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将不哑
作者:冰封水寒 | 分类:言情 | 字数:20.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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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乱军取将
这句话一出口,在场众人皆是一愣,才齐齐看向那个站在最末的黑瘦少年。
“又是你。”傅炎一捋花白长须,看着她直皱眉。方才允了她进来同听,一直以来都不见她说过别的话,只当她是哑巴安安静静的便好,谁料到了关键时刻,这哑巴居然开了口,而且一开口,竟将他一句话驳得彻底。
到底也是资历最深的老将,而且好说不好听,这个墨澜打着的到底还是沈亭的名号,打狗怎么也是要看看主人的,因此即便一肚子闷火,他到底也只是面色不虞的瞪着她:“何出此言?”
墨澜垂首低眉,样子瞧着很是恭谨,然而说出的话却是辛辣:“北烛大军趁我方主将不在,取得就是这个时机。北烛十万大军挥兵直下,敢问傅将军守得住么?”
“我……”傅炎被她的话一哽,脑子里转了几个来回竟也没能找出反驳的话来,他固然知道守城一计不能长久,但如今阵仗,他若决意反击,一旦战败,那么那后果绝非他所能承受,是以他无论如何也要拖到沈亭回来之时。
只是这小子……居然能看透。
也罢。他一勾唇,干脆把这个烫手山芋转交他人:“那么依墨队长之见,该当如何?”
墨澜抬起眼眸对回去,淡淡道:“擒贼先擒王,乱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将军以为如何?”
“那么,便全权交由墨队长负责了。”
墨澜低头抱拳:“属下……领命!”
……
……
战前誓师结束后,墨澜一身玄甲策马出发前,竟能意外的看到罗汐站在帐外等她。
“吁——等等。”停下前进,墨澜轻巧的跃下马,见她停下,罗汐看着她笑了笑:“墨墨。”
“有事?”
“有事的是你。”罗汐看着她一身戎装的飒爽英姿,琥珀色的眼眸里澄出温柔的颜色:“你又要冒险。”
墨澜:“我们没有别的路能走,将军所托,不愿相负。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
“凭两千人?”罗汐忍不住笑了出来,却丝毫不见担忧:“也罢,我知道你向来艺高胆大,只是定要回来,否则小生可就真是要饿死了……”
凭千人一战如此痴人说梦的事情,没想到自己竟还是这么做了,虽然出乎意料之外的便是宋景郁的出手相助,可是……墨澜微微一笑,算是给了个肯定的回答,一翻身利落上马,缰绳一起,黑马逐月在她胯|下长嘶——
“出发——”
伴着马嘶,戎装少女嘶声长啸,背后随着是玄甲骑队——逐月。
仅是寥寥千人,然而每个人脸上视死如归的坦然,却叫罗汐心头一震,而为首的黑瘦少年眉目清朗,墨黑色的瞳仁中燃着的火焰。
这样的女子,怕事倾其一生,都未必能见到一人。而墨澜此人,罗汐知道,自己此生绝不会忘。
……
……
时值九月末,塞北已起了凉风,说是夏末,不若初秋来得更加合适。然而便是如此,因着紧绷的神经,逐月骑中的军士还是不免出了一头的虚汗。
“队长,现下北烛大军驻兵城下叫战,我们……”身后的人刚刚说话,就被墨澜一个噤声的手势止住,她看着城外剑拔弩张的状况,远远的看到立于军前的敌方主将——身长九尺满脸虬须伟岸的异族壮汉。须臾间握着长刀的手心已被汗水浸湿,微微的有些颤抖,被她另一只手压制。
畏惧?还是——兴奋?
墨澜滑出一个冷厉的淡笑,由着自己全身几乎要沸腾的血液而言,大抵是后者居多。
“左翼从后包抄,记住你们的目的不是杀敌,而是乱军……点到即止,不要枉费了性命。”墨澜朗声道,打了个出发的手势,左翼迅速悄声无息的从城后绕了出去。
“右翼,随我一同杀出去!今日无论是谁,若能取到敌将首级,便是我万封功臣!”敌军骚动方起,墨澜已经携右翼冲杀出去。大军被后方诱饵引去注意,等到另一支逐月骑杀来,已是措手不及!
墨澜并不恋战,只驱马直驰向那虬须大汉杀出一条血路,长刀一挥,直扑对方门面而去。那人不愧为猛将,墨澜一击来袭,只把手中九环大砍刀格过来,他的力气大的惊人,格挡之间兵刃相交火花四溅,长刀几乎脱手,而刀身擦过长刀竟朝着自己挥来,墨澜咬紧银牙,一个后仰看着刀身擦着自己的鼻尖划过,几在同时另一手抽出靴中的精钢短刀,翻身从马侧掠过,银光只在敌将面前一闪
那是他最后看到的场景。
下一瞬,温热的鲜血从他的腔子里喷涌而出,墨澜长刀划空,登时斩断在后的敌方军旗。
“北烛大将,已被讨伐!!——”
从慌乱的敌军步履声听来,她知道,这一战,也已经结束。
……
……
十日之后,沈亭才从帝都赶回。
按说既有战事,沈亭无论如何也当火速赶回,然而尚未及启程,邬岭的捷报便已经传来,如此迅速,又是奇胜,圣上自然欢喜,是以又因别的事情在帝都逗留了一段时日。
军务到底要紧,沈亭也不是松懈的人,回营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日子他不在的烂摊子收拾了一遍。
第二件事,自然就是奉了圣旨犒赏全军苦劳的。
自然,带来的除了犒赏全军的赏赐,还有赐予墨澜的爵位的圣旨。
只是那一战结束之后,墨澜除了日常训练之外几乎就缩在后方兵医院里称病不出,因此沈亭一提起她的名字,一干人等便是面面厮觑,其中还是李长化犹豫了许久,才慢慢凑的到沈亭耳边说了什么。
沈亭听罢就是一脸黑线。
……
……
连着几日躲在后方兵医院里,除了偶尔看着罗汐照料伤兵,墨澜的其余时间便是用来研究战法和练习武艺。有时罗汐忙完,也会写写家书,看着墨澜在帐内一把精钢短刀舞得虎虎生风,也会忍不住替她捏一把汗——她这么个舞法,该不是要将这后方兵医院的帐子给拆了吧?
自然墨澜还是很有分寸的,虽然不排除有一次怀着打击报复的意图“不小心”把手里的短刀擦着罗汐的俊脸飞了过去之外,即便她动作再大,也丝毫不伤兵医院里的任何东西。
“我说墨墨,你是打算要在这里赖多久?”
墨澜收了短刀,随手豪放的一抹脑门上的汗珠:“你的说法能让我呆多久?”
罗汐一耸肩:“你又不愿荒废了平日的训练,又不想应酬,小生若不是绞尽脑汁给你找到一个合适的病,让你躲躲外面那伙如狼似虎揪着你庆功喝酒的将军弟兄,你如今只怕是和那群老匹夫脱得精光手舞足蹈啥的……”
那样的场景仅是想想都觉得恐怖,墨澜见过自家老爹和他的弟兄们喝高了一群大男人光着膀子吵得方圆几里不得安眠的境况,不觉心有戚戚,十分诚恳的对他道:“多谢你。”
罗汐嘿嘿嘿的干笑了几声,心说这是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万一教她知道他对外宣称她是因得了花柳病不得已才留在兵医院中秘密治疗,而这“秘密”却又几乎已被全营知晓……
兴许那天那刀子可就不仅仅是擦着他的脸飞过去那么简单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后怕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试图转移话题:“说起来那日你提着乌鲁的人头一身杀气的回到营中,可当真是吓了小生一跳,没料到那日之后,你却变得这般凌厉……”
墨澜闭了闭眼,那血腥的一幕瞬间又在脑中展开,她定了定神,声音虽说不上恐惧,但到底已归于平淡,只道:“都是以性命相搏,我……不能轻视了他们。”
更因如此,才不能手下留情。何况她的身后,还有五万平北大军,以及邬岭全城百姓的性命。
墨文飞说过,男子汉当有男子汉的责任和担当。她以往虽然记得牢固,却终究只是笼中之鸟,与这些实实在在上阵杀敌的人来说,她不过还是个被保护起来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无知之人——
直到那日,她才真的明白。
何况……墨澜微微一笑,语气却是认真:“何况你也说过,我的不忍,是对那些军士最大的侮辱。只这一点,我也该全力以赴。”
罗汐听着她认真到不能再认真的语气,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下意识伸手就去揉她的头发,全不顾及她嗷的一声惨叫,琥珀色的眼眸闪着她看不懂的温柔颜色,缓缓道:“你这样就很好,本就是个下手狠的,再全力以赴,你还给不给北烛人活路?”
墨澜一怔,也忘了反抗,思索了一下后才开口:“若是北烛不犯我国土,不戮我子民,我自当如此。可若今日我放他军士,来日却叫万封百姓践踏于北烛铁蹄之下,那么——”她抬眸看着他,“——宁血溅沙场,造无数杀孽,绝不叫胡虏侵我国土半分!!”
罗汐手一顿,看着她的眼神渐渐深了起来。二人这般对视着,气氛竟莫名其妙的恰到好处。便是此时,却有个不识相的声音从外头响起,同时那人还直接就闯进了帐子:“墨队长可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