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是个女娇娥
作者:Further | 分类:言情 | 字数:3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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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程息瞥了眼苏颐城,问道:“苏公子是要去哪儿啊?”
“二位娘子是要去城郊的闽霞镇吧。”
程息笑笑:“苏公子也是吗?”
“顺路,在下就载二位娘子一程吧。”
这事儿他们俩也没有声张,也不知苏颐城是从哪儿知道的消息,一早在门口把她们截住。
程息也不推辞,大跨一步就上了马车。
苏颐城今日着了青衫广袖,罩着一件月白色斗篷,长发半束半垂,见她们上来挑了嘴角:“程娘子不怕冷吗?”
程息:“身体好,不怕。”
“程娘子一定奇怪苏某为何知晓你们会出门,对吗?”
程息不看苏颐城,不是她说,这个男人太妖了。
古有妲己看人一眼,使人不舍杀她。
现在这个男人真是让人多看一眼就心生嫉妒,这么好的一张脸,为什么不长自己身上偏生给他了呢?
苏颐城从一旁的小柜子里拿出一碟点心,桃花做形,上点鹅黄,一个个垒起来,还真是可爱。
“这是家中厨子新制的,里面揉了豆沙和玫瑰,确实新奇,二位尝尝。”苏颐城推到他们面前,手指骨节分明,修长白净,拇指上的玉扳指还泛着温和的柔光。
程息微微地皱了皱鼻子,为什么这个男人的手都那么好看?明明自己才是女的啊!
相形见绌。她竟然想到了这个词。
“还有,”苏颐城又从温酒器中拿出两个小瓷瓶,月白色的瓷身,上绘单支梅花,他擦干上面的水珠,递上来,“这是自家酿的米酒,二位可尝尝,也可暖暖身。”
程息俯视着这些东西,表情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她突然想起中秋那晚苏颐城问她喜欢哪个调。
调你大爷。
“苏公子是怎么知道我们要出门的?”程息没接,直问。
“你们府上没有下人,什么事都亲力亲为,整个云都城的商贩都快认识你们了。我在街上,听见他们说了你们的事,边想着让你们也帮我带些东西过去。”
程息:“苏公子为何不自己去?”
苏颐城摇头笑笑:“不是苏某自大,程娘子想必也知我是因为侯爷才出的头。曾经一直是侯爷的门客,如今侯爷故去,京城风云变幻,我要自保,只能韬光养晦。侯爷对我有知遇之恩,他一心系百姓,我也希望尽绵薄之力。”
程息点点头,知觉这人可能也没有自己初见的那么刁钻,那么讨人厌。
马车行了一段路,忽然停了下来。
也没到闽霞镇,苏颐城问道:“怎么了?”
一空:“公子,是饥民拦了我们的路。”
苏颐城拦下要起身的程息:“我去看看。”
他们已行至城郊,许多饥民都陆陆续续地往云都城内赶,看见他们的马车,便知是富贵人家,拦住了他们乞求食物。
程息不管,也跳了下来,她走到苏颐城身边:“这么多人往云都城内走,想来闽霞镇也不会剩多少人,我们不如在此施粥义诊罢了。”
“也好。你们过来帮忙。”苏颐城招呼了自家奴仆,几人扫出一块空地搭起棚子。
看诊之事,程息交由储露,自己则是煮粥。在乡野生活八年,不管是煮饭还是缝衣,至少是能拿得出手的。
苏颐城却不动,只看着他们忙里忙外。
程息回头笑道:“苏公子这是……君子远庖厨?”
苏颐城听出她的调侃,却也欣然接受:“苏某不懂医术,亦不懂厨艺,就不来帮倒忙了。”
一空笑道:“程娘子,这些粗活怎么能给我们公子干呢?”
此话一出,程息倒是对苏颐城的身世好奇,随口一问:“一空,你们公子来云都前是做什么的?富贵人家的孩子?”
确实,云都城人人称赞琢玉公子的才学和样貌,却鲜有人提起他的过往。
一空顿了一瞬,道:“我们公子是徐州宁泉人。”
“一空。”苏颐城喊他,“好好干活。”
一空乖乖闭了嘴。
程息瞥了眼苏颐城:“不能讲?”
苏颐城:“不是不能讲,只是没什么好讲的。家里本是宁泉的商贾人家,战乱遭祸,只活下我一人,还剩点家财,便来了云都。”
程息应了一声,勺子在白粥里搅了搅:“难道你就一点没吃过苦?”
苏颐城一愣。
程息将勺子递给他:“过来,你来盛。”
苏颐城面色有些难看:“我不好露面。”
程息:“不差这么一会儿。要韬光养晦也等一会儿韬。”
一空看自家主人为难,要拿过勺子替苏颐城,被程息抓住手腕一把推开好几步:“你小子抢什么功。苏颐城,过来。”
苏颐城坐在帘子后面烘着暖炉品着茶,程息三催四请也没见他来,走过去撩起帘子直接把勺子递到他面前:“你去不去?”
勺子上的粥水都要滴到苏颐城的袍子上了。
苏颐城跳了跳额角:“好、好……”
程息得逞一笑,一把将他拉到粥摊前。
苏颐城生得本就难得,连京城里见多了世面的公子娘子都惊艳,何况饥民们。领粥的百姓看见谪仙一般的人物都呆住了,拿碗的手都有些抖。
“喏。”程息努努嘴,“就是这样一勺,然后倒进碗里。难吗?琢玉公子。”
苏颐城瞥了程息一眼,拢了拢斗篷,抬手落手,僵硬地重复动作。
程息在一旁看着,苏颐城要撂勺子时,她就“嗯?”一声,那音调转了九曲十八弯,让旁边规规矩矩做事的人都吓得以为自己偷了懒。
一桶粥见底,程息终于放了苏颐城走。
他将勺子轻轻地放在桌上,深吸一口气,回到帘后。
程息知道,如今的自己有多想笑,他就有多想打自己。只是儒雅端正的琢玉公子啊,怎么会跟他这样的小女子一般见识呢?
天色渐沉,饥民也少了许多,几人一起收摊,苏颐城也不搭手,就远远地看着他们,如同广寒宫千年的月桂树。
储露跑到程息身边,小声嘀咕:“姑娘,你今早是做什么呀?”
程息:“这个苏颐城啊,传得好听,什么谪仙,什么四公子之首。我看他就是会装腔作势。”
储露笑:“可今日这些,云都城的王公贵族们也是不会做的呀。”
程息:“那不一样。好比……”她本想说成华阳,立马打住转了话头,“好比任蘅。家中长子,金尊玉贵养大,但是他碰见这些事就不会如苏颐城那般忸怩。不仅仅是任蘅,张霖,怀琳都是如此。因为他们分得清场合,知道真正的得体是做合适的事。任蘅、张霖、怀琳虽是贵子贵女,但他们并无官职封爵,他们在这儿帮忙是得体懂事;若来的是天家,那看着手下的人做这些才是得体,若他们亲力亲为,那是纡尊降贵,体恤百姓。”
“那苏公子呢?”
“苏颐城?”程息撇嘴,“我单纯看他不爽。装腔作势。”
苏颐城站在远处看风景,并未知道她们的编排。
程息这厢也已收拾完,她走过来:“苏公子,我们该走了。”
苏颐城回神:“好。”
“苏公子在看什么?”程息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座高山,上头点缀了一个亭子。
“那座是孤山,上头的梅花很美,还能看见……云都的全貌。”
“当真?”这程息还当真不知,幼时鲜少出城,更别说是这穷乡僻壤。
“我们走吧。”苏颐城转身离开。
程息要跟上去,脚上却踩到了什么,她拾起一看,是苏颐城经常佩戴的玉佩。
曾经只是大概瞧一眼,如今细看才发现玉佩四周镌着极其细致的花纹。
程息见过这花纹,是百枝花。玉佩正心是一个“苏”字。
她沉默了一瞬,追上苏颐城:“苏公子,你东西掉了。”
苏颐城看见她手上的玉佩,长舒一口气:“多谢程娘子。”
二人往回走,程息耐不住开口:“这玉佩当真是好看的,不知玉矿产自哪里,又是哪位匠人琢的玉?”
苏颐城笑答:“是儿时家中买来的,也算是自己最值钱的物件了吧。至于匠人,自然是自己,不然娘子认为,我这‘琢玉公子’是如何得来的?”
程息本还以为是形容他的人呢,没想到倒是一语双关了,笑笑:“原是如此。”
回到宅子里,程息还来不及收拾就直奔自己的屋子将白荣的簪子拿了出来。
簪头是一直吟唱的千俪鸟,镌着小小的“荣”。
太巧了,实在是太巧了。
程息的心怦怦直跳,奈何她对玉质的了解实在浅薄,不能够分辨出二者是否同源。
“储露,我明日要出门。”
储露端着烛火走进来:“哪儿?”
“玄玉阁。”
*
为什么要去玄玉阁呢?
程息只是直觉觉得他会在玄玉阁。
这么个人,能和彻月变成话本子的主人公,可见二人没少待在一起。
“程娘子?”玄玉阁的小丫鬟多少认得她,有些惊讶。
程息笑笑:“你们彻月姑娘在吗?”
小丫鬟哑然点点头,有些结巴:“在、在……可是……诶,程娘子!”
程息见她这样就知道有猫腻,她刚抬脚走几步忽然停住,小丫鬟啪叽一下撞上了她的背:“对不住,程娘子!”
“彻月姑娘是一个人吗?”
小丫鬟有些为难,眼镜瞥来瞥去。
“我去找彻月姑娘听个曲。”她端过小丫鬟手上的点心,把头上的珠钗拿了下来插在了小丫鬟的发间,“给你了。”
程息摸到彻月房门前,敲了敲门。
“小花吗?点心拿进来吧。”
程息移开门。
果然苏颐城在。
彻月看见程息颇为惊讶,本是跪坐在地上,吓得一下子直起身来。
苏颐城看见程息,一哂:“你们玄玉阁,什么时候有这么大排面的丫鬟了?”
彻月敛目笑得有些无奈:“县主娘子这是做什么?”
程息笑着将点心放在几案上,施施然坐下:“本是想找彻月姑娘来听曲子的,就问底下的丫鬟小厮,但是他们支支吾吾的说不明白,我就随便拿了来找姑娘,若是有人,我就放下点心走,若是没人,我就留下听曲。”
苏颐城挑眉:“那程娘子的意思是,在下……不是人?”
程息喝茶:“苏公子并非生人啊。”
苏颐城冷哼。
程息憋笑。
她今日戴上了白荣给她的玉簪子,就是要来试着苏颐城一试。白家当年遭难,散落乡野的白家子弟应当不在少数。
都说大隐隐于市,这些人藏在云都城里,天子脚下,也并非不可能。
苏颐城没有看她,啜了口茶:“既然程娘子是来听曲的,那便与在下不谋而合了,一起吧。”
彻月瞧了他们两个一眼,问道:“二位想要听什么?”
苏颐城看向程息:“程娘子点吧。”
程息也不客气:“那曲子我也只会哼唱,不如我唱来彻月姑娘听听?看是否听过?”
彻月:“愿闻其详。”
“月儿高,星沉宵,风儿莫要闹……”程息声音清冷,唱起童谣竟也带着几丝凉意。
彻月指尖微微抖动,不小心拨到琵琶的弦,划出轻音。
苏颐城瞥眼看她,问道:“这是什么曲子?”
程息:“一位老人唱与我听的,是位极为和善聪慧的老人,还将这玉簪赠与了我。”她抚了抚头上的簪子,笑道。
彻月拨了拨弦:“这曲子应是童谣,不难。姑娘若是想听,彻月这就可以将后面的调子也编出来。”
程息佯作欣喜:“当真?有劳了。”
这童谣程息再熟悉不过,只是是前昭歌谣,如今少有人吟唱。
若他们当真是白家人,自是明白她的意思,看得懂她头上的信物;若不是,那就当做是闲聊一场。
彻月信手拨弄,前头的曲子还是她哼唱的部分,只是后头转了调,跑去了别处,虽怪好听的,但也不是她所熟悉的那曲。
程息心中疑虑,当真不是白家,还是故意装作不是?
“姑娘觉得如何?”一曲罢了,彻月隔在屏风后,低眉问道。
程息回神,敷衍答道:“好,虽不相像,但十分好听。”
苏颐城慢悠悠地喝茶:“程娘子,不是听不懂这些曲子吗?”
程息毛骨一凛,忽想起中秋宴那晚自己说的话,只觉打脸尴尬。
“程息我虽生在乡野,不似云都城里那些官家女子通晓音律,难道连听音品评的权利也没有了吗?”
苏颐城笑:“怎么会呢?在下,只是奇怪而已。年关将近,程娘子应当有很多走动,没承想,来这儿听曲来了。”
“我在云都认识的人本就不多,要走一会儿就能走完。”
苏颐城又笑:“程娘子认识的人不多,可认识你的人却多。何况您替四皇子挡了一剑,修养半月,皇上皇后疼得紧,这城里的人自然也对您另眼相待了不是?”
程息:“……”
苏颐城:“程娘子是个心善的人,不管是对宫内的还是宫外的,只是这般不分你我的相护,不是在下多言,是要招来记恨的。”
程息:“……”
苏颐城:“在下虽无官职,但在这云都城里待的日子比您长,听在下一句劝,近日不要出门了。玄玉阁……一个姑娘家常来,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