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 =

胤禵明显一怔, 看了周围这些人一眼，有些犹疑：“这……”

不过一瞬，一柄剑已经趁着空档向绛雪刺来。

剑光一闪, 风驰电掣般的速度, 胤禵抱住绛雪转身躲过, 一拳打在那人腰间, 霍然将他震开。

好险！绛雪在心中低呼, 蓦地抬头看见了胤禵的表情，微微皱起了眉头——若非她在这里碍手碍脚，他必定不会如此受到束缚吧。

“十四弟, 带她走！”刀光剑影中，胤禛一跃而起抢下一个人的剑, 反手割掉了他的脑袋, 血腥扑面袭来, 绛雪不由得倒退一步，感觉到胃液在翻滚。胤禛声音更急, 不忍让她再看这种血腥，高喊，“十四弟！”

胤禵一怔，这种情况下，他居然是这样称呼自己啊！

“小心！”而旁传来的绛雪的低呼。

胤禵退开一步, 将绛雪护在怀里, 扫了一眼现在的形势——十二个人刚才二人各杀了一个, 然而几番交手下来, 若真是就此离去, 胤禛的命只怕也得留在这里。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胤禛一直在催促他离开, 直到最后实在无法，喊道：“还不走，难道让绛雪也死在这里吗？”

“可是……”如果他走了，就等于让胤禛去死。他低头，绛雪在他怀里也是微微摇了摇头。“不走！”他转身，坚定地说。

“你……”胤禛气结，然而在望向他怀中的那个眼眸时，神色忽然柔软了下来。

小雨仍旧淅淅沥沥地下着，十个人中不知是谁吹了一声哨响，顿时一起向梅绛雪攻来。

显然，所有人都看出了她在二人心目中的地位。

“混帐！”胤禛低咒一句，凌空而起，从上方直下落入胤禵身旁，一手护在绛雪另一侧。

他在她左侧，他在她右侧。

绛雪忽然间恍惚了神色，然而只是一瞬，就看到两柄剑向她刺来。

胤禵眼疾手快打落一柄，而另一剑他却来不及出手。

胤禛手里也正应付着另一个黑衣人，分、身（为毛这也和谐？郁闷= =）无术。生死一线间，胤禛忽地把绛雪拉在身后，用内力将她送出了被包围的人群。

“啊……”随着一声低呼，一个紫衣女子凌空而起，胤禵立刻飞身而出，及时接住了她：“没事吧。”

绛雪摇了摇头：“胤禛他……”

胤禵望了一眼，胤禛已然全部被黑衣人围住，只听得见乒乒乓乓短兵相接的声音和黑色身影间偶然露出的一丝蓝色一角，完全看不到他人。然而听着他的脚步，显然是已经受伤了。

“来人——保护皇上！”

远处忽然间传来了胤祥的声音，一队禁卫军同时疾驰而来。

绛雪终于松了口气，看那十人有的逃走，有的被抓，望了一眼混乱的禁卫军，却看不到人群中胤禛的身影。

“走吧。”绛雪低声对身边的人说，“既然已经是这样，他应该没事了。”

胤禵一点头，正准备扶她上马车，就忽地听到人群中喊：“太医！太医在哪里？”

绛雪身子一僵，立刻冲进了人群中。

胤禛倒在胤祥怀里，蓝色的衣衫已经被血染了大半，小腹依旧有血不停地往外流。

“胤禛……”她在他身旁蹲下，握住了他的手，“怎么会这样？”她语气惊慌失措，把上他的脉搏。

“没事，那些都不是我的血，是别人的。”胤禛安慰道。

“是么？”她按住他脉搏的手在发抖。

“不用了。”胤禛缓缓推开了绛雪的手，“太医会为我诊治的，他在等你。”

——他在等你。

这句话仿佛是平地一声惊雷，让她心中霍然一震。

“我……我治好你再走。”

“够了！”胤禛咳嗽一声，陡然握住她的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你若是再跟我进宫，就永远别想出来，别想再见他一面！”

如果她再进宫，连他都不知道到时自己还舍不舍得放她离开。

“你还不明白吗？”胤祥道，“你们三个纠缠了这么久，不能再纠缠下去了，走吧，既然选择了跟十四弟走，就永远也不要回来，立刻走吧！”

“梅姑娘，算我求你，你若是不走难道是想看着他死吗？”胤祥怒声喊道，“你不走他怎么回去治病？宫里有的是太医，请你赶快离开！”

绛雪蓦地怔住。

胤禵过来拉住了她的手，温柔却决绝：“走——”

仿佛是木偶一般，梅绛雪被胤禵拉着上了车，神色木然。

胤禵驾车出了城门，胤禛苦涩地笑了一下，吩咐道：“关城门——”

城门被紧紧关闭，胤祥扶住胤禛上轿，吩咐道：“快进宫！宣太医！”

大内高手亲自抬轿，轿子平稳轻快，胤禛小腹上却不断地渗出血迹，胤祥撕下自己外衣下摆的一块布，死死按住伤口，一边向外喊：“给我再快一点儿！”

胤禛脸色是一种临近死亡的坦白，他出神的望着前方，眼神空洞没有丝毫光芒，然而脸上却带着一丝奇怪的笑容，似是凄清、似是惨白，又仿佛是无奈的苦笑。

“四哥，马上就到宫里了，坚持一下。”他的脸色让胤祥担忧起来，胤祥开始跟他讲话，“四哥，不要睡——”

“好……”他沙哑地回应了一句，脑海中却全部都是一个紫衣身影站在梅树下，迎风飞舞的样子。

——是幻觉吗？还是自己快要死了？

眼皮重重的落下，思维开始进入混沌。

周围仿佛是一片惊慌失措的声音，也不知隔了多久，耳边居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胤禛，不要睡，你要撑住。”

“绛雪……”他微微一笑，脑海中便已经没有知觉。

————

马车向前疾驰，淅淅沥沥的小雨让胤禵倍感寒意，他正挥马扬鞭，却听到车内的女子开口：“我要回去。”

马车蓦地停下。

胤禵的眼里看不出是什么神色，只是略微犹豫了一瞬，便说道：“好。”

刚刚出城的马车又开始往回赶。

风雨里，绛雪忍不住掀开了马车上的帘子，望着胤禵的背影。——他还是一如既往，连一个字都没有问。

终究，这一生是负了他……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皇后从坤宁宫急急忙忙赶来，看到胤禛浑身是血，几乎快要晕过去。

（马车在细雨中疾驰，京城的大门已然紧闭。绛雪不停地拍打城门高喊：“开城门，开城门——”）

“皇后娘娘，您不能乱了方寸啊，后宫这里可是要全都靠您了！”胤祥扶住了她，说道，“请娘娘冷静，先让太医过来看看。”

（胤禵抱住绛雪颤抖的身子安慰：“不要着急。”）

“对，对，太医快过来！”皇后坐到了胤禛身边抱住他的头，心疼地抚上他的面颊，却听到他嘴里在低声喃喃喊着什么。

“皇上，您说什么？”她俯身在他耳边，从他嘴里低声吐出的两个字让她身子陡然间一颤。

“绛雪……绛雪……”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居然还是她！

（雨势渐渐增大，绛雪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她丝毫听不清胤禵的劝慰，脑海里只是胤禛的相貌、声音……

她扶住城门不停地高喊，甚至声音已经开始沙哑。

胤禵心中一痛，紧紧抱住她：“绛雪，城门已经关了，我们在马车里先等一晚，明日一早就进城，好不好？”她眼中的痛苦深深刺痛了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人在她的心里还能占据这么大的份量。

然而女子却只是不停地摇头：“不行，他一定在喊我，我听到了，他一定在喊我的名字！我一定要快点儿见到他，我一定要马上见他！”说到后来几乎已经是哭喊。）

皇后眼睛微微紧闭，只是下一瞬就问道：“雪贵人呢？她不是跟皇上一起出去了吗？”

胤祥一怔，思忖道：“雪贵人……已经去了。”

“去了？”皇后冷笑，“去哪里了？”

“皇后娘娘……”胤祥有些意外，一向温婉的皇后怎么会突然发起了脾气，“雪贵人她已经死了……”

“胡说八道！”皇后愤怒道：“你以为本宫什么都不知道吗？”

胤祥沉默下去，不敢再言，听到皇后说：“立刻派人把她给我追回来！”

“皇后娘娘，这是皇上的意思。”胤祥接话，却是不愿再去寻找梅绛雪，已经结束的事情，就让它彻底结束吧。把她寻回来，又不知会生出多少事端来。

“我知道。”皇后突然冷静下来，望了一眼躺在榻上的人，眼里渐渐模糊，“可是你知道他嘴里喊的是谁的名字吗？”

胤祥身子一僵，又听皇后说道：“你可以你他身旁听听看——如果你不追她回来，皇上……他能活下来吗？”

（夜色渐黑，风雨凄凄。

紫衣女子的头发已然全湿，水珠沿着发线滴落下来，一滴一滴落在他的手上，胤禵望着靠在城门上的女子无言，只是在沉默中紧紧抱住了她。

仿佛已经明白，这是他最后的时间。

“他一定伤的很重，他流了那么多血……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她不停地自责，已经不能思考。）

“回禀娘娘，怡亲王，皇上他失血过多，现在已经陷入了昏迷，臣等虽可勉力救治，但是……把握却不大。”太医过来禀告。

“什么？”胤祥怒道，“什么叫把握不大？宫里养你们难道都是白养的吗？！”

太医低身跪了下去：“臣等无能，不过恕臣斗胆，请雪贵人来为皇上医治，雪主子医术高超，定有良策。”

“什么？怎么不早说？！”胤祥着急地喊道，“来人，立刻给我出城追雪贵人回来！”顿了一瞬又立刻说道，“不！我亲自去追！”

宫门忽然打开，暗夜中一队身影几乎是飞一样的速度向前奔去。

皇后乌拉那拉氏紧紧握住胤禛的手：“你要撑住啊……她就要回来了，你的绛雪……就要回来了……”

胤祥急匆匆来到城门，冲着守城的人喊：“开城门！”

“是，王爷。”那人不敢怠慢，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在走出去两步之后忽地转头，“不过王爷，门外有个女子嚷了大半天了，说是要进城，卑职觉得不是太正常……”

“什么？”胤祥一愣，“立刻给我开城门，快！”

门“霍”地一声被打开，胤祥看着眼前全身已经湿透的女子，心中微微一动，立刻走过去：“梅姑娘，你……没走？”

“十三爷？”绛雪空洞的眼睛忽然发出一道亮光，“十三爷，我要回去，我要去见他！快带我去见他！”

她的心仿佛是被撕裂了一半，刺骨的疼痛蔓延至全身。这种不祥的感觉越来越深刻，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绛雪……”

暗夜里，她听到了他的叫喊——他在喊她，她知道的，他在喊她！

“好。”胤祥对她伸出手，“上马。”

临走的那一刻，绛雪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望了一眼在风雨里的胤禵，缓缓说道：“对不起，你……忘了我吧。”

指尖慢慢在他手中滑落，宛如流水一点一点完全消失不见，她上马离去，来不及回头。

只差这么一点，他就那么幸福了。

一匹马直直冲入乾清宫，绛雪蓦地冲进东暖阁，随手将自己的头发挽了个发髻，没有理会众人异样的目光，径直走到胤禛身边，一边把脉，一边问：“什么情况？”

“回主子，皇上失血过多，已经用了血凝汤，但是伤口……”

绛雪摸着他细微的脉搏，心中一凉，立刻道：“银针！快！”

“是！”太医立刻援手，将银针拿了出来。

胤祥站立在一旁，看着冷静如雪的女子，不敢上前打扰。

太医看到绛雪的手指一抖，几乎连针都扎不进去，有些担忧，然而只是一瞬间，女子便迅速调整好了状态，银针准确无误地扎进了各处穴道。

“拿盆凉水过来。”绛雪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他……没事吧？”皇后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不知道。”绛雪神色有些恍惚，“血已经止住了，但他失血过多，而且……”最危险的事情就是他已经开始发烧。

“而且什么？”皇后有些焦急，“你快说啊！”

“没什么，他一定会没事的。”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坚定，“他知道我在等他，一定会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