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是个女娇娥
作者:Further | 分类:言情 | 字数:3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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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程息回到前堂时,屋里只剩下师父刘楚一人在施针。药炉水汽袅袅,汩汩冒泡。
程息有些不敢靠前,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离开。
“霏儿。”刘楚喊了一声,她不得不上前了。
“师父……”
“坐吧。帮师父把那个药拿来。”
程息递上,又局促地坐好。
“你救来的那个孩子,病得不轻。”
程息有些紧张:“她怎么了?整个丰城又是怎么回事?”
“瘟疫……可却不同于我以往接触过的瘟疫。这次的症状十分奇怪,病人通体冰冷,却又口渴难耐,染病超过三日,则会变得十分嗜睡……”
“那宝儿岂不是……”程息看着满屋子无声无息的病人,震惊不能言,“他们……”
“没错。起初只有他们发病,我们将他们带回客栈整治,未曾想到竟会变成如今这个局面。”
“那其他百姓呢?”
“官兵们看守着,不让带回来,说是会引起骚动,只能每日前去探查。”
“师父……你不觉得丰城很奇怪吗?”程息蹙眉,“瘟疫少说也有三四天了,为何太守没有任何反应?药物救资也不拨,大夫也不增派,好似这里……就只有我们似的。”
“你也察觉了?”
“城中的风来客栈,尤为奇怪。”
刘楚沉默,话题忽转:“你和那个常公子是怎么认识的?”
“我本想去客栈问路,却被人半路拦截,打了起来,我不敌手,后遇上了常黎才脱得险。”
刘楚叹气,放下手中东西,认真地看着程息:“这个常黎非同小可,若让他参与此事,为师怕你……”他抬眼看了看程息,程息低着头,面容有淡淡的忧愁。
“你十岁那年,师父便将你换了皮,若是寻常人,定瞧不出异样,你无须担心。至于那个常黎……你可记得云都有什么姓常的达官显贵吗?”
“离开云都八年,朝中翻牌无数,徒弟又怎么会知道?”
“你父亲当年之事,于国于君,于民于你,都是极大的创伤,若常黎让你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想回避,为师不阻拦。”
“师父太小瞧徒儿了。”程息笑笑,“这八年别的不说,隐忍,徒儿还是学得不错的。”
如秀的厨艺极好,六个人将所有的盘子吃了个底朝天。她笑着叉腰,自夸道:“怎么样?刘大厨的名号可不是盖的,扬州虞城哪个不知道水云阁有个刘如秀?”
“是啊,甚至有外乡人来,还以为我们水云阁是个饭馆不是医馆。”刘楚啜着清茶,幽幽说道。
“师父!”
如琢轻笑摇头。
“师兄连你也笑我!”
“我哪儿敢啊?我可指望着你给我煮一辈子饭呢。”
如秀努努嘴不说话,面上却不由自主地飞霞。
“如秀多大了?”胡裘问道。
“十六了。”如秀回答地乖巧。
“如琢二十了吧?”
“回裘叔,上月已加冠。”
“那两人的婚期……”裘叔看向刘楚。
“他们俩都不急,我急什么?终归是一辈子待在水云阁,早晚的事。”刘楚笑起来,眼角皱纹交叠,虽沧桑却十分和善。
“常公子多大了?”
常黎回得恭敬,全然没有一点纨绔子弟的架子:“十九了。”
“哟,比我们息儿年长一岁呐。”
长辈们说的自然,却不禁让常黎侧目,他凑近程息问道:“你……才十八?”
程息挑眉:“怎么?看着不像?”
常黎知自己冒犯,连忙解释:“不不不……我只是觉得……你应当比我年长,是我的姐姐才对。”
程息见他诚恳耿直,也不存心为难,无奈轻笑:“你们生得好,不用受苦,面上显出的沧桑磨难自然少。”
常黎看程息侧颜,清冷秀丽,眉目淡淡,好似远山薄雾,使人疏远,可心里却是一份赤诚温热,不禁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程息不解。
“我家中有一同胞姐姐,生得和善,性格也柔弱,却怕他人诟病她身娇体弱,纤细难持,所以从小到大,在外人面前她都凶神恶煞的。可她不知道,本是柔弱之人,再怎么凶神恶煞,也只是个貌似。”
程息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所以你是觉得我,表里不一?”
“非也非也,姑娘是外冷内热,是个极为善良的人啊。”
程息听见“善良”二字,不自觉地转着茶杯,不说话。
“今晚我们还要照看病人,常公子先行歇息吧。”刘楚起身将要离开。
“晚辈亦可以帮忙。”常黎连忙站起作揖,“晚辈初涉江湖,有许多不懂的地方。若无诸位相助,自己怕是会被诸多歹毒之人所利用,所以,还请允许晚辈出一份力!”
常黎本想不明白为何自己拿出金饼他们的反应那么大,直到程息点拨才反应。
程息还问他是如何自己一人来到丰城还不明白这个道理的。
常黎回答:自己想来凉州,家中人送他来的。
程息对此无语凝噎。
一个出身荣华的孩子,是体味不到人生极致的苦楚和艰辛的。
刘楚见常黎态度坚决,瞧了眼程息,只见她偏头看着窗外,对他们所议论之事毫不关心。
“公子会做什么?”
“只要你们交给我,我能做的,我都愿意。”
“那把碗洗了。”程息突然开口,语气里不由分说。
常黎愣愣地看向她,程息神色淡漠:“你会洗碗吗?”
“不会……”
“碗都不会洗,就不要给我们添乱。回房休息去。”语气冰冷,在场之人,无一人敢说话。
常黎被惊到,他咽了咽口水:“我……”
“回去。”最后通牒。
常黎的热情被击垮,却又无力还嘴,只能讪讪而归。
如秀小心地上前拉了拉程息袖子:“息儿你怎么了?”
程息看着常黎消失的方向,掩下眸子:“我只是不希望有人故作聪明,耽误治疗。”她侧身离开,前往前堂。
胡裘眯着眼,唏嘘道:“真是个冷心冷肺的姑娘啊。你不怕养了只白眼狼?”
刘楚摇摇头:“你看错她了。”
宝儿的体温越来越低,唇色渐白,在睡梦中不住地发抖。
程息不停地揉搓她的手脚,却没有任何回暖的迹象。她将宝儿搂在怀里,整个人如坠冰窖,冻得她一哆嗦。
“师父,宝儿她好冷。”程息将孩子抱到刘楚面前,焦急道,“师父,您看看她。”
刘楚把脉,从一处端过汤药:“给她喂下。”
程息扶起宝儿,将药送进她嘴里,幸好药水还能灌下,她用自己的身体给宝儿取暖,只望她能醒过来。
“息儿,一夜了,去歇着吧。”刘楚劝她。
程息摇摇头,继续抱着宝儿:“师父,他们有救吗?”
刘楚医术了得,只要他说能,便一定能。可是他沉默了,程息不安地抬头,却望见他眼里的不确定。
“咳咳——”宝儿突然挣扎,猛烈咳嗽起来。
程息惊喜喊道:“宝儿!”
“姐姐?”宝儿睁开双眼,有虚弱的微光。
刘楚伸手把脉,眉头紧蹙:“奇怪……这脉象……息儿,把这孩子放下。”
程息照做,宝儿呼吸微弱,面色却渐渐红起来。
刘楚捋了捋胡须,不言语。
突然外头吵闹起来,火光攒动,如秀如琢跑了出去,良久没有回来。程息分心看向门外,起身要出去,却被刘楚拉下:“外面如此吵闹怕是惊动了官兵,你待在这里照看孩子吧。师父去看看。”
“师父……”
“不碍事,有你裘叔在,他们还不至于欺负我们。”
因八年前的事,程息心中始终有道坎,她不愿见任何与朝廷相关之人,每见一次便是一次切肤之痛。
她看着门外烛火摇曳,心里牵动怎么也放不下。
宝儿呢喃:“姐姐,我渴……”
“姐姐给你拿水喝。”
“姐姐,宝儿好冷……”
程息抱起孩子,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为什么爹娘不要宝儿啊?为什么啊?宝儿不乖吗?”
“宝儿很乖,宝儿快快好起来,以后就跟着姐姐好不好?姐姐带你去江南,去巫蜀,去塞外,这个世上还有好多好多的景色宝儿没见过,所以要快点好起来,明白吗?”
“嗯……宝儿,知道啦……”宝儿声音细小,如夜风一般。
程息实在放心不下门外的情况,外头偶有呵斥声,都能惊得她心跳。她放下孩子,嘱咐道:“宝儿,姐姐就去外头看看,马上回来!”
她抄起手边的鞭子,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外头官兵重重,火光耀耀,为首一人与胡裘对峙着,横眉竖目,一脸不耐:“太守也是为了你们好,把人搬出来吧,免得连你们也染上了瘟疫。”
“把病人搬出去?你们当真说得出这话?瘟疫连发五日,你们不闻不问,如今一出现就要我们弃他们于不顾,你们安得什么心?”
“太守将他们挪走,是请了更好的大夫,你们怎么就说不通呢!”
“更好的大夫?”如秀嗤之以鼻,“这天底下就没有比我师父更好的大夫,皇宫里的太医也比不上!”
“黄毛丫头还挺横,你师父厉害怎么不去太医署,只待在这鬼地方呢?”
“我师父就是不屑……”
“如秀!”刘楚喊她,他上前作揖,“这位官爷,左右都是治病,将病人挪来挪去更是不便,不如就让他们留在寒舍吧。”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们若是不交人,别怪我连你们也一同抓了!”
“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如秀怒斥。
那人冷笑:“在你们面前,官爷我就是王法!拿人!”
长鞭一扬,霹雳一惊,在夜晚尤为明显。几个士兵被掀翻在地,程息居高临下看着他们,微微抬眼瞧了瞧领头的:“谁敢?”
那人面上挂不住,刚要发作,却听一声凄厉叫喊:“救命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