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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

作者:Olga | 分类:言情 | 字数:32万

50.不期而遇

书名:凌霄 作者:Olga 字数:7939 更新时间:2024-11-25 22:31:47

凌霄的脸颊已经贴在水面了, 脖子被人死掐着往下一按,那些春水毫不留情的朝七窍灌了进去。

凌霄挣扎着冒了几个泡泡,鼻子里吸进水后火辣辣的烧着疼, 男子的情绪已经失控, 一瞬间, 凌霄的脖子都浸入了水中, 胸前湿了一大片。

窒息让凌霄的意识渐渐模糊, 她的背被人用膝盖顶住,手被反捉在身后,一点都动弹不得,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了,那人突然松了手, 朦朦胧胧听到打斗声, 凌霄如铁牛入海, 扑腾了两下,手脚发软, 直坠了下去,河底腾起的泥沙让她眼睛生疼,四周漂浮着柔软的长发如同河底生长的水藻。

一双手将她捞了起来,凌霄一探出水面,温软的唇带着湿漉漉的水香覆上来, 一股清爽的气息度入口中, 凌霄缓过气来, 睁开眼睛便看到一脸焦躁的夏汐风。

凌霄劈手便向他砍过去, 他竟然没躲, 手掌扇在脸颊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震碎了一池桃花春水。

夏汐风眸中有怒色,头一回对凌霄用了恶劣的呵斥:“为了他,你就寻死?”

凌霄手脚苏醒过来,推开他自己站起,才发现原本木舟离岸便很近,自己落水并不深,难怪沉下去没多久就看见河底的泥沙了。

夏汐风堵住她的去路,目寒若冰,一字一句质问道:“你就这般爱他!你就这样恨我?”

凌霄被他锐利的目光刺痛,捏紧双拳一字一句答道:“我不恨你!我讨厌你!我讨厌全天下所有男人!滚!”

夏汐风蹙紧眉峰:“你恨我也好,讨厌我也罢,我不准你死!”

凌霄躲开他明晃晃如尖刀一般的目光:“谁要死了!自作多情!”

夏汐风捏着她的下巴逼着她与自己对视:“我都看见了,你还说没有?”

凌霄狠命掰开他的手指,指向一旁的白衣男子:“你问他!”

男子面有愧色,与刚才凶神恶煞的摸样判若两人:“是我险些失手害死了姑娘。”

夏汐风疑惑的打量着两人:“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不曾相识,又何来前恩旧怨?”

男子朝凌霄作揖,恳求道:“敢问姑娘所唱之歌从何得来?”

凌霄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

男子解释道:“这曲子是我为心爱之人所作,这词为她所写,此事只有我与她知,方才听姑娘信口唱来,甚为诧异。”

凌霄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你心爱之人叫什么名字?”

男子有所顾虑,不敢轻易说出。

凌霄心中也犯疑,坚持不肯先说。

男子转背望向苍茫江水:“她叫尚琬,是当朝长公主,因皇帝年幼无能便被遣至蛮荒之地当作人质,之后传闻被俘,又被奥尔夏王收入府中做妾……”

男子语声悲愤,单薄的身子有一丝颤抖,间断许久,他才抬手拭泪继续说道:“此后,便音讯杳然。当年我父亲为太子傅,我被召入宫中做太子伴读,上天垂爱,让我在这桃林深处邂逅了年幼的长公主,当时我并不知她是金枝玉叶,却被她的才学机敏折服,一见倾心,我与她,虽不曾有百年之约,但也是情投意合心照不宣,即使她是公主,以我的家世也并非痴心妄想。可惜,公主的美貌引得蛮夷觊觎……”

一旁的夏汐风惊讶道:“敢问兄台就是名满天下的‘沈约’沈侍郎?”

男子略点头,转身望向凌霄:“现在,姑娘肯坦言相告了吗?”

凌霄心中悲喜与共:“公主被迫嫁入奥尔夏王府中后,得知你父亲应允了皇帝的赐婚,每日纵酒而歌,唱的就是这首曲子,我时常去看望公主,久而久之,便耳濡目染学会了。”

沈约长呼一声跪倒在江畔,声泪俱下:“琬儿!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年我父亲答应了赐婚,我为了反抗,不惜离家出走,父亲害怕抗旨不尊牵连家族,便对外宣称我病逝了,而后,我便隐居到这桃林中来,我以为,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她一面,以诉衷情,没料到……”

夏汐风喃喃自语:“原来世人口中传闻的‘赛诸葛’就是沈约?”

凌霄悲叹:“公主听闻你的死讯,日渐衰弱,且拒绝医治,只求与你冥泉相会,再做来世夫妻。”

沈约跪在地上,面对着一江春水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来:“琬儿!我有负于你!我恨朝廷懦弱无能,将一介弱女子推上战场!我恨图坦冷酷无情,让花季生命惨死他乡!其实……其实是我害死了她!我该死!我糊涂!”

他手中多了一柄短剑,夏汐风刷的弹出一粒黑色钢珠击落了他的剑:“沈兄,你这样死了毫无意义。当年公主为何会被送到图坦?千金之躯受人□□,最后只求一死得以解脱,错就错在敌强我弱,不得不苟且偷生仰人鼻息。你才高八斗,却困于情网无法自持,成全了小我,却舍弃了家国,实非大丈夫所为,又怎么配得上公主为国捐躯的义举,还有她忠贞不二的深情?”

沈约像石化了一般仍旧跪伏在水边。

夏汐风趁热打铁:“公主只身到图坦所为何事?还不是为了天下苍生免遭生灵涂炭,她一介女子尚有如此胸襟,心怀天下,沈兄既然活着,就该为了公主的未尝夙愿而殚精竭虑、再所不辞,这样一走了之,到了阴间,见得到公主,你也有负于她!”

夏汐风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烙进了他的心中。

沈约起身,整理好衣服,脸上泪痕已干,收敛了伤痛,可以窥见他曾经是一个容貌清朗气度不凡的男子,此刻眼神里掺进了细碎的沙,那是一生的痛,忘了,除非醉。

*

风吹过,夏汐风脱下外套裹住瑟瑟发抖的凌霄:“沈兄,可否借宿一宿?”

“请。”沈约走在前面,月色下,桃花掩映着一座小院,院中一字排开三间小屋。

夏汐风拉着凌霄走进了右手边一间,关上房门,拨亮了烛火,沈约又细心的提来一个燃了煤球的小炉,轻叩门扉后放在门外。

凌霄坐在床边看着他将煤炉提进来,转身合上门,不悦道:“你还不走,我要睡觉了。”

夏汐风抽出折扇对着炉子扇风,微笑着答道:“你让我去哪?他家统共三间茅舍,一间做了书斋,一间做了厨房,剩下这间卧室住了你,让我睡柴房去?”

“他睡哪呀?”

夏汐风将燃起了蓝色火焰的炉子提到床边,毫不避嫌的将凌霄□□的双脚放在炉边烘烤:“他呀,从来用不着床,夜里看书累了掩卷而眠,所以这间卧室就成了客房。”

“你怎么这么了解?”

“我曾经三次上门求他点化,劝他出山,他不是躲起来寻不到人,就是对着河水吹笛缅怀旧人。有一回大雪,我遍寻不见人,只好在桃树杈上悬挂了一夜,结果只求来一面之缘。”夏汐风漾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这次多亏了你,解开了他的心结,说不定,我百求不应,这次歪打正着能说动他了。”

夏汐风挨着凌霄坐下,将薄被披在她肩头,柔声说道:“我追到小径就只见一串脚印、一双脏鞋,那是就知道你醉得不轻呢。”

凌霄觉得冷,又强忍着不肯示弱,拔下头上的簪子想把炉火拨旺些,不小心被飞溅出的火星烫了手,夏汐风反应比她更快,捉了她的手指浸在一旁的茶水里:“起泡了可要留疤。”

凌霄依旧不肯低头:“要你管!”忽而问道:“咦,这茶怎么是红色的?”端起来一闻,透着淡淡的酒味,勾得脑子沉紧得痛了起来。

“头痛了?”夏汐风不管她冷淡的脸色,冷淡的目光,拗过她的头,轻柔的按压着她头顶的几个穴位,果然畅快许多,见她面色柔和了不少,他忍不住责怪:“喝了那么多酒,又吹着冷风睡了那么久,还掉进冷水里,快脱了衣服睡一觉,不然落下风寒,以后沾水便痛,为了我们这些负心汉伤心又伤身可划不来。”

“你一直跟着我的!”

夏汐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可不是,不然让你一个人又醉又睡的,我怎么放心?”

“那你见我被人按进水里都不救我?”

“我离得远,根本看不清。你们素未谋面,我怎么可能猜到他会对你动手。再说,那船本来就随水漂到了岸边,那水不过没到腰部,你竟然一点都不挣扎,我还以为你是寻死,你可知那一刻我心里是什么滋味?”

“你……怎么知道我进了你房里?”

夏汐风轻叹一声:“我一进门就发现有人来过了,还知道密室里藏着人,但没料到是你,后来之之四处找我,我才猜到你异常的原因。”

难怪吴忧一直询问着攻防战术,他却避而不谈。凌霄被人发现做贼,面子上自然不好过,辩解道:“我不是存心窃听你们的秘密的,我只是……”

“你只是去找被我没收的宝贝,你只是打算一走了之,不愿再见我了。”

凌霄惊诧的望着他,被他逼视的无地自容。

夏汐风心中挣扎一番说道:“你的那些宝贝里藏着大秘密,它们原本散落在各大家族手中,没想到被你收集了起来。凌霄,我本不认为你有何非同寻常的本事,但从今晚的事情来看,一切似乎都被计划好了,我们再怎么处心积虑的回避,不过是按照命运的安排一步步走下去罢了。我不想拖累你,可是,说不定你本就是局中人。”

夏汐风定定的望着凌霄:“我不知道今后你会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但你记住: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夏汐风眼中的真诚执着让凌霄感动得落泪,她摇着头说:“我不敢相信你了……”

夏汐风捧着她的脸,幽蓝的火焰照着他熠熠生辉的眸子,空气里浮动着暧昧的气息,他的声音清朗而坚定:“相信我。”

凌霄固执的想要别开脸,他执拗的将她布满泪痕的脸正向自己,那样近的距离,凌霄心中堆砌的堡垒被他幽深的眼神瓦解。

她突然明白:自己如此难过,不仅是拉缪辜负了自己,还有他,他的风流多情将自己逼上了穷途末路。

凌霄不知所措的望着他向自己靠近,就在他的唇将要吻上自己的那一刹,凌霄忽然别过脸,夏汐风堪堪忍住,两人近在毫厘,但彼此僵持着,夏汐风平稳的鼻息喷在她脸颊上,他身上熏着极淡的松香。

凌霄反撑在身后的双手忍不住将被褥紧紧抠在手中,她的心在剧烈的颤抖着,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忽然,夏汐风深吸了一口气,坐回原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走到窗前,转背对凌霄说道:“快把湿衣服换了。”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床旁的炉火发散出光和热。

凌霄见他走开,浑身疲软的仰倒在床上,挣扎了一会儿才把湿了一半的衣服褪下,茅屋四壁漏风,吹在肌肤上彻骨寒凉,凌霄赶紧套上夏汐风的外衣,比皮肤略粗糙的纹理摩挲着光滑如缎的肌肤,让凌霄一时情愫涌动。

她望着站在窗口的夏汐风:月光给他蒙上一层温润的光晕,如同浮在水面的幻影,飘渺绰约;青丝如银镀,泛着细浪一样的光;衣冠似雪,犹如一朵银莲花沐浴月光冉冉而开;他身形精瘦若竹,长袖生风,酷似拉缪的背影,可惜,拉缪更柔,而夏汐风柔中带刚,寒涛暗聚。

“好了?”

“嗯。”

夏汐风得到指令回头,用简陋的被褥将凌霄裹得一丝不漏,自己侧躺在一旁,炉火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映上一层蜜色。

凌霄烦恼的翻身背对他,试着闭上眼睛睡着,可是耳朵清醒的聆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如同一波一波的海潮拍打在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中听到遥远的狗吠,自己仿佛落入一个单薄但强劲的怀抱,有人无声的摩挲着自己的脸颊,那般温柔,那般细致,凌霄想要醒来,却舒服的睡去。

夏汐风一直闭眼假寐,直到凌霄气息渐渐低缓了,终于克制不住将她揽入怀中,昏暗中勉强看清她清秀的眉眼,俏丽的鼻尖,樱红的芳唇,吐气若兰,披散的发丝柔软如水草,纠缠在他十指间,让他心疼到叹息。

这一夜徘徊在睡与醒的边缘,黎明的鸡鸣让她在怀中蠕动了腰肢,夏汐风才将她轻轻的放在一旁。

*

清晨,凌霄还在睡梦中便听闻鸟声啼转万里,犹如冰玉,炯然清润,让人神清气爽。

她翻身下床,推开门,站在茅屋外逗着兀自觅食的小鸟儿玩。

这些野禽丝毫不惧人,围在凌霄身旁绕来绕去,另一扇门打开,夏汐风忧心忡忡的走了出来。

凌霄见他脸色不善,忍不住问道:“难道他还是不愿意跟你走?”

“他说时候未到。”

“那什么时候才恰好?”

夏汐风在院子里的一块青石板上坐下:“凌霄,我们恐怕得长途跋涉了。”

凌霄正捉了一只灰鸽子在怀里撸着它的毛,鸽子忽然惊飞,扑腾着翅膀跳到地上,脖子一伸一缩飞快的逃开:“我们去哪?”

夏汐风若有所思的望着院子里的野禽吃饱喝足后一只只离开,语气沉缓:“图坦军队已经潜入了大汉腹地,以帝丘为中心,成犄角之势,然大汉皇室历朝奢糜成风,贪官污吏巧言令色以塞上听,国库早已是左右支绌,传言柳家世代受赏,积累黄金粮草不计其数,我本不信,可是沈先生方才提点,若不能将柳家家财借来一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汉恐怕是穷途末路,气数将尽。”

凌霄垂下眼帘,周身裹在晶亮的阳光中,犹如一尊浑身剔透的水晶娃娃,半晌才道:“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夏汐风明知她在逃避自己,依旧不温不火:“我要你陪着我。”

凌霄的心被他的话撞出了一道口子,掐着嫩草的手指合拢,清香弥漫,指尖浸上了一层粘稠的草汁,就像此刻的心情,浓稠粘滞得让她惊诧。

夏汐风知她默认了,轻快起身,拍尽身上浮尘对半开的窗棂道一声:“后会有期。”便拉着凌霄向外走去。

两人没有乘船,只沿着桃林中浑然天成的小径往群山深处走去,正是日暖草绿的初夏时节,两山排闼间娇云柔风,花红柳绿的景致澄明如洗。

凌霄走得身上起了一层薄汗,抬手擦一擦,靠在一棵树下歇着不愿再走。

夏汐风逆着光俯视她红润的脸蛋,像偷喝了桂花酒一般醉人:“累了?”

凌霄用手绢扇着风轻喘着点头。

夏汐风在她面前蹲下,干脆利落的命令道:“上来。”

凌霄落荒而逃,夏汐风扯住她:“现在不是逞强斗气的时候,我们必须比他们更快一步。”

凌霄愕然:“他们?是谁?什么时候的事了?”

夏汐风简单答道:“从你下山后出现在静海王府前的官道,你就已经被人跟踪了,你难道不知道?”说罢将她稳妥的背上,脚下生风,一时间所有景致都迅速向后退去,凌霄看得瞠目结舌,心中暗暗道:“下次你再要背我,我一定不推辞。”

小径渐渐被丛生的绿草掩盖,夏汐风索性越上树梢,像一只鹞鹰敏捷的跳跃在树梢间。

毕竟背负了另一个人的重量,日头渐渐热烈起来,夏汐风额头浮出的汗水顺着脸颊下颌滴落在凌霄的手背:“我们歇一歇吧。”

夏汐风努力调理着气息,语声仍旧掩不住的微微喘息:“我们已经慢了。”

“那让我自己下来走吧。”

夏汐风似乎笑了:“你看看脚下,你能自己走吗?”

凌霄依言往下一看:草丛像被大风刮过一般东倒西歪,此处的青草虽绿,却挂着湿淋淋的粘液,正不解,忽然看到两条手臂粗的大青蛇盘绕在一起,顿时大悟:这竟然是一片青蛇交/配的地方。

凌霄恶心的别开脸:“那你为什么不照原路回去?”

“水路早就被别人占了。”

凌霄的余光忍不住扫向地面,密密匝匝的青色闪着鱼鳞一样的光,随着他们的蠕动,绿光璀璨,不细看还当地上铺满了绿宝石,凌霄死死箍住夏汐风的脖子,生怕一不小心掉进蛇堆里:“这些人是静海王派来的吗?”

“没那么简单,应该是沈家害怕我们把沈约还活着的消息抖出去。以往我来都是避人耳目悄悄行事,哪有你这样明目张胆。”

凌霄忽然想到:“那我们要去找的柳家,是不是早就有人设下了埋伏?”

夏汐风一点都不担心:“凭他们的力量,是找不到柳家的。柳家世代蒙受皇恩,生怕被外姓人觊觎,一直隐没行踪,据说当年只留下一张地图,是给沈先生上门提亲用的。”

“你拿到了?”

“是啊。”夏汐风似不经意的说道:“我把它藏在胸前了。”

凌霄不禁生疑,既然这么重要,夏汐风为何说出来,跟他平时警惕的性格不符呀,难道,是故意说给别人听的?

正想着,身后传来沙沙声,凌霄以为是蛇,吓得尖叫:“啊,快跑,蛇来了!”

夏汐风果然加快了步伐,却不似使出了全力,凌霄背上冷汗淋漓,那沙沙声移动的极快,方才听上去还有50米的距离,现在便像是贴在了耳边。

凌霄正想回头看了究竟,忽然腾空飞了起来,仰面看到了蓝丝丝的天空,身子经过层层树叶的阻挂,重重的落在了软绵绵的草地上,落地的那一刹她连死的心都有了:这可是蛇堆呀,她生平最怕的便是蛇了!

凌霄惊跳起来,拔腿就跑,可惜四周只是绿草如茵,鸟飞云蓂,拂面熏风,凌霄瘫坐在地,虚惊一场。

绿荫如盖的树顶不断的上下颠动,不时传来长剑破空的呼啸声,兵器相击的脆响,和煦的阳光投下一丝丝跳跃的黑影。

凌霄屏气凝神的听着,望着,想喊又不敢喊,想跑又不愿跑。

终于,一抹青衫从树顶跃下,他右臂受了伤,鲜血将衣服染成诡异的紫色,五六个黑影追随着跃下,将他围在中央,只看长剑带风舞动着森白的光朝夏汐风刺去。

夏汐风在腰间伸手一探,“呼”的抖出一根银鞭,单凭那风鸣之声,凌厉之势,行家便可听出此物绝非一般神器。

众人不禁停下攻势定睛细究,有几个眼尖的忍不住异口同声惊呼:“麒麟鞭!”

又立马怀疑:“麒麟鞭是柳家圣物,怎可落入他人之手!肯定是赝品!”

“就算真是麒麟鞭,那也得两人同舞,再说,也不见得他能懂其中奥妙。”刚刚落败的气势瞬间鼓胀起来,众人又围了上去。

凌霄听得云里雾里,这不就是香薷的银鞭么?能有这么大的来头?明明只有一根,如何两人同舞?

夏汐风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冷笑,手影变幻间,原本是极细极柔的一根鞭子立即一分为二,凌霄看得瞠目结舌,只见夏汐风双臂挥动,那一抹青色立即笼罩在一团耀眼的银白色光晕中,光团以迅雷之势向黑衣人移去,一时间惨叫不绝于耳,血肉飞溅,凌霄吓得转过背去不敢再看。

忽然“哐当”一声,双鞭合舞带动的细腻风声刹那间停住,夏汐风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不知何时,一个头戴绿纱的女子悄然立在夏汐风身后,她弯腰就要去夺夏汐风手中的银鞭,夏汐风顺势一滚,从怀中掏出一物向空中抛去,闻声而来的黑衣人立即飞扑而上,那女子自然不会让地图旁落他手,舍下夏汐风脚尖轻点便腾向空中。

凌霄还在糊涂,早已被夏汐风夹在腋下踏空而去。

凌霄被头低脚高的姿势弄得头昏脑胀,正要抱怨便一头栽进泥里,有人惊呼:“他们在那里!”

须臾便被人抓着双臂从地上拖起,吴忧正满目忧愁的上下打量着凌霄:“沈小姐,你没事吧?”凌霄摇头去看近乎虚脱的夏汐风。

容德确定他们没有性命之忧,便吆喝着吴忧去追那群半路截杀的刺客。

夏汐风勉强睁开眼睛,将他俩喝止:“不用去了。”

容德急得直跳脚:“可是东西被他们抢去了!”

吴忧颇镇定,他相信夏汐风更胜过相信自己。

夏汐风忽然长臂微张,将凌霄拦腰搂住,撩开她的秋水色长裙,露出一段雪藕似的小腿,凌霄惊诧的满脸绯红,容德惊愕的背过身去。

夏汐风失血的唇边勾出一丝浅笑,在凌霄发作前,他手中摸出一张巴掌大的丝帛:“那张是假的,真的在这里。”

凌霄恶狠狠的瞪他一眼,被夏汐风温柔的回应,她咬着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吴忧屈膝在夏汐风身边蹲下,将丝帛捧在手中细看,容德闻言也凑了过来,看了半晌嘟哝道:“这都是些什么呀?”

吴忧指点着丝帛上纵横交错的彩线:“这是就是柳家庄园的线路图,赤、橙、黄、绿各代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

容德摇头还是不懂。

吴忧失去了耐心,简练道:“总而言之这是一种密语。”

凌霄忽然惊呼一声,揣度着丝帛的两人同时回头:夏汐风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仰面倒在凌霄怀中。

容德猛拍额头后悔不已,抱起夏汐风奋不顾身的往山口跑去。

之之守在马车中正焦虑为何等了这么久还不见人,便看到容德飞跑而来,定睛一看,他怀中抱着的人正是夏汐风,一时间慌乱得不能自已:“公子他怎么了?”

“上车再说。”容德三步并作两步跳上了车,从一只黑匣子里翻出一瓶药,强捏开夏汐风的嘴,猛灌了进去。

吴忧知道凌霄对夏汐风的重要性,不敢轻易碰她,只好守着她慢慢向外移去。

凌霄心急如焚,无奈从树上摔下时腿上受了伤走不快,只能眼巴巴的望着停在山口的马车:“他没事吧?”

“容德应该备了药材,你不用担心。”

果然,当凌霄被之之搀着上了车,夏汐风已经微闭着眼睛轻声对容德吩咐着什么,见凌霄进来,强打起精神想要坐起来,凌霄将他按回原位:“你有伤在身还是躺着吧。”

夏汐风顺势拉住她按在自己肩头的小手:“你不气了?”

众人见两人浓情蜜意,立即退到帘外。

凌霄白他一眼抽回手:“你好好躺着。”

夏汐风浑身又累又痛,马车摇晃起来,五脏六腑经不起这细微的震颤,疼得眉头紧皱。

凌霄见他大汗淋漓面色苍白,忙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夏汐风闭着眼睛摇头,车轮碾到石砾,晃得更厉害。夏汐风背贴着车壁蜷卧了起来,薄唇抿成一条线,克制住不要痛苦的□□起来。

凌霄一咬牙在他身旁躺下,细瘦的手臂伸到他颈子下,将他搂进自己怀里。

夏汐风不可置信的睁开眼,黑色的眸子蒙着一层水汽,漂亮得摄人心魂,凌霄抬手捂住他的眼睛,轻声说:“睡一会吧。”

夏汐风像婴儿一般紧贴在凌霄怀中,双手紧扣在她不盈一握的腰上,马车也驶上了平路,夏汐风终于合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