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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第一部·纳兰庶女

作者:木玉琼棠 | 分类:言情 | 字数:24万

48.番外十三 东宫陷情

书名:纳兰·第一部·纳兰庶女 作者:木玉琼棠 字数:4116 更新时间:2024-10-10 22:47:46

东宫·煋皇宫

“三殿下请回吧, 太子殿下今儿个谁也不见。”

三皇子握着羽扇正回身,却见着前头的宫樱树下立着一个身着淡紫绫缎萱草刺绣齐胸襦裙的宫人,似等着什么人。三皇子摇头, 心忖这不知又是哪个太子一夜风流过的痴情宫人, 正要经过她时, 却无意间瞥到她的侧脸, 女子容貌温婉, 眉目婉约,发上挽起的云环垂着黄金色的步摇,一丝不乱的宫髻梳在头顶, 气质若兰,倒不像是一般人家的闺秀。

三皇子皱眉, 这女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正要想起什么来, 忽见煋皇门外又行来一众人,为首的是两个风流妩媚的清秀男子, 像极了小官塌坊里的娈童,但两人眼中精光四射,倒是继承乃父,正是弥月皇太子生母长孙皇后内家兄弟,清和帝登基初年四大顾命大臣公阳氏之孙, 如今权倾朝野的忌相公阳计孪生嫡子公阳宝夷、公阳怀玉。

公阳氏兄弟见, 三皇子上前行礼, 道:“三殿下。”

公阳氏自纳兰朙珠罢相后, 便一头独大了二十年, 公阳氏兄弟虽长得清秀水灵,面上不由地多出几分傲慢。见到三皇子也不下跪行礼, 忽见着三皇子身边不远立着一萱衣宫人,以为是一向巴结太子的三皇子带了来献给太子的,想到太子为了那个来路不明、引发朝乱的纳兰泽州鬼迷心窍,私阅秀女不算,竟还将其留在太子宫里留宿,以至于差点成为敌对党抓住攻击的把柄,让太.子党这些时日也颇为制肘,此时乍又见一个女子,颇为厌恶,长孙怀玉更是气哼一声,只当没看到三皇子。

三皇子文采斐然,在木兰朝中也算是一位才子,见长孙怀玉目中无人,儒雅的眉一皱,但他还是隐忍下不悦,做出人前皇三子的才子风度,只是羽扇一摇,甩袖而去……

煋皇宫内明黄迷离,高坐玉床上的太子佞承身披明黄缁衣,敞襟坦腹,神目轻蔑,安南进贡的紫金玉绩冠规规矩矩地束着背后那条油光光的发辫,可两鬓垂下的几缕青丝却又风流戏谑地松散在溜肩上,慵懒中透着掩不住的犀凌。弥月太子带着白玉扳指的拇指优雅地抵着下颚,眯着的凤目,看着床前明月映出满地花影——

夜风轻拂,花影摇曳,一如当夜,她就跪在这稀疏的花影里……

耳边响起九弟阴柔魅惑的声音:“太子殿下喜欢的来历,纳兰家的……” 太子的眼神含痴似醉,凤目凝着她微微抬起的脸,那本该是张刻薄清冷而陌生的脸,让他——心生失望。

太子自嘲一笑,“哼哼,本该是这张脸……”

那跪在脚前的人如那夜一般抬眸,可抬起的竟是那张让他痴恋已久的婉然温静的脸,太子的心一颤:

“惜若……”

他一瞬站起,推开面前的水晶花帘,却哪里有什么女子,只是一地残花空影罢了……

太子重重地坐回床榻上,头上的青丝颓然垂下。

“太子殿下……”这时,一个内侍瑟瑟发抖地上前。

“说!”太子没有多少耐心。

“长孙氏大人、司宫监九皇子并几位东宫执事大人求见……”

“宣他们到殿内候见!”

太子随意一披孔雀羽披肩,便出了寝宫,孤月映着孔雀的青羽泛着青光,那披风被夜风吹起,别是一种风流倜傥。

太子一进殿,一位心急如焚的白胡子太丿子党人就迎上来道:“今儿个大殿上,十四殿下这来的是哪一出啊?这皇上虽下令将那纳兰家的庶女押入司宫监,却又迟迟未定罪,到底是什么用意?再这么拖下去,恐怕对我们不利。”

太子并未理会,只是一路走到殿最里的高塌上,撂袍一个转身坐下。

几位任太丿子执事的保守老臣急急再谏道:“一定要采取行动才行啊,太子殿下!必须趁皇上下决断之前想法让她招认不讳,将矛头指向直靖王和纳兰家才是……”

长孙怀玉见太子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诸位老臣的谏言,皱眉奇道:“太子,你到底在犹豫什么?”他说着依偎入太子怀里。

弥月太子倒是有兴趣与公阳怀玉玩笑,眉骨动了动,笑道:“父皇的意思,谁又知道呢!到底是叔父着急了,还是说你,着急了?”

虽然弥月太子和公阳氏兄弟的断袖之风见怪不怪,但诸位东宫老臣见太子不把刚刚发生大大事放在眼里,纷纷寒心,终是有一位皱眉道:“太子殿下到底是忌惮皇上的意思,还是对那个纳兰家的贱婢根本下不去手,老臣今儿个才晓得那大殿上姓纳兰的贱婢竟在东宫中留过宿!”

太子抬眼,眼刀一扫。

其他东宫保守派老臣忙劝道:“太子殿下,那女人毕竟是纳兰家的,心软不得啊!”“哎,如今这纳兰泽州可是铲除纳兰余党的绝佳棋子!太子还在等什么?”“太子爷,这纳兰党早与我们势不两立!纳兰家的女人心怀鬼胎,又怎么能姑息?何况那贱人就算要死,也要在死之前给我们留下招认的口供!不彻底铲除纳兰党,老夫绝不甘心。现在这贱人自投罗网,真是千载难逢,还不利用她把纳兰党和大皇子一网打尽?太子啊,纳兰家是我们的仇敌!纳兰家的女人都是毒.药,如此处心积虑接近太子,必是暗怀鬼胎,意图危害太子啊!……”

太子脸色阴沉,看着这一群老臣子目露狠意。这一切只怕都是琚相公阳计的授意,他深谙为官之道,自己不出面,反倒用这些食古不化的老臣子胁迫他,逼他当这东宫里的傀儡!

“老夫等进谏太子,也是为了太子啊!”几位老臣见太子无动于衷,急道,“太子!色字头上一把刀,那可是纳兰家的女人!纳兰中堂的孙女!太子一定要听从老臣等的进谏啊!”

此时,殿内响起一串阴柔的笑声。

“嗬嗬嗬嗬……”诸位东宫老臣身后,又行出一个妖娆邪魅的男子,一袭朝服衣袍,顾盼生辉,他看向太子,勾唇笑道,“如果太子二哥是想让纳兰泽州受刑招认,或是太子二哥还想再玩玩那女人,弟弟我皆有办法,司宫监那边都是弟弟的人,保证别人差不了任何手,而私下审讯之事更是神不知鬼不觉。佞棠已经安排妥当,请太子二哥移步便是。”

“哼。”九皇子这一番话说得熨帖,太子冷笑,甩袖而出。

太子一行正出东宫往司宫监去,却见月光下,一萱衣女子立于宫门,女子顾盼回眸,一双眼瞳宛如一汪秋水,让太子瞳孔一缩。

女子目光温柔地掠过来人,□□的眼眸淡泊地定在一个人身上,夜风吹起他清高流贵的阔袖明袍和肆意披散的发辫青丝,他嘴角的魅惑轻易地掩去了一切破绽。

众人皆眼观鼻、鼻观心地立在一边,晓得这太子向来风流,这女子不定又是太子殿下的哪个新宠。

太子回头:“就由九弟先去内司监,本殿一会便到,诸位大人也先回吧。”

“唉,美色误国!”诸位东宫老臣唉声叹气,却也只能干着急,但至少太子愿意处置纳兰泽州,便又松下一口气。唯有九皇子行在最后,看向女子的时候,蹙了一下眉。九皇子跟着众位东宫老臣等行到半路,忽而一惊,“那女子,竟然是……”

太子大袖飘飘,带上萱衣女子纤细的玉臂,裾袍一挥,跃上瓦檐,几个纵横,落在一处偏僻的御湖之前。湖后假山林立,在这暗夜里成了天然屏障;湖边秋樱盛开,随风几瓣落入湖面。树下,男子妖娆俊好,女子温柔恬静,在花雨里,好似一对璧人。只可惜,他们各自看向一边,终是貌合神离了些。

太子没有放开女子的手臂,追问中掩不住焦急和心切:“你来做什么?”

萱衣女子:“我想见一见关押在司宫监里的纳兰泽州……”

“为什么?”太子皱眉,凤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杀意,“为什么偏挑这个时机,偏挑我陷入困境的这个时候,偏挑这个陷我于困境的人?”

萱衣女子淡然地仰首看向他,他的情绪波动清晰地落入她的眼里,她突然笑了,笑得很纯美:“因为家族的吩咐。”

“家族,又是家族?”太子自嘲着勾起魅惑众生的嘴角,捏着女子皓臂的手下却不自觉加了力,可痛的却是隐藏在心底深处的另一个自己,“对我,就不能有一句假话吗?哪怕你骗我。可在你心里,就只有你的家族吗?”

萱衣女子:“他们是我的家人……”

“可你的家人视我为仇敌,恨不能杀我而后快!”

“祖父、叔父,他们要做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对你说过,我不会为了你去刺探家族的什么内情,但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对你不利!”

“对本殿不利?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太子冷笑,“他们觊觎本殿的东宫之位二十多年,本殿倒是要看看他们还能怎么样!这次,他们以为利用区区一个夷吉纳兰氏的女子,就能让本殿中了美人计么?”

“你想对她怎么样?”萱衣女子急道。

太子正想说什么,却发现萱衣女子脸色不对,不悦道:“你关心她?”

“太子忘了,我也姓纳兰!”

太子仰天一笑:“我真是忘了,你们毕竟是亲族一场啊!”

萱衣女子睫毛一颤。“太子殿下,求你能放过她。她只是我三弟心爱的女人。”萱衣女子恳切地看着他,求道。

“你认为,一个宁死也不愿嫁给我、甚至装病逾选的女人,与我还有多少情分可以交换这份人情?”太子危险地眯起眼睛,突然粗暴地捏住萱衣女子的下巴,咬牙切齿地问,“纳兰三小姐!”

下巴痛得快被捏碎,萱衣女子却要强地咬住唇:“如果我的情分不够交换,那太子殿下要我用什么,才可以交换?”

太子凤眼微眯,轻蔑地道:“那,我要你当我的妾呢?”

“如果太子愿意……”

萱衣女子的话未完,太子狂肆的吻已封住她的檀口,带着粗重的喘息和浓烈的怒意。萱衣女子皱眉闭目,玉手攥紧太子的丝绸衣袖,她的螓首高高仰起,太子单手托住她的髻尾不容她逃避,薄唇又顺势在她雪白的脸颊间游移……

太子痴恋地拥吻着女子,女子疏淡了温柔的眉。一树樱花飘落,间歇风止,白樱花瓣就停落在痴缠的两人身上。

太子突然放开萱衣女子的唇,背过身自嘲道:“这又是纳兰家使的美人计么?”

萱衣女子优柔地转过面:“是!若是没有她,那么被送入太子宫的人——就是我!”太子凤目一睁,回身抓起萱衣女子的皓腕,怒笑道:“好,好,好个红颜荆轲!纳兰家真应该派你来,派你来杀了我!他们一定会如愿的!”

“纳兰家不知道太子与我的过去。我,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萱衣女子回身,又想到什么,侧过面补道,“现被关在司宫监的州姑娘也不知情,她只是我三弟心爱却被拆散的人。我所知的都已告诉太子,这些内情加上太子的性命,足以交换了吗?”萱衣女子不等太子回答,便决绝离去。

太子望着女子的背影,琥珀色的眼眸孤傲而柔情,“纳兰惜若,你又怎知,我不愿人知道我与你之间的感情?即便是你的家族——就算知道了会派你来杀我,我也想要你的人。你又为何如此笃定,我对注定是仇敌的你不是早已动情了呢?你又为何如此笃定,注定是仇敌的我不愿死在你的手里?你若肯委身于我,我与你又何至于如此形同陌路?”太子仰天大笑,一股悲意从胸中窜起,“可笑我堂堂太子,能得到天下女人,却唯独得不到我心爱的人。”

远去的女子听到风中太子凄凉的笑声,脚步一顿,一滴泪跌落眼角,如白樱散落在夜风里,可她终是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