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牧长生这一生，用一番话来形容便是：有一种不幸叫劫匪屠村，有一种相遇叫一见钟情，有一种痴情叫我会等你，有一种选择叫没有选择，有一种绝望叫杀到癫狂，有一种苦难叫红尘如烟。

初入红尘不知人间疾苦，蓦然回首已是苦中之人。

冰天雪地里，牧长生黑衣褴褛，一头白发与雪一色，三尺长剑名曰北荒。

在如此绝境下，一剑宣战百万仙，不疯魔不成活！

柳家族人从惊骇中缓过神，顿时恼羞成怒，百万修士攻了过去。

“区区下界蝼蚁，也敢在我柳家叫嚣！”

“有了三分实力，就不将天放在眼里！”

“一条跪地的狗，本少爷一枪贯穿你！”

虽然刚才牧长生一剑重伤柳胜天，但众人觉得那是偷袭的行为。

否则，一个准至尊，岂会是红尘至尊的一合之敌！

面对蜂拥而上的百万修士，牧长生仰天大笑，笑到癫狂与绝望。

他一人一剑，杀了过去，无所畏惧，也无逃亡的路！

至少，死前要将眼前这些看不起他的杂碎全部杀光！

牧长生黑衣浮现道纹，双眸也是道纹涌动，接近准圣兵的北荒剑全力爆发，一剑横扫无数修士，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帝王霸气！

柳胜天捂着胸口，血流不止，战甲碎裂，脸色阴冷。

“胜天哥哥！”柳如烟焦急呼喊，双手抱住男子，满眼关心，柔声细语，“哥哥，你没事吧？”

“无碍。”柳胜天回了一个温和微笑，摸了摸女子脸蛋。

柳如烟确实有一套，一口一个哥哥，声音柔媚入骨，讨人欢心。

她并非圣主一脉，出生旁系，但父母在旁系一脉地位不低，从小为她铺好了路，天天与嫡系一脉的族人混在一起。

柳如烟也不负众望，凭借强大天赋与善解人意的温柔，成功吸引柳胜天，圣主亲自赐婚。

这时，一群族老赶来，一共一百二十人，都是至尊修为，为首十人更是永恒至尊。

“族老！快杀了那个疯子！”柳如烟命令道。

族老们看都不看她一眼，冷眼旁观牧长生与百万修士的战斗。

那单薄的身影，竟是杀到百万人无法靠近。

“此子不简单，剑道已有大成趋势。”

“若真的剑道大成，准至尊亦可战永恒！”

“无法理解，短短两千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确实神乎其神，即便我柳家，也难以在两千年内培养出牧长生这样的剑修，只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趁他还未大成，杀了！”

这群族老你一句我一句评价与感慨。

柳胜天脸色更加难看，即便是他，也从未得到过族老如此高的评价，要说不嫉妒，绝无可能。

见未婚夫情绪不对，柳如烟这个护夫狂魔立马站出来，反驳道：

“族老，牧长生不过下界罪人，一时的强大不能代表什么，胜天哥哥未来必定超凡入圣，无论天赋、还是潜力，冠绝一个时代！”

富态男子眉头一皱，一直不喜欢这个柳如烟，明明旁系一脉的人，天天混在嫡系里，修炼不见多努力，在打扮和讨好柳胜天方面倒是挺用心。

这群族老活了几十上百万年，个个老怪物，看得出柳如烟的小心思，懒得点破而已，毕竟，强大的修士，一生不止一个道侣，除非双方非常痴情的那种。

哪怕柳胜天娶了柳如烟，族老们同样会继续安排更优秀、更合适的女子嫁给柳胜天，为柳家繁衍生息、开枝散叶。

见族老们不搭理自己，柳如烟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抱着未婚夫一条手臂，泫然欲泣，“胜天哥哥......”

柳胜天还就吃这一套，眼眸一冷，直视族老们，板着脸道：

“族老，你们什么意思？认为我不如下界的一条狗！”

富态男子只听命圣主，对圣主的儿子可不惯着。

他平和一笑，指了指前方，“圣子若是不服气，可以去证明自己，杀了这个牧长生，想必也能让圣子名声鹊起。”

“哼，你老糊涂了吗？杀一条下界的狗，只会脏了我的手！”柳胜天不屑一顾道。

富态男子摇了摇头，嘴角神秘一笑，不快不慢解释，“你们或许有所不知，我刚从圣主那里了解到，不久前，牧长生在鸿天，与自家老祖严凡，向天宣战......三圣祖师出手，也未能留下他们。”

此话一出，众人瞪大眼睛。

其余族老一脸不可思议。

向天宣战？三圣祖师出手？这都没有留下！

柳如烟心头大震，看向那浴血奋战中的身影，美眸多了一丝异样。

九大圣族统御九天无数岁月，还从未有谁敢向天宣战。

柳如烟余光一扫柳胜天，暗自摇头，以柳胜天的实力与胆量，别说向天宣战，若没有圣子身份，早被杀了。

因为......柳胜天在白天欺负过许多至尊道统，他是圣子，别人敢怒不敢言，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柳胜天对上富态男子那双戏谑的眼神，果然被激怒。

“活下来又如何，丧家之犬罢了，本圣子轻松杀他！”

大放厥词后，柳胜天推开柳如烟，一个箭步冲向人群。

“蝼蚁，接招，苍古鸿拳！”

一拳轰出，风雪大作，广场的地板龟裂。

牧长生浑身染血，腹部、手臂、后背、大腿，被二十多柄长剑贯穿，凄惨到不忍直视。

他来到柳家之前，本就伤势未愈，又一步一叩首六天，被特殊风雪破了剑道体，力量十不存一。

牧长生杀到麻木，听不见任何声音，来不及回头，后背惨遭苍古鸿拳打碎骨头，飞出去三万米，砸在一座仙殿门前。

一击得手，柳胜天意气风发，立于虚空，冷哼，“浮游一粟，连本圣子一拳都挡不住，弱小到可怜！”

柳家族人见状，一群剑修御剑飞起，几十柄飞剑贯穿牧长生，千疮百孔，雪地被渲染一片殷红。

有年长的族老摇头，“胜之不武，胜天这孩子，心性太差，下一任圣主之位，还是要慎重考虑。”

“嗯，附议。”富态男子笑眯眯点头。

圣主膝下儿孙众多，他挑衅柳胜天，只因为站队了别的圣子。

灰蒙蒙的天空，风雪突然停了。

牧长生白发披散，低着脑袋，膝盖在颤抖，全身插满长剑，已经是强弩之末。

【到此......为止了吗？】

【我真傻......居然相信柳家的话......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哪怕一丝希望，也要试一试，救活老祖......】

【好累，好困......】

牧长生缓缓闭上眼睛，侧身就要倒下。

突然，红棺震动，天空撕裂一道口子，一只猩红的眼睛显现。

锁链断裂，黑布掉落，棺材板飞起，棺材内呈现混沌与黑暗。

严凡的身体支离破碎，被十日断魂毒彻底侵蚀，神魂化为尘埃。

下一秒，非凡之力凝聚出一具血肉之躯，严凡睁开眼睛，一跃跳出棺材，单手抱住牧长生。

感觉到支撑点，感觉到温暖，牧长生虚弱地抬头，泪流满面。

“老......老祖！”

严凡一边拔出刺入牧长生体内的剑，一边压制怒火，口吻温和道：

“傻小子，我不是说过，我不会死......普天之下，宇宙万物，没谁可以杀死我。”

严凡的存在超越一切，血肉之躯不重要，前一具身体腐朽后，神源被触发，自动为他凝聚出全新的身体与神魂，保留修为与体魄。

他曾经告诉过牧长生等人，自己不死不灭。

估计牧长生忘了，或是当成一句玩笑话，如今病急乱投医，才来柳家寻求还魂草。

牧长生松了一口气，同时情绪彻底绷不住。

他看向柳家一众修士，看向那些高高在上的族老，看向依偎在柳胜天怀中的女子，撕心裂肺说道：

“老祖，我尽力了，真的拼尽了一切，我打算在死前杀出尊严！”

“我......我不想别人看我们家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