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帝后
作者:月临 | 分类:言情 | 字数:17.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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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和好Ⅱ
刘彧眸中神色黯淡了下去,“说到底,你还是不信任我。”
清河静默了半晌不曾说话,只管埋头吃着刘彧给她夹的菜。
佳肴在前,却食不知味。
“陛下……陛下可信,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许是下定了决心,清河嗫嚅了半天,终于吐露出了这么几个字。
这一句话,于她而言,已是万难。刘彧却听得一头雾水,“定数?”
“身为一国之君,有时候我也在想,什么叫定数,什么又叫天意?”刘彧顿了顿,“你看,无论帝王在位如何勤政,一旦出现任何纰漏,朝官百姓,无一例外,皆会传言,此乃天子行为不尊,是以招天谴。”
刘彧说完这长长一大段铺垫,反而停了下来,又为清河夹了几样小菜,“怎么不肯接话?”
“食不言。”清河停了筷,“天家规矩,臣妾不敢乱。”
“清河,你总是这样。”刘彧的面色,一丝难堪,一丝落寞,明知她是借口,却平白提不起脾气来,“每次想要和你说些体己话,你却总是拒人千里之外。”
“那陛下要臣妾说什么呢?”清河抬头,目光终于落在刘彧身上,“陛下不信天意,却平白顶着天子名头作威作福,如此大言不惭,臣妾不敢造次,妄论君上。”
刘彧被清河这一噎,只想着今儿个是不是忘看黄历了。
一个王景略,位极人臣,却成天只想着把头凑上来让他砍。一个清河,竟也是气不死他誓不休。
清河见刘彧不接话,复又拿起筷子,她自幼由教习嬷嬷教的宫廷礼数,一日未曾忘。
刘彧目光顺着她的动作落到她的手上,气焰不自觉地软了下来,“清河,我本来也只想告诉你,我若信命,早不知何年何月,我就已命丧和龙宫,甚至早在未出长安之时,就该命归西天,遑论今日还能坐在此处与你叙话。”
“我有时候在想,你会不会觉得,若是当初,我就那般受人算计,死了倒好?”
清河突然伸手去够刘彧的额头,刘彧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
“陛下今儿可是发烧了?净说些什么浑话?”清河本就打算找机会岔开话题,故意打趣道。
刘彧一把打掉她的手,“浑说什么?怎会发烧?还不是被你和王景略给气的。”
“原来陛下还生着气?”清河见刘彧生着闷气,只觉有趣。
刘彧:“……”
清河,她到底是不是个女人?
刘彧心里如猫抓一般,旁的女人见着自己夫君,必是人前人后处处维护。这清河,却是乐得看他笑话,巴不得他就人前摔个狗啃泥。
“陛下若真要听,臣妾不像王相学富五车,并没有大道理可以讲。”清河顿了顿,“臣妾只晓得,臣妾就阿衍这么一个弟弟,容不得他受半点委屈。”
刘彧颇为意外地看了清河一眼,他原以为她今日会将此事就地抹过去,本想着顺着她的意暂且不提此事,却不想清河自己突然又提起,还是这般敞开心扉的态度。
“我在你眼里,当真是个昏君?”刘彧眯了眼瞧着清河,面上一丝狡黠一闪而过。
“臣妾哪敢?”清河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儿,补上一句,“这可是陛下自己说的。”
“好啊你,胆子大了是不是?竟敢公然骂我是昏君。”刘彧屈指,用中指指骨重重地敲了一下清河的额头。
清河委揉了揉吃痛的额头,“这可是陛下自己说的,臣妾从始至终,可就没说过一个字陛下的不是,不是么?”
刘彧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赵昭仪伶牙俐齿,当真说不过,甘拜下风。”
清河心道你哪里用得着这般,什么时候也没见着你嘴上服软过,面上却恭恭敬敬的,甚至还特意起身福了一福,“承让。”
刘彧:“……”
大概是又把周老夫子传授的东西都丢到拒马河去了吧,连“承让”二字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刘彧被膈应得讪讪的,只好道:“你放心,我不会让赵衍受委屈。”说完只觉说出这句话由他说出来有几分奇怪,却也不好收回。
“委不委屈不也是阿衍说了算么?子非鱼安知鱼之乐,陛下莫不是忘了尊师周老夫子了?”清河素来是伶牙俐齿惯了的,初来长安时事事小心,如今知晓刘彧脾性一二后,也敢与他暗自较量一二。
他忍住没有拿出来奚落她的台词,如今竟被她抢白了去!
刘彧忍无可忍,白了句:“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清河:“……”
这人竟还较起劲来了。堂堂天子,哪有这般小气的?
刘彧瞧她小脸憋出一片红,不由心疼,“怎地?还生气呢?”
到底谁生气了?
清河纳闷,白了刘彧一眼,“难道不是陛下小气,非要与臣妾一般见识?”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刘彧复给清河添了菜,“来,多吃点。瞧你这身板儿,冬日里长安一起风,我怕是要派出数千禁卫军南下寻你了。”
清河哑然失笑,刘彧这般费尽心思,拿这些拙劣的笑话变着法逗她乐,怕是当真难为他了。
“陛下,当真不考虑,就让赵氏安安心心待在禁宅一辈子么?”清河终是敛了玩笑的心思,最后探询一遍刘彧的心思。
“清河,难道你愿意看到,赵氏子孙千千万万代,都困在这一隅之地么?”刘彧见清河面色凝重,不再打趣她,“况且,你是赵家人,到底是出于什么顾忌,你才会这么不希望赵衍出仕?”
“陛下,战场凶险,阿衍年幼,臣妾不忍让他涉险。”清河顿了顿,“若是阿衍有幸,能得战功累累,终究会为陛下所忌惮的。”
“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陛下便把他当做一个纨绔公子罢。”
“清河,你终究,还是怕我容不得他啊。”刘彧低低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气声极轻极轻,清河却觉得心里瞬间被重物压得喘不过气来,不自觉地出言解释,“并非如此,陛下误会了。臣妾相信陛下素来慈悲为怀,但恐朝臣不服。”
慈悲为怀,刘彧像听了个笑话,他杀兄弟谋上位的时候,清河怕还在和龙宫里黏着嘉懿太后不肯撒手。
忆起往事,刘彧心情不自觉沉重起来,但仍是耐着性子好言相劝:“你放心便是,朝臣掣肘的局面,不日便将结束。”
“况且,赵衍心高气傲,你若让他一辈子就这么庸碌无为,对他而言,恐怕这才是残忍。”
“我……”被戳中痛处,情急之下,清河连礼数都忘了,只想着辩驳,这下回过神来,尴尬不已,“御前失仪,乱了礼数,还请陛下勿怪。”
“也许,陛下是对的吧。”清河欲言又止,最终出口的,竟只这一句话。
“你不妨,问问赵衍自己的意思。”刘彧见清河无心再食,唤了周诚撤席上了些糕点鲜果,“眼下,四处战乱怕将再起,若赵衍自己愿意,不妨派他出去历练历练。”
前世阿衍于西凉之战起从军,自此一生几乎扎根于军营,再难见上一面。
清河用茶水漱了口,垂首低低应道:“不必问了,陛下说的是,阿衍心高气傲。”
“你也不必担心,赵衍年少居大司马,兵马能奈他何?”刘彧净了手,“况且,如今赵衍也及弱冠了,自比从前更有本事些。”
清河突然直视刘彧,“臣妾有一事不明,陛下朝中并非真正无将可用,燕国人杰地灵,陛下要觅良将也并非难事。”
“陛下总说臣妾执着,一心想将阿衍护在手中。但陛下,为何也总是执着地想让阿衍为将?”
清河的眼神炽烈,刘彧随手拣了一个橘子剥起来,“你可知,椒房殿中,曾住过皇后卫子夫?”
“前朝若无倚靠,你在后宫之中,又如何能得万全?”
刘彧的声音压得极低,清河却怔愣当场,不想刘彧竟处处为她考虑至此。
刘彧将橘络一一剔除,这才伸手喂给清河,“来尝尝,时鲜瓜果多尝些,对你身子好。”
清河不及接话,又听刘彧接道:“等眼下西凉的事情完了,也为赵衍指门好亲事,别为着你就耽误了他。朝中大臣宗亲之中,若有你看得上的,只管跟我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