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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

作者:Olga | 分类:言情 | 字数:32万

55.缘起即灭

书名:凌霄 作者:Olga 字数:6450 更新时间:2024-10-10 22:44:02

街上只有稀稀疏疏的三两人, 原本熙熙攘攘的集市里只有几个不怕死的农民担着几担子蔬菜蹲在两旁。

之之似不满,挑剔的扫视着竹篾篮子里的菜蔬:“一点都不好,还卖的这么贵, 天子脚下也无法无天了。”

凌霄疏懒的跟在之之身后, 对那些红红绿绿的菜苗并无多大兴趣, 被关在笼子里吭高歌的家禽无视萧条的景致, 吵吵嚷嚷, 显得生机盎然。

之之正跟一个面颊黝黑的菜农讨价还价,凌霄抱臂看着觉得甚为有趣,正想开口劝阻, 无所谓多花那一两二两,反正钱落入他们口袋, 最后还是流了回来。

忽然看到瓦蓝的天空中一抹黑影疾驰而过, 凌霄不可置信的循着黑影望过去, 一只黑色的大鸟瞬间隐入碧翠的树冠中,目光下移, 巨大的榕树下斜坐着一个头戴斗笠的农夫,他身旁摆了一个竹箩,鲜嫩的菜叶冒了出来。

凌霄不禁生疑,朝前走了几步,忽然被人拉住, 扭头一看, 一身布衫的沈约笑意盈盈:“你果然在这里。”

凌霄礼节的笑一笑, 匆匆回头, 榕树下的人早已不见了踪迹, 脸上不禁悻悻。

沈约朝她看的方向望去,并无可疑:“怎么了?”

凌霄收回目光回头一笑:“没什么, 看走眼了。”

沈约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觉的警惕,让凌霄越发笃定方才那人是在等自己。

沈约看凌霄怅然的神色,转身招呼之之道:“以后抛头露面的事就交给我们男人们去做吧,你们好生待在府中就行了。”

之之掐着一大把芹菜快步跟上两人。

凌霄本想问如此戒备是不是图坦军队节节胜利,可碍于自己通敌的前科,只能转而问道:“是夏汐风让你来找我们的?”

沈约侧头看她:“是我自作主张寻来的。”

凌霄撇撇嘴表示不信。

此后,沈约每日拉着凌霄闲坐、品茶、看湖光山色,凌霄先还能马虎应付,到后来神色渐冷,终于,某一日夏汐风夜归,被凌霄堵在房外:“你故意让沈约软禁我?”

夏汐风不置可否的垂头望着她,夜风细细的擦着他姿肆纵逸的眉峰,吹出淡淡愁容。

凌霄忽然如鲠在喉,憋屈多时的情绪被他温吞的眼神一点点消化,扭头望向他身后光秃秃的古槐:“只有十五天了。”说罢错身而过。

夏汐风站着没动,忽然飘出一句:“是啊,还有十五天呢,你难道连这点时间都不肯给了么?”

凌霄忽然站定,原来他什么都知道!遂冷着嗓子回道:“好,十五天一过,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互不相欠了。”

夏汐风负手而立,望着凌霄小小的身影一点点被黑暗吞噬,面上的表情一点点僵冷,他的唇边抿出一丝刚毅,秀健的身板如长剑出鞘,透着杀气,他深知:凌霄对自己并非无情,只不过对另一个人心怀愧疚,若想要她彻底放下,看来,不得不使出非常之法。

*

这日午后,难得雨过天晴,透出秋高气爽的明净。

凌霄仰躺在树荫下,面朝一池秋水,正昏昏欲睡,忽然听到一声长啸,那种凌厉的鸣响让她如遭激雷般瞬间清醒,翻身爬起,跑出树影抬头望天,果然,一点黑影盘旋而下。

凌霄喜极欲泣,手舞足蹈的对着长空大喊:“波鲁克斯!波鲁克斯!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黑影越飞越低,光滑如镜的湖面上映出一双巨翼,凌霄追逐着向湖边跑去,一边挥动双手,可是黑影发出啸鸣,警惕的盘旋在水面上。

凌霄忽然镇定下来,转身回眸,望到夏汐风立在树荫下,他仰面望天,眸光中透出大寒降至的刀锋剑影。

凌霄的目光移至他的手尖,一颗乌黑的珠子呼之欲出。

凌霄急奔向他:“不要!不要!”一个趔趄被绊倒在地,她双手捏着枯草大喊:“夏汐风!我不会原谅你的!”

夏汐风双手握拳,定定的望着凌霄,无声的目光中尽是质问,半天中盘旋的黑点放弃了着陆,低啸一声后振翅飞走。

凌霄虚弱的垂下双肩,夏汐风缓步走到她面前,摊开的手心里有一个小竹管:“我若要杀它,不会等到现在。”

凌霄不解,夏汐风的玉面迎着晚霞,仿佛上了一层彩釉,浮动着悲悯的神色,宛若俯视人间的天神,语声慈悲:“他来了……”

凌霄脑中轰的一声炸开,愣愣的望着转至自己手心的小竹筒,不堪重负的垂在膝头。

夏汐风负手走开,淡阳西下,拉出身影斜长,无限凄凉。

*

一辆马车平缓的驶出城门,凌霄不忍看窗外景色,辚辚马车声挡不住车外的□□求怜之声,凌霄指尖冰凉,手心湿冷,湖水色的裙摆被揉捏出丝丝皱褶,一如她此刻的情绪,纷繁芜杂。

马车碾上沙石,忽然颠簸起来,凌霄撑住车壁勉强坐正,马车却猝然停了,只听得之之在帘外轻呼一声:“殿下!”

凌霄还来不及整理鬓发,门帘唰的被掀开:好一个艳阳天!太阳猛烈的刺目,勉强看清一个高大的黑影挤了进来,车内瞬间黑暗,凌霄被抱了个结结实实,那股松香撩人心神,一路忐忑的心情突然安定下来。

修斯手劲之大,让凌霄暗呼,他倏忽又将凌霄放开,仔仔细细瞧了个遍:“凌霄!凌霄!真的是你!”

修斯的紧张、激动让凌霄不禁咧嘴大笑,待看到他左颊上的一道剑伤,眼中浮出泪来:“这是什么?”

修斯的红瞳犹如血色之花,绽放异彩:“你回来就好。”说罢牵着她就往外走去,凌霄忽然止住他,目露犹豫。

修斯会意,轻声劝慰:“他也很想你。”

凌霄心头一瑟,就要落下泪来。

凌霄走出车外,不知是日光的原因还是心境所致,有一丝目眩神离,不禁紧偎着修斯,微闭目才适应了强光,睁开眼,心在胸腔中剧烈颤抖。

拉缪站在秋阳中,黑发迤逦,面容清丽如诗,风拂过树叶,流泻出沙沙乐音。

时光静谧,荏苒岁月因了他的容颜而休止。他的眸光华丽而哀伤,澄澈剔透的一如初见,眉宇间萦绕的愁绪,缄默中将凌霄的心一点点碾碎,那些相思成灾、心伤成灰的日夜,化作一丝苦涩漫上心头,凌霄狠命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拉缪站着未动,犹如月色下的一尊玉佛,周身泛着微光,许久许久,他才轻呼:“凌霄……”语声低如梦呓。

唤得凌霄泪落如珠,修斯忽然将她揽至身侧,轻抚着她的背:“早知如此,我就不让你们见面了。”

凌霄拼命止住泪,展颜笑道:“我怎么了?”

修斯也不戳破,依旧揽着她往前走。

凌霄竭力装出轻松的模样望着越来越近的拉缪。快到跟前时,她忽然看到拉缪斜后方站着的两人,那个隆凸的肚子让凌霄脸上勉强的笑意瞬间僵冷,她下意识往后缩去,无奈被修斯拉住。

拉缪极轻的说了句:“对不起。”

凌霄虽然早已有防备,但亲眼看到,还是浑身冰冷,禁不住轻颤。

疼痛疯涌袭来,凌霄忽然挑眉笑问:“为何道歉?你们本是夫妻,我与你何干?恭贺大人喜得贵子!”转背离去时,纵然装得高傲,却免不了脚步虚浮,翩翩欲倒,幸亏修斯不离不弃的跟在身侧。

拉缪啊,纵使你有负于我,我却仍旧狠不下心来恨你……

凌霄强撑着走入泥墙内,短短十来步却像耗尽了毕生精力,她跌跌撞撞的倚墙滑坐在地,双手握拳压在胸口,像要将那颗分崩离析的心给按回原位,她这才明白:即使心碎成灰,她依旧无法释怀。

修斯体贴的半蹲下,看着她苍白的面色,忧心忡忡:“我扶你进去躺会?”

凌霄摇头,她再没力气挪动半步了,一个侧身就足以要了她的命,她只想这么蜷缩着,让心伤慢慢复原。

修斯不再强求,索性撩起袍子陪她倚墙而坐。

霞光一点点从天上落下来,修斯盯着墙头的一丛矮草轻声问道:“你……会留下来么?”

凌霄惊讶的望着他,他脸颊上划过的浅色疤痕,让这张脸越发风姿卓越,桀骜不凡:“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你,不想再见他了。”

凌霄挽着他的胳膊靠在他肩头:“修斯,我累了。”

“打完这一仗,我就带你走,随便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这样笃定的诺言,勾起凌霄心头的旧伤,难民的□□悲呼之声盈耳,让她心生不忍:“能不能不要打仗……”

修斯巨喜:“现在局势已定,有我无我结果都是一样,你且等个三五天,等皇兄过来,我便卸甲告辞,随你离开!”

凌霄见他会错了意,轻叹一声纠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两国交战让生灵涂炭,不如,你们就此作罢,不要再打了。”

修斯凛然正色,不可置信的盯着凌霄:“夏汐风放你来,是让你做说客的?”随即讪笑:“泱泱大国,竟然三番两次利用弱女子。”

凌霄着急辩解:“不是!这只是我的个人意愿。”

修斯缓和了神色转而劝道:“不如,我们归隐市外,不闻不问这些俗世纷争。”

凌霄惨然一笑:“你是图坦的奥尔夏王,你离得开吗?”

修斯信誓旦旦:“为了你,我做得到。”

凌霄不愿继续,转而问道:“我饿了,有吃的吗?”

两人刚起身走了,便看到拉缪立在门口,血色夕阳中面颊因被长久日晒而泛着一层玫红,原来他一直守在院外,只不过泥墙挡住了他的身影。

凌霄刚平静的心绪又开始混乱,脚步沉重,转身朝屋内走去,却被他叫住:“我有话跟你说。”

凌霄浑身绷紧,竭力平静,声线却不受控制的颤抖:“我不想听。”

她知道自己会动摇,不必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即使是一个漏洞百出的借口,都足以让她回心转意,她不敢松口,仿佛背临悬崖,能感受到万丈深渊,却看不到,明知道退一步便是绝境,却狠不下心来大步离开。

拉缪的声音低软,带着不可抗拒的魔力钻入凌霄耳中、心中、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一字一句,点滴动情:“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见你,你一直都明白我的无奈,我的坚守,我的心意。我只有这样做,才能让你摆脱夏汐风的桎梏,我害怕,害怕……”

凌霄眼眶憋红了问道:“害怕什么?害怕我跟你一样么?我没有!我不会!而他,也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们相处的很好!”

看着拉缪的颜面瞬间血色尽失,看着他心神俱损的摸样,凌霄肝肠寸断,却有一丝快意,难道爱到绝境,竟是此等心情吗?

拉缪近乎绝望的问道:“你决意不再原谅我?”

凌霄快在他的目光中融化,捂着双耳泣不成声:“我不要听,不要听,不要听……”

拉缪快步上前扶住她飘忽欲坠的身子:“对不起,对不起。”

凌霄想要推开他,却发觉自己伸手牢牢抱住他,他身上霜雪的味道凛冽而甘甜,渗人心脾,凌霄只想在这个怀抱里痛痛快快哭一场,哭到声嘶力竭,哭到地老天荒,哭完今生来世,只要永永远远不要再分开。

修斯无声退出去,任凭两人在院中相拥而泣。

待凌霄哭声渐小了,拉缪才柔声说道:“只等星璇把孩子生下来,我从此就与皇室毫无瓜葛了。”孩子一落地,他便已是将死之人,那时,缇斯纵然不甘愿,也奈他无何。

凌霄惊惧:“孩子……那你……”

拉缪语气坚定,神情决绝:“我时日无多,只盼与你时刻相守,所以我来了,我不会再放手了。凌霄,请你再信我一次,最后一次。”

字字锥心,让凌霄悲恸难言:“拉缪,我不要你死,我宁可恨你、怨你、想你、念你,我宁可此生不再见你,可至少,我知道你存在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不管你是属于我的,还是属于其他人的,我的心,总有个归处,若,若你不在了,我就真的漂泊无依了……你怎么舍得?你怎么安心?”

拉缪轻擦着她的粉颊:“总有曲终人散时,若你跟夏汐风真的处得来,或许,我可以放心将你交给他。”

凌霄猛地推开他,拉缪猝不及防险些跌倒在地,凌霄怒目骂道:“既然如此,不如现在就散了吧!免得日久情长,到时候情衷伊人,孤独终老!”

拉缪想伸手将她拉回,不料凌霄后退一步,让他落了个空,他只能苦苦哀求:“凌霄……”

凌霄咄咄逼视:“你这次来,是来诀别的?若如此,不如让我一直恨你。”

*

两人正僵持不下,星璇忽然出现在门口,她挺着大肚子,披着一件金色斗篷,原本俏丽的身形显得笨拙。

凌霄忽然住了嘴,神色冷暖不定的望着星璇。

拉缪回头,待看清来人,语气中有淡淡不悦:“你怎么来了?”

星璇喘着粗气道:“军营被人纵火,烧了大半粮草,殿下已经赶回去了,恐怕是有人走漏了风声,我想我们还是回营地比较安全。”说话间眸光若有似无的扫过凌霄。

凌霄猛然醒悟,又断然否定,再细想,又觉得其中蹊跷,一时间犹豫不决起来,喃喃自语:“难道真的是夏汐风?”他向来行事磊落,不似会耍阴招,而且他说过,不会利用自己的。

思忖间凌霄忽然听到之之惊呼一声,抬头看时,两个蒙面黑衣人已经越过泥墙站在院落中了。

拉缪刚想伸手拉过凌霄,星璇却揪住他的衣袖惊呼:“小心!”

一片闪亮的银光朝他们飞射而来,只一个转念,拉缪挥袖护住了星璇,待回过神,凌霄已经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凌霄!”拉缪刚想转身,又是一波银针,细密如雨丝,让他们三人动弹不得。

之之在墙外大喊:“小姐在院子里!”

黑衣人闻声迅速撤离,完全没有留给夏汐风打斗的时间,待他跃入院内,只看到拉缪正焦急的查看凌霄的伤势。

凌霄脸色煞白,死命撑着不出声,拉缪单膝跪在她面前,想要解开她的袍子替她查看伤口,无奈被她生硬挡开。

夏汐风不禁眉头深蹙,急步上前以迅雷之势封住了凌霄的几个穴位,瞬间,凌霄恍若无骨,仰面躺倒在夏汐风怀中:“银针进了她体内,若不尽快取出,只怕会随着肌理游走的越深。”

他不由分说的抱起凌霄往屋内走去。

凌霄挣扎着在腰间摩挲,目光望着拉缪,夏汐风只得停下,轻声问:“你在找什么?”

之之赶紧帮她,竟然摸出一块玉佩,上面刻了一个‘慎’字。

拉缪见到玉佩的一刹,脸色死寂如灰。

夏汐风若有所思的望着玉佩:“你是想给他?”

凌霄合上眼睛表示同意,泪水顺着眼角流下:几徘徊、认成真后,又还误了,空把芳心萦绕。

之之将玉佩递到拉缪面前,那块玉佩仿佛有千斤重,拉缪刚接过便从手中滑脱,锒铛一声响后,剔透的玉质碎成两片,真心相伴,堪堪一分为二。

*

夏汐风将凌霄放在榻上,她脸上静如死水,泪水打湿了鬓发。

夏汐风不忍:“接下来会很痛,我封闭你的感知,让你睡过去吧。”

凌霄蓦然睁开眼睛,虽然喉咙发不出声音,但做着口型拒绝,她宁可清醒的忍受这削肉挖骨的疼痛,她宁可痛死过去,醒来后就不再记得,从此两不相见,从此后两不相欠。

之之将油灯拨亮。

夏汐风抽出匕首在火焰上炙烤,铁器由黑变红,仿佛染了血,夏汐风执刀的手不禁微微颤抖。

凌霄木然的眼神里无惧无怨,恍若一潭死水,曾经这双瞳中的剪水飞花,曾经这粉颊上的淡拂轻霞,曾经她在大殿上的翩跹影惊鸿,如今僵如石刻,他胸中腾起一股怜惜、惋叹,深吸一口气后,温热的刀刃刺入皮肉,一滴血珠涌了出来,顷刻间鲜血染红了湖水色的罗裙。

凌霄张大了嘴,却喊不出一丝声音,她听到心脏在胸腔里猛烈撞击着,她听到自己体内的血管搏动的声音,她听到了皮开肉绽,血流如注的声音,那无休止的疼痛仿佛要将她绞碎,眼泪混着汗水淌入嘴中,她像窒息一般想要挣扎却挪动不了分毫,她的意识渐渐模糊,望着这个水雾模糊的世界,感到那般陌生,撕心裂肺的疼痛渐渐淡去,凌霄叹息的闭上双眼,任凭自己坠入沉沉的黑暗中。

当夏汐风抱着凌霄踏出屋外时,拉缪依旧维持着那个半跪的姿势守在院中。

霜寒月满,肠断圆蟾空照。

拉缪听到开门声才缓慢起身,寒玉一般面庞上有着与凌霄如出一辙的神情,他盯着凌霄染血的裙袍,良久才说:“这一幕,都是你安排好的吧?”

夏汐风唇边浮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色,语气里有一种微妙的情绪:“我只是给你出了个题,至于如何选择,就不是我控制得了的了。拉缪,时至今日你还未想明白吗?为何你们会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分开?老天已经够眷顾你了,可你一再让她伤心绝望。”

夏汐风垂眼望着怀里昏睡的人儿,眉峰紧蹙,语气冰冷,带着不容小觑的威胁:“我希望你今后不要再见她。”

拉缪哑然,恨入眉峰,欲语还休,只能眼睁睁看着夏汐风将凌霄带出自己的视野,清夜里马蹄踏响,像一首诀别诗。

*

夏汐风守在床边,望着她在睡梦中拧眉辗转,明知该唤她起来喝药了,却不忍心将她从梦境拉入现实,轻叹一声,握住她微烫的双手:“凌霄,你总算回来了。”

不知是声音的缘故还是她痛醒了,凌霄蓦地睁大眼睛,迷惘的望着帐顶,听到有人轻唤她,才缓慢转头望向一侧。

夏汐风展颜一笑,安宁而祥和:“该喝药了。”

凌霄木然的被他搂在怀中,苦涩的药汁让她不禁眉头紧皱,夏汐风柔声安慰:“你乖乖喝药,快快好起来,我就可以带你回家了。”

终于,凌霄脸上涣散的神情慢慢凝聚,死灰一样的眼神里聚起起一小簇亮光。

夏汐风满意的继续说:“我已经把手头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我们约定的时间也到了,万事俱备,无奈你身体欠安,不过不要紧,我敢保证你乖乖吃药,不出三五天就会活蹦乱跳的。”

凌霄默默靠在夏汐风身旁,良久才道:“从此,我只有半颗心了……”

夏汐风将她拥紧,在心中默默道:“没关系,我会把它给找回来的。”

霜浓更漏迟,西窗月影移,凌霄伏在夏汐风身侧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