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问海棠春知否
作者:遥舟无据 | 分类:言情 | 字数:12.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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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及笄
镇国公的小孙女的及笄礼, 满京城的人莫有不知的,谢昀坐在马车里,遥遥望向镇国公府, 旁边站着的侍卫席泷解释道:“大人, 这女子及笄, 即是有许嫁之意, 这镇国公府怕是要在今日宣布周将军与吴小姐的婚事了。”
席泷眉眼低垂, 不敢去瞧谢昀的脸色,只觉着上方的空气十分凝重,竟压得他微微喘不过气来, 良久上头的车帘子被狠狠落下来,席泷知道必是谢相心中有了计较。
“无妨。”谢昀淡淡道, 今日不过是来瞧一瞧, 阿圆大约已忘了他罢, 那么,如今无论是谁与阿圆定亲都无妨, 因为永不会有成亲的一日的。
镇国公的亲戚不多,早年老镇国公便与家里亲戚断了往来,赵氏家里的人也四散飘零,因而只请了几个关系较好的亲族朋友。
“亏得姨母人缘好,才请到宋国公夫人这样福寿双全的赞者。”冯樱站在赵氏身边, 陪着她一起迎客, 赵氏想起老镇国公昨日与她商量的事, 便欢喜得不自胜, 连带看着冯樱也是满心欢喜, 握着她的手道:“你和阿圆都好,我也便安心了。对了, 你婚期将近,该绣的东西可都准备妥当了?”
冯樱笑道:“准备妥当了。”可待赵氏回过头去,冯樱立即沉了笑容,眼带恨意。
姨母,凭你将阿圆捧在手心,对她百般娇宠,我今日便要叫她身败名裂。
冯樱的笑容又从脸上升起,且越发深邃。
今日是阿圆的及笄礼,请得乃是子息繁盛,一生顺遂,福寿双全的宋国公夫人,这位夫人今年也有六十多岁了,体态丰腴,面色很是红润。
“阿圆给宋国公夫人请安。”她站在铜镜前,盈盈拜下,因着心绪不佳,少了几分平日的娇俏活泼,多了几分娴静。
宋国公夫人只当是阿圆小姑娘家骤然长大了,懂事了,不再像从前那样顽皮,心下也满意得很,面带微笑:“阿圆快坐下,祖母与你梳妆。”
祖母,那样遥远的称呼,听母亲说,祖母因无意丢失她,日夜悔恨,最后郁郁而终。
阿圆的鼻子酸了酸,宋国公夫人瞧她这样子竟是吓了一跳连忙道:“阿圆这是怎么了?”
镇国公的夫人,即阿圆的祖母与宋国公夫人一直交好,因而赵氏才放心地将赞者这一事托付给宋国公夫人,加之宋国公夫人也算看着阿圆长大,心里便存了几分亲近。
却见阿圆紧紧抱着宋国公夫人的腰,喃喃念道:“祖母,您真好。”
宋国公夫人抚着阿圆缎子般的秀发,叹道:“你这是想你祖母了吧。”
阿圆点点头。
宋国公夫人手执着檀木梳子,一下一下,细致地从阿圆发上划过,慈祥道:“秀婉这个人,执念太深,又太过善良,年轻时也是整日里没心没肺地,倒与你很像。倘若你认定什么事,便放手去做,大不了,有你祖父替你担着,不要平白糊涂地过了一生,秀婉……唉。”
她欲言又止,阿圆心已明了,闭了眼睛,不知如何抉择。
衣衫鞋履已穿戴完毕,阿圆视死如归般迈向正殿,虽说宾客并不多,却也是乌泱泱地挤了满屋子的人,她从每个的面上望去,温润的周煊,殷切的赵氏,欢喜的祖父,还有其他一干人等。
阿圆听见有人喊“笄礼成了”,才恍如隔世般松了拳头,可不过一会,又如临大敌般重新握了起来,只是再握起的时候,眼里带了一丝无以言说的信念。
镇国公笑着,众人也跟着喜气洋洋,赵氏清了清嗓子:“今日还有桩大喜事。”说着眼睛瞧向了老镇国公的方向,宾客们也看了过去,只见老镇国公面色如沐春风,心中大致了然。
果然,老镇国公扒拉了两下稀稀拉拉的胡子,笑盈盈道:“大伙皆知,周煊周将军乃是显祖的弟子,更为吴家寻回了阿圆,又与阿圆青梅竹马,他们二人早已感情甚笃,因而老夫想……”
话没说完,却被阿圆打断了,她笑着道:“因此祖父想让阿圆认周煊哥哥为义兄,往后多帮扶我兄妹二人。”
她的笑容那样明媚,却平白刺伤了周煊的眼睛,他竟不知,灿烂绚丽的背后还会有这样的痛人心扉,可他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一直以为阿圆该是欢喜自己的,原是自己自作多情。
周煊愣在原处,老镇国公气得吹胡子瞪眼,赵氏也捂着胸口呵责:“长辈说话,你一个小辈怎能置喙?”
阿圆笑意不减,直勾勾地看着镇国公,眼泪簌簌流下,她仍是佯装欢喜,笑着道:“长者赐,不敢辞,可是阿圆想亲口说出这个好消息,祖父和阿娘的心思,阿圆怎会不知,可咱们终得问一问周煊哥哥的心意。”
她又将目光投向周煊,竟是别样的悲凉,周煊喉头一哽,想起那风筝,便有十分肯定那日的谈话怕是被阿圆听去了,心中懊悔不已。
他如鲠在喉,半个字也说不出,倒是赵氏急了眼巴巴地问了阿圆一句:“你怎知煊儿不愿?”
阿圆回道:“可他也未曾说过他愿。”
是了,所有的过错,不过是,他从未说过他愿。
这场及笄礼便这么虎头蛇尾地落了幕,其间的细节更是被添油加醋地翻成了好几个版本。
有说痴情汉子负心女的,替周煊一个劲地抱不平:“周将军平白等了她这许多年,这小女子竟如此不识抬举,仗着家大势大,便这般公然羞辱?”
也有说周煊的:“周将军虽说长得好瞧,脾气也好,可架不住年纪大了,镇国公府的小姐今年方及笄,正是青春韶华,若是当年周家未出那事,此时周将军的孩子怕不是都快同吴小姐一般大了?”
总之各执一词。
阿圆则被老镇国公罚去跪了祠堂:“你想不明白,便一直跪着。”
老镇国公遥望着明月,又在院子里喝着闷酒,赵氏来为阿圆求情,却遭了一顿训斥:“你们啊,一个个的,真以为老夫老眼昏花了么,煊儿和阿圆都是我看着长大的,煊儿心里想什么,我能不知道吗,若是煊儿当真不喜欢阿圆,我又怎会自作主张将阿圆许配给他呢,你们啊,终究是太年轻了。”
赵氏低头:“可您怎么罚得这样重。”
老镇国公“哼”道:“她今日这么一闹,该惹出多少是非,我便是要让她明白什么场合该说话,什么场合不该说话,就算她有什么想陈说,总也该私下里找我说了去,不该如此激进。”
赵氏头低得更深了:“爹说的是,可更深夜重的,阿圆身子单薄......”
到底是免了这一夜的罚跪,可不知怎的,一向身强体健的阿圆却病了。
冯樱捏着青瓷盏的茶杯,盈盈一笑:“倒让她逃过一劫,可好运气只有一次,断没有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