处处明明秀秀。”
“好上联。”朱四喜溜须拍马,故意对出一个简单下联,“晴晴雨雨,时时好好奇奇。”
“老先生,这我也会!”秦少杰不服,插口道:“我的下联是:风风雨雨,年年暮暮朝朝。”
老先生一愣,沉吟道:“这后者的确比前者大气工整。”
朱四喜狠瞪秦少杰一眼,怒气上涌,“秦少杰,你不跟我叫板就浑身不自在是吧?!”
秦少杰轻描淡写,“什么‘叫板’?应聘职位,本就是能者得之。你不服气,敢不敢跟我较量一番?”
“有什么不敢,我早想教训你了!”朱四喜摩拳擦掌,“有什么招儿尽管使出来,本公子今天奉陪到底!”
秦少杰大手一挥,“我出一上联:重重迭迭山,曲曲环环路。”
朱四喜毫不客气,“太简单不过,我对:高高下下树,丁丁冬冬泉。”
二人舌剑唇枪,互不相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出:松叶竹叶叶叶翠。”
“我对:秋声雁声声声寒。”
“我出:无锡锡山山无锡。”
“我对:平湖湖水水平湖。”
“我出: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
“我对: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我出:读书好,耕田好,学好便好。”
“我对:创业难,守业难,知难不难。”
“我出:饥鸡盗稻童桶打。”
“我对:暑鼠凉梁客咳惊。”
“我出:无山得似巫山好。”
“我对:何水能如河水清。”
“我出:贾岛醉来非假倒 。”
“我对:刘伶饮尽不留零。”
“我出:山羊上山,山碰山羊角。”
“我对:水牛下水,水没水牛腰。”
二人口沫横飞,愈斗愈厉,天晕地旋,却忽听旁边一童稚声音怯懦问道:“二位哥哥,你们对完了吗?我想撒尿。”
二人侧目望去,却见那老先生已不知何时离开,他的座位上转坐了一个六七岁的童稚小儿。
秦少杰忙拉住他问,“小弟弟,老先生呢?”
小童嫩声答道:“老先生回家吃午饭去了,他让我转告二位,你们都是才高八斗的大才子,我们小私塾请不起。二位斗完嘴,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秦、朱二人同“啊?”了一声,愣在当下。
小童呼出一口长气,一溜烟儿跑开,“终于可以回家撒尿了……”
二人刚才争得口干舌燥,眼冒金星,不觉之间,抬头已是正午。
“看你干的好事!”朱四喜气得吹眉瞪眼,咬牙切齿,“到手的工作,被你抢丢了!咱们谁都干不成,谁都吃不到饭!”
秦少杰碾压辘辘饥肠,“罢了,危难之际,我不跟你一时用气,两败俱伤。此后咱们各找各的工作,互不拆台,互不责难!”
二人正说话间,一矮胖纶巾书生迎面走来,向二人一揖,“刚才有幸观得二位斗文,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在下有个文书团队,代写文书,代画字画,家教服务,答疑解难,业务广泛,请问二位是否有兴趣加入?”
二人互望一眼,异口同声呼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