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苍白的脸色让他心中一痛, 握住她冰冷的手指，试图把温暖传给她：“冷吗？来先坐下。”

然而，面前的女子似是顾忌到了什么, 从他的手里挣脱开去, 拿起手帕掩住口, 微微咳嗽了两声。

他眼里的神色蓦地暗淡下去, 看了一眼那明黄色折成老鼠的手帕, 瞬间又恢复如常，伸手指了个座位：“雪贵人身子不好，坐吧。”

身后的太监听命早已过来扶她过去, 怕凳子太凉对她身体不好，竟还随身戴着坐垫。

胤禛赞叹地向那太监看去, 正欲夸奖, 却见他始终低着头, 觉得身影熟悉，多看了几眼之后他霍然明白, 脸色竟是有些苍白。

——原来他已经被胤祥请回来了，难怪她居然可以下床，还能来这里。

后宫中的女子此时都跪在地上，亲眼目睹了绛雪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均是暗暗称奇。耳闻终究不如亲眼所见, 果然在皇上的心里, 她的地位很高。

皇后看她来了, 立刻说道：“雪贵人, 你快劝劝皇上吧, 年贵妃她……她总是为皇上好。”

绛雪深深看了一眼，明白皇后的意思, 年贵妃害死的并不是皇上的孩子，自然是无罪的。她苦笑一声，心中一阵抽痛，想要起身却没有力气，身后的太监见状立刻扶她站了起来。

皇后不经意地向那太监一瞥，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啊？”

胤禛立刻上前扶住了她，暗暗向她使了个眼色，又看了一眼胤禵扶住绛雪的手，微微闭了眼睛，转过身去。

皇后苦笑，他宠她竟是已经宠到这个地步了吗？

绛雪不动声色地放开了胤禵的手，对着胤禛的背影轻声开口：“请皇上饶了年贵妃吧。”

“朕答应过你，会给你交待。”胤禛背对着她说道。

年贵妃冷笑了一声：“雪贵人，不用你假惺惺地求情，你的孩子根本就不是皇上的！”

“闭嘴！”胤禛怒道，双手已经握成拳状。

绛雪身子轻轻一晃，感觉背后的人稳稳扶住了她，握了握她的手，似是要给她无穷的力量。

她扶住那个依靠，低声道：“皇上，逝者已矣，听说皇上近些天来已经为绛雪杀了不少人，还请皇上不要再迁怒他人了，绛雪不愿再追究。”

“绛雪……朕只是想抓住伤了你的人，朕不想再让任何人伤你。”胤禛向前几步走到她身前，然而看到她身边的人时，又不由自主地退开一步。

绛雪嘴角微微动了动，放开了胤禵，就要跪下：“请皇上不要追究了。”他刚刚登基，政权不稳，西北的仗还要靠年羹尧去打，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杀了年羹尧的妹妹？

胤禛立刻过来扶住了她，轻声：“不要跪——”

她指尖上的冰冷一直传到他心里，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紧，似是怕弄痛了她，他又立刻松开了些许力气，轻轻握住她：“真的不追究？”

她摇头，抬头望了他一眼，竟是再也移不开目光。——他的眼里全是血丝，神色透着些许疲惫，却还是对她淡淡地笑着，而那笑容里又有种说不出无力和难过。

他身子一僵，是他看错了吗？刚刚在她的眼里，他居然看到了心疼？

绛雪很快恢复如常，声音有些无力：“不追究了，只要不是你，就很好。”只要害她的不是他，那就很好了。

胤禛有些意外地看向她，她别开了目光，不与他直视。

“那好。”胤禛掩饰住自己的讶异，淡淡开口，“免去年贵妃一死，打入冷宫，其余人都散了吧。”

“皇上？”皇后过来想再劝慰，被胤禛冷冷的目光看了一眼，不敢再多言。

年贵妃哈哈笑了一声：“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胤禛！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众人一惊——她居然直呼皇上的名讳？

胤禛有些嫌恶地看了她一眼，挥手让太监带她下去。

她极力挣扎着，不断地询问：“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以前是为了我阿玛，后来是因为我哥哥，难道这么多年来宠我都只是为了让他们二人效忠你吗？”

胤禛眉头一皱，冷喝：“还不带她下去？”

众人不敢再等，全数退出了坤宁宫，年贵妃的声音依旧不甘地从远方传来，直至消逝。

皇后有些疲惫地看了一眼他们三人，说道：“皇上，臣妾倦了，先去休息。”

胤禛点了点头，却不看她，眼睛一直盯着绛雪，直到皇后退出了中宫，他才看似随意地向胤禵问：“你回来了。”

胤禵颔首，下跪：“臣弟参见皇上。”

胤禛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却不知该说什么，三人一时静默无语。

窗外的冷风灌入，绛雪忍不住又咳嗽起来，胤禛伸出想要去扶她的手僵在空中，看她身旁的人早已关心的将她揽在了怀里，心中不由得一痛。

“三年之约，希望十四弟能遵守。”胤禛淡淡地开口，“这三年，你不能再见她。”

绛雪有些意外地望向胤禵：“你……跟他……三年之约？你答应了？”

胤禵望着她，面露难色地点了点头：“我别无选择。”

绛雪苦笑一声，对胤禛说道：“你还留着我有什么意义？过了三年又如何？”如果十几年的时间都没能让他们守在一起，区区三年又能干什么？

胤禛望着她，心中的痛楚蔓延至全身上下，一直浸透到骨髓里。

“或许真的没有意义……但，我也别无选择。”

他转过身去，淡淡地开口。

他无法就这样放她离去，丝毫没有办法。

————

马车缓缓前行，胤祥赶车赶得很慢，无非是想再给马车内的二人多一点点时间。

胤禵始终抱着绛雪，不停地低声嘱咐：“要照顾好自己。”

“好。”

“乖乖喝药”

“好。”

“不许再生病，不许让我担心。”

“好。”

……

直到马车停下的时候，他才终于说出了最后一句：“要等我。”

“……”她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几乎不能回答他。

胤祥也是不想打扰二人，但又无奈道：“十四，宫门要关了。”

胤禵冲外喊道：“就出来。”一边又看着绛雪，只是舍不得走。

“十四弟……”马车外又催促起来，胤禵看着绛雪眼中的泪水，狠心转身就要下车，衣角却被她死死拉住。

他蓦地回头，突然抱住她的腰，再也忍不住，狠狠吻上她的唇，又怕伤到她不敢过于用力，却又情不自禁将她紧紧揉在怀里。

“十四弟……”马车外的人又喊了一声，看里面的人毫无反应，忍不住掀开了车帘，又立刻放了下去，喃喃，“不好意思。”

胤禵替她擦去了眼泪，说道：“答应我，不要再哭，也不要看着我离去的背影，我一下车，你就立刻往回走，不许回头。只要想着三年后，在这个宫门我会来接你。”

她点头：“好。”

胤禵又看了她一眼，仿佛是要将她的样子深深地刻在脑海里，抚上她的脸颊，不过一瞬，再也不去看她的面容，转身下了马车，大步离去，竟是真的没有回头。

“胤禵……”她忍不住轻声喊了一句，掀开了马车上的帘子，一直看着胤禵走到宫门，仿佛停顿了一瞬，拿出了令牌，毫不留恋地走了出去。

“胤禵！”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她才突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追着那个消失的背影跑去，“胤禵，胤禵……”

她的身体尚未恢复，被夜里的冷风一吹便要倒，胤祥见状立刻扶住了她：“不要追了，他已经走了。”

她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似是不敢相信，望了好大一会儿，才离开。

胤祥扶住她上马车，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是想不到，事情居然会这样，我囚禁的这些年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绛雪的嘴唇仿佛是微微动了动，没有回答。

“罢了，不过我一定要告诉你一件事，否则对四哥不公平。你病的日子里，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受着你，你时而昏迷，时而清醒。你昏迷时，他就抱着你，强行灌些药给你，你快要醒来时，他又怕你不肯见他，立刻离开。别说他是皇上，就算是普通人，对你如此难道还不够好吗？那天太医说你病得厉害，若再如此下去只怕连命都不保，他居然允许十四弟入宫来劝慰你，更是为了你要赐死年氏，这些你……”胤祥顿了一下，“这些你……都不感动吗？”

绛雪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既然他不肯说，还是我来说。”胤祥说道，“你在怪他用你威胁十四弟回京是不是？我告诉你，就算没有你，十四也绝无称帝的可能。十四的军营里早已安排了我们的人，若他真敢造反不用回来只怕早就已经人头落地！用你威胁十四，不过是想让十四乖乖地回来，不想手足相残，想留他一条命而已！他知道十四最重视你，只能出此下策！”

绛雪的手忽地扶住了胸口，感到胸口一阵疼痛——是吗，竟然……是这样吗？

忽然想起了那夜他让她侍寝，不过也是吓唬她罢了，他终究没有为难她。

“你……”胤祥看她瘦弱地样子，又说道，“其实他跟你一样傲，不愿意解释什么，只好由我来说，我不愿再看他受苦。”

绛雪勉力用手扶着肚子，疼痛让她几乎不能开口说话，汗珠隐隐从额头冒了出来。

“梅姑娘？”胤祥看她如此，不敢再耽搁，立刻驱车往前去，直接将她送入了乾清宫——那里传太医最快。

胤禛看着晕过去的她，立刻传太医过来，喂她喝了药，让胤祥回去休息，才刚刚躺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人慌慌忙忙来报：“皇上，年贵妃自尽了。”

“什么？”他惊得起身，“怎么回事？”

“皇上，年贵妃……服毒了，皇上快去看一眼吧，再晚了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胤禛急忙赶去，年贵妃的身边早已围了许多人，看他来了立刻让出一条路来，他急忙走过去，看着她已经发青的脸色，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仿佛是知道他来了，她露出了微弱的笑意，睁开了眼睛：“皇上……您来了。”

“你这是何苦？”他紧皱着眉头，微微握住了她伸过来的手。

她笑着，又问：“皇上……究竟有没有……爱过臣妾？”

胤禛心中一痛，不知该如何回答。

“呵……”她浅浅笑出了声，“臣妾……明白了，明白了。”她紧紧握住他的手，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他的手拉在自己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小蝶……”他心中痛苦不已，轻轻喊出了她的名字，又冲外喊，“太医呢！再给朕过来诊！”

一旁的太医跪着，不敢上前，毒早已深入五脏六腑，无药可医。

年小蝶突然笑出声来，温热的眼泪落在他手背上，他的伤口被蛰得刺痛，又转过头去看她。

她费力地吻着他的手，看着他手上缠绕的纱布，突然狠狠地咬了下去。

他不动，眉头一皱，任由她咬上他的伤口，暗自承受着一切。

她狠狠地咬着他的手，感觉到他的血流入她的嘴里，血腥味弥漫而来，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一边哭，一边咬，泪水血水混合在一起，周围的人看了早已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咬了许久，仿佛了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松开了他，微弱地说道：“为什么……我竟然还……爱着你？”

“小蝶……”他忍不住抱住了她，顾不上自己的伤口。

他许久没有抱过她了，也许久没有离他这么近。

她感受到他独一无二的气息，微笑着：“真好……爷……真好。”

胤禛心中抽痛，忽然想起了她十四岁的时候已经嫁给他，婚礼完毕揭开她的盖头，那一夜她躺在他的怀里，也是这样一句话。

“真好，爷，真好。”那时他知道，她说的是嫁给他真好。

可是现在呢？又是什么真好？

她在他身边那么久，他从来没有真心待过她。

她躺在他怀里，身子渐渐失去了温度，胤禛抱着她，过了好几个时辰，太医才过来禀告：“皇上，年主子已经去了。”

他缓缓放开放开她，对一旁的高福儿吩咐：“着内务府安排，年贵妃追封皇贵妃，以皇贵妃之礼厚葬，不得怠慢。”

“是。”

“设灵堂吧。”胤禛微微闭了眼，缓缓踏了出去。

回到乾清宫的时候，早已调整好了心态，天色大亮，看着犹自沉睡的绛雪，不忍心喊她起来，正准备换了朝服就走，却忽然看到她睁开了眼。

“醒了？”他走过来扶住她，“怎么样，好点儿没有？”

绛雪看了一眼他扶住自己的手，他立刻放开，有些尴尬地问：“饿不饿？”

“嗯，好多了，昨夜睡得很沉。”她淡淡地说道，“要去上朝了吗？”你，不多休息一下？她昨夜醒来时，他并不在，不知是去了哪里，想必又有大事处理，然而这一句话却没能问出口。

他点了点头：“我让人传膳给你，记得吃饭喝药。”

她没有再反对，点了点头。

他看了她一眼，想要再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迈着步子走了出去。

膳食很快到了，她吃完了饭，喝完了药，就看一个太监进来，身后跟着许久不见的霜儿。

“霜儿……”她惊喜喊出了声。

“小姐，你怎么样了？我都知道了。”霜儿立刻抱住了她，“怎么发生了这么多事？”

“没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她笑着安慰，“你怎么又进宫了？”

“昨儿皇上连夜派十三爷过来说了小姐的事，问我是不是愿意回来照顾小姐，我一听当然立刻就回来了，小姐你怎么瘦了这么多？”霜儿说着，就忍不住湿了眼眶，“你……怎么能这么照顾不好自己？”

“我一时太愤怒，放心吧，以后不会了。”绛雪笑着说道。

“嗯，”霜儿抓住了她的手，有些心疼，又想起什么了似的问道，“姐姐，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吗？年贵妃为什么会没了？”

握住霜儿的手一紧，绛雪惊愕：“你说什么？”

“小姐你……不知道吗？”霜儿有些错愕，“年贵妃她……昨夜去了。”

绛雪蓦地扶住了霜儿，眼神空洞的落在远处，怔了好一会儿，才问：“为什么？”

“听说是自尽。”

——自尽？绛雪微微闭起了眼睛，昨夜不是都处理好了吗？为什么她还要自尽？胤禛昨晚就是去处理这件事情了吗？为什么他不告诉自己？

“我们去看看吧，霜儿。”

————

“你来干什么？”绛雪刚一进来，熹妃就冷冷问了一句，“出去，她不想见你！”

霜儿正要说话，被绛雪一个眼神制止。

“我想祭拜她。”绛雪淡淡地说，她知道熹妃跟年妃关系一向很好，并不怪她。

“不必，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你。”熹妃语气里带了哭意，“若不是你、若不是你她怎么会死？她根本就是冤枉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皇上他竟然为你……”

“不得无礼！”皇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谁也不许闹，让她走安静些。”

熹妃有些委屈地咬住了嘴唇，没有再说话。

绛雪走到皇后身边低声：“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绛雪拜祭完了，才忍不住又走到皇后身边问道：“皇后娘娘可知道年贵妃她为什么会……”

皇后身子一晃，苦笑道：“都是本宫的错，我只想着帮皇上，却没想到诬陷了她，谁会想到她竟然真的想不开，是本宫的错。”

“皇后娘娘不必自责。”绛雪安慰道。

“是啊，是你的错。”皇后苦叹，“从他认识了你，一切就全都不正常了。”

“皇后娘娘……”绛雪轻声喊了一句，外面已经有太监来传话。

“雪贵人，皇上传旨请你去东暖阁。”

皇后嘴角浮起苦涩的笑容：“你看到了，你是她的心头宝，才来了多一会，他生怕别人欺负了你。”

绛雪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先离开。

回到东暖阁的时候，胤禛正在批奏折。

“皇上，雪贵人到了。”

听到太监的禀告，胤禛立刻起身走到绛雪面前扶住了她：“吃过药了？”

“嗯。”绛雪不动声色地放开了他的手。

“你去祭拜年氏了？”胤禛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问。

“嗯。”她轻轻答应。

看她有些疲倦的样子，胤禛说道：“先坐下吧，来。”

霜儿立刻扶住绛雪坐下，颇为意外地看着二人，尚不明白他们究竟目前是如何相处。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年妃的事情？”绛雪缓缓开口。

“我只是不想让你忧心。”胤禛说道，以她的性格，若是知道了这些事情，必是要自责，现在看她的神情也果然如此，他忍不住过去扶住了她安慰，“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处理好。”

“终究还是因我而起。”绛雪微微闭了眼睛，“她……为什么自尽？”

“或许是恨我吧……”胤禛苦笑着回应，站起来走到了窗前，“所以想让我内疚，想让我一直记得她。”他语气轻缓，却是异常苦涩，毕竟是在他身边这么久的人。

绛雪望着他的背影，终于开口：“你后悔吗？为了我伤了这么多人，你……后悔吗？”

胤禛听她语气不对，蓦然转过了身。

她轻轻站了起来，走到他身旁，又问：“你伤心吗？为了要在我面前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绛雪……”他想打断她。

“你恨我吗？我那么误会了你，误会你要害十四，误会你要害我的孩子，你恨我吗？”

他看着她，听出了她语气里服软的意味，有些意外，走过去将她揽在怀里，她第一次没有拒绝。

霜儿看着两人早已退了出去。

“我不后悔、不伤心、不怪你。”胤禛抱住她，喃喃，“不怪你。”

她在他怀里，感觉他的气息依旧那么熟悉，耳边仿佛是回声一般不断响着他的话：“不怪你、不怪你……”

“为什么？”她出神，眼睛依旧是空洞的。

“因为……”

“为什么不解释清楚，我怪你的时候，为什么不向我解释清楚？”她轻轻地吐出一句话，声音仿佛是夜里的箫声清冷，似是有几分无奈，又有几分责怪。

“我……”

“你现在让我怎么办？”她喃喃地开口，“为我做了那么多，你让我怎么办？”怎么……报答你？还有什么，可以报答你？

“那就留在我身边吧。”他声音很低，在她耳边响起。

她仿佛触电一般立刻从他怀里逃了出来，似乎是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看着说道：“你说过，三年之后会放我们走的。”

他微微闭了眼：“我说过。”

“皇上，臣妾告退。”绛雪一低头，转身退了出去。

胤禛伸出去拦她的手僵在空中，连日来的劳累突然袭来，他扶住桌子。

高福儿看梅绛雪出来立刻进去，见状赶忙扶住他：“皇上……”又向外喊，“快传太医——”

走出去的脚步不由自主的退了回来，绛雪看到晕倒的胤禛，立刻把上了脉，确定没事才放下了心，说道：“他太累了，让他休息一下也好，明日的早朝就免了。”

“啊？”高福儿一怔，却不敢答应，免早朝的事情皇上下旨，谁敢逾越。

绛雪看了他一眼，冷声：“你主子多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这……”高福儿愣住，是啊，皇上被眼前这位主子折腾了多久了，接下来又是年贵妃的事，好像真的许久没有休息了吧。

“年贵妃去世，圣上悲痛难耐，免朝一天，这个理由都不会想吗？”

高福儿微微愣了一下，看梅绛雪发怒的样子跟皇上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禁觉得冷汗涔涔，立刻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顺便——”绛雪又道，“让太医过来开些补气的药。”

高福儿有些奇怪，想问她为什么不亲自开药，绛雪却已经走了出去。他一转头，雍正竟然是睁开了眼睛。

“皇上……？”高福儿立刻就要跪下来请罪，“奴才知错……奴才不该听雪贵人的话免朝……”早知道皇上是最勤政，怎么能一时糊涂就敢自作主张免朝呢？

然而，出乎意料地，胤禛开口：“明日的早朝，免了吧。”

他听到皇上的语气里难得带了几丝温暖，一抬头，皇上已经又闭上了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