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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

作者:Olga | 分类:言情 | 字数:32万

30.心结

书名:凌霄 作者:Olga 字数:6538 更新时间:2024-10-10 22:44:02

凌霄的女子身份被揭发,拉缪府中是再也容不下她了,明明已经有一个准女主人住在雅苑,此刻,突然冒出一个伪男子,再联想事前种种,凌霄顷刻成了人们眼中勾搭丌克、魅惑主人的妖精。

行走在街头巷陌,凌霄被无处不在的奇异目光包围着,毋庸别人告密,她便能揣测个大概:自己已经被妖魔化,为人所不齿。

她整日幽困在夏府中,不出门,不见人,即便如此,夏府中的佣人还是将香薷之死怪罪在她的头上,这天地间本该广谬无垠,却瞬间变得如此狭小,竟容不下一个弱女子。

世人皆将矛头纷纷指向凌霄,太平盛世无聊的人们终于找到了可供咀嚼的话头,凌霄的廉耻被践踏得比风尘中的烟花女子更加稀薄,唯有夏研白,如同瀚海中伫立的万年礁石,任凭谣传如海潮卷起惊天巨浪,他只是静静等待海面的平息。

*

凌霄精神萎靡的待在室内,紧闭门窗,屋内点着一盏豆油小灯,在室内的日子,分不清白天或者黑夜,困倦地睡着,直到门外传来叩门声。

“放在门外就好了。”

门外堆着一盆清水、几碟子小菜外加一碗白米饭。

门外声音依旧不断。

“别敲了,我没死。”凌霄翻身用棉被将自己裹起来。

门外的人还是不停歇。

凌霄从床上一跃而起,哗啦拉开门,看清站在廊下的人时,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我不是来收尸的。”修斯笑笑,在廊下原地跳一跳,抖落身上挂满的水珠,再捋一捋火红的鬈发,将发梢上悬挂的水珠都拂去。

“下雨了?”凌霄惊讶地望向天空,果然,夕曛暗淡,黑云压城城欲摧,外面正淅淅沥沥的下着雨。

“你多久没出去了?”修斯怜惜地望着她。

凌霄突然笑起来,举起双手在他眼前晃晃十根手指头:“十天,刚刚满。”

“你是在闭关修行想要皈依佛门么?这十天不吃不喝,悟出什么来了?”修斯用脚尖挑挑门口堆放的杯盘:“难怪瘦了这么多。”

“我是想皈依佛门啊,可是六根不净,佛说他也救不了我。”

“自救者天救。”修斯对着雨中吹响口哨,一匹黑色的马踢踢踏踏跑了过来:“我带你去散散心。”

“可是我……”凌霄往后退了一步,舌根底下压死人,现在的她,人人避而远之。

“沈凌霄,你天不怕地不怕竟然畏惧流言,你打算把自己关上一辈子么?”修斯翻身上马,不由分说的将凌霄掳上马:“坐好了!我让你看看,真正的强者该如何面对那些风言风语。”

马驮着两人在府中便飞奔起来,穿过回廊时碰翻了放在架子上阴干的药材,满地狼藉;出门时将担着满满两筐菜的林谷唬得险些滑倒,凌霄低垂着脸不敢看向四周,修斯强迫着她仰起脸。

雨丝打在脸上,痒痒麻麻微微的疼,修斯将她紧紧的搂在胸前,鲜衣怒马的少年,纵马驰骋街头,自然引起了一阵骚乱。

老弱妇孺们纷纷退让开一条路来,健壮的男子忍不住驻足观望这是谁家的公子,临街的酒楼茶肆里,涌满了看热闹的宾客,人们指指点点,终于,有人认出了两人的身份,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尖利的叫骂声,凌霄虽然听不懂,但从语气中便了解到内容不善,忍不住垂下脸来。

穿过她腰间的手遽然收拢,修斯弯下腰,温热的嘴唇贴在她耳边,轻轻印下一吻。

人群中传来轻浮的呼哨声,男子们艳羡地望着马上的少年以及他怀中娇羞的短发少女,女子们露出嫉恨的神色。突然,楼上站立的一个妇人将手中的木盆向街道中央一倾,肮脏油腻的泔水夹杂着菜叶向他们泼来。

围观的人们瞬时鸦雀无声,既害怕又期待。

修斯只瞟了一眼方位,拉紧缰绳,黑马立即停住脚,原地腾空,越过人墙,蹿进一条小巷里,他们身后爆发出一种类似欢呼的尖叫声。

黑马在一座绣楼前停下,修斯跳下马,顺手将凌霄从马背上抱下来。

“这里是哪儿?”凌霄警觉地望着来来往往艳紫妖红、珠围翠绕的女子,空气里浮动着一股艳俗的脂粉香味:“难道是妓院?”

但这楼旁紧邻的商店不是贩卖珠宝玉器就是出售彩帛绸布,而且也不见有烟视媚行的女子热切地迎上前来,楼前停满了装饰华丽的轿舆,门口还站了两三个虎背熊腰的男人。

修斯将黑马拴在门口的一棵烟柳上:“在这里出入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良家女子。”说罢牵起她的手往里走。

一个曲眉丰颊的女子殷勤地迎了上来,熟络的跟修斯叽叽咕咕说了起来。

修斯将凌霄推到她面前:“就是她了,把她好好打扮打扮。”

女子眉开眼笑地将凌霄往珠帘后挽:“小姐真是有福分,难得三殿下肯亲自带人上门来。”

大堂内人来人往,凌霄不好发作,只能怒目瞪向修斯,低声吼道:“我不要!”

修斯无视凌霄的怒火,被两个蜂腰肥臀的女子簇拥着去了另一头。

女子轻拍凌霄的手背,声音婉转动听,任由哪个百炼成钢的男子听了也成绕指柔,更何况不谙世事的凌霄呢:“小姐皮肤白皙柔嫩,稍作修饰就是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哪。”

入得珠帘内,凌霄立即被一盘盘的珠钗翡翠迷了眼。

“这些珠啊玉啊配在小姐身上都显得俗气了,去把今年新造的那箱子首饰拿上来。”女子将凌霄按在一面等身大铜镜前坐下:“你先坐着歇会,我去给你挑几件衣衫来配。”

凌霄呆呆的望着铜镜里的自己,仿佛被满屋子珠翠惊飞了魂魄,半天回不过神来。

直到女子将她牵到更内一进的屋内,氤氲的水汽带着微醺的花草香味,凌霄推开正为自己解衣服的手:“不要!”

女子停下手,脸上笑意不减反倒更甜了些:“三殿下特别叮嘱不能让那些的丫鬟下人碰你,必须由我亲自服侍你,你要是拒绝,那我可就成了言而无信的小人,以后还怎么在烙轩开店做生意呢。”

“这家店,是你的?”凌霄惊诧的将她盯住仔细打量。

女子点点头,已经将凌霄的外衣褪下了。

凌霄止住她的手:“我自己来就好了。”

等凌霄浸泡在水中,女子撸起袖子跪在水池边细心的给她揉搓头发,揉捏肩膀。

凌霄紧绷的身子在她的轻捏慢揉中渐渐放松了下来:“一个女孩子,经营这么大一家店,很不容易吧?”

“最开始,我只是春芳院的一个卖唱女子,每日看着那些披金戴玉的姑娘们,心中难免不生出羡慕之情,那时候我就梦想能有一家自己的妆楼,每一个女子,不论贫富贵贱,不论美丑妍媸都能在我的店里重获一个全新的自我。有一天,一个醉汉出言不逊,惹怒了看台下的三殿下,是三殿下出手相助才让我免遭血光之灾。后来三殿下将我从春芳院赎了出来,又资助我开了这家店。”

女子换了个姿势,继续说:“刚开店,惹来了许多人的嘲笑,甚至我的父母兄妹都跟我划清了关系,他们以为我耻。常常有男子上门滋事,把我当成青楼的女子,或者是妓院的老鸨,没有女子愿意在我的店中来做差,更没有正经的女子刚上门做生意,偶尔有春芳院的姑娘们过来照顾生意,也不过是为了来看我的笑话。”

女子轻轻地笑了,带着苦涩:“我又做老板又做伙计勉强维持了一年,门可罗雀,连房租都付不起,我只有去求三殿下将我收做府上的女佣,我记得,那天三殿下说了一段话,让我终身受用……”

女子眼睛里升腾起一股神往之情:“三殿下说:只有当转身便是绝地时,人才会努力地向未来跑去,若处处有希望,那么现在、过去与未来又有何不同。我不会收你做女佣,我府上不缺你这种半途而废、好逸恶劳的下人,倘若你坚持不下去了,我当初借你的银子一笔勾销,但是你如今欠下的房费你自己解决。眼下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卖身春芳院抵押房租,二是不要屈服,跟命运斗下去。”

“所以,你坚持下来了。”凌霄感慨的望着她。

女子点点头:“现在我店中往来的都是朝中权贵,对于你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我想,三殿下将你带到我店中来的用意,不只是将你打扮得漂亮那么简单。”

凌霄垂下头:“流言可畏呀。我现在跟青楼女子又有何区别呢?”

“你跟当年的我多么相像啊……”女子将凌霄的身子扳正,让她正视镜子中的自己:“众人看到的、评说的都是那个你,她不是真的,只是一个皮囊。真正的你,还在沉睡。”

“那我要怎样才能醒过来?”凌霄不解。

女子坐直身子,取来一朵干花投进水里,干花入水立即舒展开雪白的花瓣、金黄的蜜蕊,竟然是一朵白莲:“你看过荷花吗?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世间有几个人的灵魂真正醒来,他们人云亦云地活着,盲从、随大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只有三殿下那样肆意的男子,才是真正参透了生命的意义。”

女子捞起吸透了水的白莲,涂满朱丹的指甲轻拈花瓣,一片一片撕碎了投进水里:“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何而活?倘若你是为了博得身前身后名,为了彪炳史册留名千古,流言确实可畏,倘若你不是,那些市井之民的无稽之谈何足道哉?”

女子的话让凌霄洗净心头的压抑烦躁,破壳而出一种傲视一切睥睨天下之情。

“水凉了,起来吧。”女子已经掌着衣服站在一旁等候了。

凌霄顺从的让她给自己穿衣系带。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掀开珠帘,方才那个风鬟雾鬓、愁眉苦脸的假小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翠碧垂烟、瘦怯凝寒若不胜衣的绝色佳人。

修斯起身相迎,渴盼惊诧之情目穿北斗。

凌霄被他灼热的目光打量的情不自禁低下了头,目露娇羞之色。

“把我挑中的那些都送到夏府去。”修斯长袖一挥将凌霄揽进怀里。

凌霄的目光擦过他的肩膀扫向他身后那些被他挑中的商品,不免咋舌:一匣一匣的珠玉翡翠,一套套的霓虹羽衣。

“我用不了那么多。”凌霄想要挣脱,却被他拉回。

修斯突然想起什么,从货架上取下一顶珠络缝金、带粉红面纱的小巧胡帽,跟她身上似白微红、雅中微艳的海天霞色衫子十分相配,又遮掩了她短发的不足。

修斯让她侧坐在马上,神骏不凡的黑马风驰电骋,马上相依相偎的两人:少年丰姿俊伟,红瞳如同晨星荧荧;少女娥眉秀曼,姝丽无双,诚如画中仙侣,引来路人纷纷驻足观望,往来眺注。

“你带我去哪?”凌霄不得已依偎在他怀中,一手紧揪住他胸前衣襟,一手将帽子按在头上,风太烈了,雨倒是细弱了不少。

“我有话要跟你说。”修斯一手拉住缰绳,一手环绕在她腰间,将她稳稳固定在自己怀中。

*

马儿奔下街道,在树林里穿梭。

凌霄打量着四周的景色:“你是要带我去看木槿花海吗?这个时候花都谢了!”

修斯露出一抹志在必成的微笑:“我偏要逆天而行!”

修斯加了一鞭,马儿跑得更快,四周的景物拉扯成一片模糊的黑影迅速往后倒退。

马儿跑出树林,跑下土丘,在空地中央停下。

突然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过后,天空中绽放起礼花万朵,包围花海的琚树林像是着了火,骤然明亮起来,树上竟然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借着灯光,凌霄才看清地面铺满了火红的木槿花:“天哪!”

修斯跳下马向凌霄伸出手,凌霄踩在地上才觉察出异样,蹲在地上拈起一朵木槿花,原来这些都是绢纱扎的假花。

“凌霄,嫁给我,做我的王妃……”修斯郑重地单膝跪地,一只手放在胸口,抬头仰视着凌霄。

一瞬间,烟火爆竹的嘈嘈切切之声远去,世界归于寂静,烟尘落地,天地之间澄明如洗,凌霄惊愕的被修斯捉住手,她俯视着这个少年,铁甲铮铮的他,侠骨柔情的他,鲜衣怒马的他,暗夜飞歌的他,嬉皮笑脸的他,如今,跪在自己面前的,信誓旦旦的他。

凌霄想起他那夜唱过的歌,想起他背后矗立的庞大家族,想起缇斯在自己耳边低声询问:“你想随我一起飞吗?”

“凌霄,我会给你自由和幸福,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用礼教风俗来束缚你。”修斯将她拦腰抱住,脸埋在她手心,低声请求:“嫁给我,做我的王妃。”

凌霄感受着手心里棱角分明的那张脸,颓然跪倒,跟他对视着:“修斯,我不能。”

“什么叫不能?只有愿意不愿意!”修斯将她拉进怀里,温软的唇在她耳边摩挲:“你只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

凌霄轻轻推开他,将绢纱扎的木槿花放在他面前:“你们以木槿花表示爱意,可是,你看,这花是假的。”

修斯将花丢在一旁:“可是我的感情是真的!”

凌霄犹豫着,六公主的话在耳边盘旋:“不自由,毋宁死!”

“你在怕什么?”修斯双手捧住她的脸,不死心的追问。

凌霄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我不爱你。”

修斯的双手无力滑落,目光渐冷如死灰,良久,才木讷地说道:“你就这么无所谓?”

天空的焰火燃尽,两人静在黑暗中默无言的相对而坐,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悠长,很多次凌霄都想要倚靠在他的肩头安心睡一觉,想要问问他愿不愿意放弃放下一切跟自己仗剑走天涯。

可是他的金冠绣服让她打消了心中的念头,长公主死时,他曾对自己说:“我佩服公主的贞烈,也羡慕他们生死相随的爱情。在辅佐皇兄统一天下之后,若能这样轰轰烈烈的爱上一场,人生死而无憾。”

爱情,只是排在帝业之后的次要梦想而已,得到当然是锦上添花,若遇不上,人生也完满无缺。现在天下未平,眼看着干戈将起,四海皆乱,云从龙,风从虎,风云际会之时,儿女私情只能无限期延后。这样的男子,怎可能给自己自由和幸福!

“走吧。”凌霄将自己内心的情绪掩藏的更深,语气中满是理智和冷静。

修斯愣愣的望着她,许久才从地上站起来,等凌霄坐上了马,他并不上马,而是牵着马儿慢慢的走。

“其实你心里想的还是拉缪,是不是?那晚我放你走,你不愿意,现在……你还是为了他……”修斯仿佛斟酌了许久才说出口,说得很费力。

“不全是为了他,我还有自己的理由,你不必知道。”凌霄挺直腰杆端坐马上,风里飘着雨的气息,让人惆怅伤怀。

“你既然不愿意嫁给我,那陛下就是娶定你了,你怎么办?”

凌霄像被刺痛,紧皱眉,不再说话。怎么办?难道只能逃跑么?以拉缪的性格,是决然不会娶她的。

修斯在黑暗中站定,回身望着她:“凌霄,我让阿特带你走吧。”

风乍起,树上燃烧的火团跳跃明灭,脚下嫣红欲滴的纱花涌动,仿佛他们是漂浮在河面上的细细浪花,随着水底涌动的暗流翻腾不息,在这满目的火红中。

凌霄感觉到一阵眩晕,她收回目光望着修斯,惊诧的发觉,他的脸上泛着微红,兴许是被身上的红衫映照的,兴许只是自己太累了,眼花,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深深浅浅的红色中,就连自己身上的海天霞色衫也比先前在灯光下看要红了许多。

“修斯,天色太晚了,我想回去。”

修斯固执的站着,等待一个答案。

凌霄被他执着的目光逼得退无可退:“我不能走,也不会嫁给他的。”

修斯大惊:“那你要怎么做?”

“车到山前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凌霄握住修斯拉缰绳的手:“修斯,很高兴认识你。”你是我不长的生命中,最值得回忆的人之一。

凌霄仰头望望天,催促道:“快走吧,不然暴雨阻途,我们就回不去了。”

修斯上了马,将凌霄圈在身前:“我宁愿回不去,就这样带着你走了,天涯海角,只要有你在身边,遍可为家。”

凌霄胸中的期待激涌眼看就要喷薄而出,可惜修斯的下一句话将她的希望打得魂飞魄散,再也说不出口:“不过,当下最紧要的,还是辅佐皇兄征服大汉,这可是我人生中许下的第一个愿望!”

凌霄黯然:青春有限,过期不待,修斯,我等不了你了……

当他们冲出琚树林返回街道的时候,大雨随风而至,街面上不复繁华,家家闭门闭户,夜色降临后的烙轩,仿佛沉睡在深海之底,只等白昼来临再续妖娆。

这样的风雨夜,这样的马上相依相偎,带着跨越千年的忧伤落寞,恨不能两心相知,恨不能有情终老,恨不能万里丹霞携手同归去,丝丝缕缕都是悲戚,点点滴滴都是企盼,淅淅沥沥都是绝情。

凌霄闭紧嘴不再言语,任由雨帘模糊了视线模糊了妆容,也消磨了心中的挣扎,每分每秒,她心中都在跟妥协拉锯,一端是不屈服的抗争,一端是爱情的循循善诱,真的很煎熬。

终于,夏府门口的两盏红灯笼近了。

修斯将她放下马去正要离开,府门却轰然打开,凌霄钉在门口,一动不动的望着门内的人。

漫长的期盼,静默的等待,每个日夜颠倒的梦境,她都在幻想他的到来,可他真的来了,雪白鹤羽制成的氅衣让他愈发像极了羽化登仙的得道高人,凌霄却情何以堪。

拉缪的眼神在修斯和凌霄身上徘徊,他起先并没有认出面前的女孩儿是谁,等到透过那五彩斑斓的脂粉辨认出是凌霄时,脸上浮现出一种落寞嘲讽的笑来。

拉缪拉紧鹤氅站在门边,盯着雨帘静默无语。

丌克戴着一顶素白的斗笠赶着马车从府内出来,看到雨中的修斯,不禁朗声笑道:“三殿下好情致,这么大的雨,还骑马出来散心呐?”

瓢泼大雨将修斯淋得透湿,但他并不显狼狈,反而如鱼得水,英姿勃发:“凌霄,我走了。”修斯朝呆立的凌霄招招手,打马闯进雨帘。

丌克听到修斯召唤凌霄,才转脸发现马车旁的女孩儿,看到那张缤纷多彩的脸,心中五味陈杂。

夏研白尴尬的立在一旁,他隐瞒了凌霄被三殿下带出去的事实,没料到会被撞见,现在真是进退维谷左右为难了。

拉缪登上马车,放下帘子,丌克一甩鞭,马车便驶进雨帘。

“进去吧,别着凉了。”夏研白将凌霄往府里拉。

凌霄挣脱开,蹲在门口失声痛哭起来。

一帘夜雨半帘梦,盈盈满心间,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