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幽一惊不敢去看曹暮夜的方向, 挤着笑拉王氏坐下。

“嫂嫂，不会是我这点心的味？”

林幽笑着给王氏递过，这是她用来堵曹暮夜那张臭嘴研制出来的新点心, 红豆馅外包裹着薄薄一层冰皮, 绵软香甜最是讨喜甜之人的口味。

王氏闻到一股清香扑鼻, 她住在小地方见识不多, 特别在吃食上又不大讲究, 吃这种精致点心特别少，一般都是那些简单易做解解馋。现看到这外形好看又精致的点心，色香具备勾她馋虫, 二话不说就吃了一口，这一口下就停不下来, 连吃了两个, 这才惊觉失仪讪讪一笑。

“幽幽可真会吃, 不知是在哪家点心铺买的，明日我也瞧瞧去。”

王氏把林幽归为那种中看不中用贵女, 除了会端着一副好皮囊一无是处。这也不怪她狭隘，打小就被教导女子必须会庖厨女红打理家务，而这些偏偏在高门女眷中是不看中的，这让初来乍到的她嗤之以鼻，一时认为与她们为伍可耻。

“嫂嫂要是喜欢, 明日我再些给你尝尝。”

林幽见王氏入道心中大石放下, 赶紧把她打发了, 好劝曹暮夜快走。

王氏露出惊诧之色, 一时思绪跟嘴没同步, 话就倒了出来“幽幽你还会做这，我还以为你们只会赏花吟诗。”

林幽笑容僵了下, 后缓和下来，只当这王氏小户出身眼界低，误解她们只是一群纨绔只会享乐，“会做的。

王氏这才反应过来，脸上尴尬忙自己解围：“幽幽，聪慧乖巧懂事，想必以前在家中常做，我可等你新点心品尝了。”

林幽笑答之后又跟她扯了些话把王氏送走，王氏一路回到自己的院子，正巧看到林照已经在屋里，几步进去。

“夫君，今日回得可早。”

林照悠悠品了口茶才看向她，见她已经盛装打扮脸上有些脱妆，暗暗皱了下眉，他见惯了贵女们的精致，再看这麻雀变凤凰的王氏，门第出身终是一道坎，心中嘘了口气，自我安慰幽幽会帮王氏脱胎换骨，尽快帮他挽回该有的脸面。

“今日可高兴？”

王氏听林照关心马上坐下来开始今日的见闻，又说了跟那家攀上关系，他日一起相互拜访，暗暗要求林照让林幽带她去那些高一点的府里做客，好让她结识扩张人脉在京都站稳脚跟。

林照越听越愁眉紧锁，他是希望王氏与那女眷交好，但她如此明显挑选姿态过于难看，简直是市井村妇行为，怕是早暗暗结下仇。又听到林幽跟好友密会许久，心中有了更多的想法，手指有点烦躁在桌面敲打。

“幽幽许久未见好友聚一聚也是好的，她们几个爱热闹经常举办各种好意思的宴会，你跟幽幽多去玩玩看看解解闷。”

王氏听出林照的意思心中欢喜，虽不大喜欢都是丫头们玩乐宴会，但能与她们长辈见上一面说说话，慢慢的她就能与她们结交，想到这就卖个好给林照夸起林幽来。

“我看那些小姐各个一群华美艳丽逼人，但只有幽幽蕙质兰心有才有貌，做得一手好点心，将来在婆家定能讨公婆欢喜。”

林照坐正一双乌黑的眼直勾勾盯着王氏，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你说幽幽会做点心？！”手掌不禁暗暗用力握拳，他林家掌上明珠，十指不沾阳春水，又是高门贵女教养都是以德行管理实务为主，而那些女红厨艺了得的，往往都是不入流落败的门第女眷，所以在高门宴会上谈起谁女红厨艺了得是一种变相羞辱。

这无知王氏尽以此为荣，无形中掌刮他的脸，因为他没好好保护好妹妹，让妹妹吃苦才拥有了这等让人称赞的手艺，越想越气用力拍桌。

“无知妇孺。”

王氏被他骂得呆若木鸡，缓过神来心想温柔缱绻的夫君怒骂无辜自己，便施施然落泪。

林照看她落泪，并未生出半点怜悯，反而一颗颗泪珠就像落入火堆的油，火苗一浪高过一浪，终忍无可忍道：“少说多看，别当无知卖同情，这只让你更可笑。”用力甩袖子大步出了屋。

王氏委屈更胜，她虽没京都贵胄见识广，但也不是一个无知妇孺，他怎么能如此毫无理由羞辱她？夸奖你妹妹难道她就错了，越想越伤心哭声渐渐大了起来。

王氏的乳母听闻紧张跑来，看到自己带大的娇娃哭得梨花带雨，边哄边劝道：“夫人啊，莫哭肿了眼，那可便宜了外面的人了。”

王家妻妾成群后院各种尔虞我诈摸爬滚打过来，乳母见王氏新婚就被夫君冷落谩骂，便经验的认为是外面女人引起。

王氏呆愣看乳母，“什么外面的人？”意识到乳母的意思马上为林照辩解，“林照出身高门家风端正，为人正直不贪恋女色，乳母可不能乱说。”

乳母道歉的说了几句问原由，王氏把事情一字不落说出。

“原来是姑子的原因，自古姑嫂难容，本以为这姑子是个省心的，原来在这儿。”乳母目露凶光，“都说京都女眷笑里藏刀，你这姑子又是土生土长因深得此道，怕兄长娶亲后冷落她，影响以后婚事特意离间你们关系，实在高明。”

王氏听乳母分析本未从这方面想，暗暗的对林幽有了别的看法，“乳母多虑了，她这为出阁女子，我又为长嫂，长嫂为母，我握着她的婚姻大权，她定不敢胡来。再说她只是个落败凤凰，都说落败凤凰不如鸡，却让我看看再说吧。”

转眼就到了约好的宴会日子，林幽打扮得轻简不适华贵，配上她的容貌如一朵出水芙蓉安然静若不可忽视，她身旁的王氏穿得富贵本气质稍差，站在一旁像朵正如晒黏的牡丹花，垂头丧气，偏偏她不自知昂首挺胸赴宴，引得不少贵女掩面偷笑。

林幽看出倪端找了个理由将王氏引出人群目光，一起走到一处幽静花园处，花园隔着一条小河，对面正好是男宾聚会之处，比隔着白纱更是别致雅趣。

“有意思。”王氏第一次如此清晰看到男子玩乐场面，心中有些激动，特别是那张张俊美气度不凡的脸，让她心房砰砰直跳。

林幽将王氏的表现看在眼里，女爱俏可不分年龄，古人诚不欺我，只是淡淡的笑巧妙将王氏拉到一处隐蔽又能观望的地方。

王氏这时才反应到自己方才的失仪，看了眼林幽淡定如许的模样，心中暗暗加把劲，可不能被这小姑给比下去，便端正坐着学着林幽的模样宛如一副贵妇的模样。

“听说了吗？那林幽不是在苦寒之地回来的，而是在一户人家里找回来的。”

“不会吧，什么人家？”

“听说只是普通人家，啧啧还是个寡妇带儿的家，孤男寡女的。”

“咦，那她还好出来。”

王氏余光瞧林幽，见林幽眼神微变，把隔壁隐蔽在草木中的话当真，原来这小姑一直在这样人家里啊，如果没夫君找回来这不是要嫁给这户人家，如今飞上枝头了，却把恩人给忘了。这样不知恩图报，不知廉耻的行为，她还在这里装得一副清高。

林幽坐不住了，朝王氏道：“嫂嫂，我们到那边走走吧。”

王氏应了声，余光瞧到林幽脸色发白模样，心里莫名的痛快，跟着林幽的步伐走到一处凉亭处，这里是个小花园，绿的茂盛拖着娇艳的色彩，精心布局中优雅不落俗套。

林幽有些出神看着，在为刚才的话担忧，她知道纸包不住火，但不知这来得如此的快，她不知如何应对，好在今在好友家中，她们多少要给几分薄面。

“幽幽。”

林幽顺着那悦耳声望去，娇艳的面庞抽条后高挑的身材，让她脱离了少女该有的青涩逐渐往风韵靠拢。

“茗意。”

何茗意有些烦躁快步走了过来，发现一旁还坐着王氏，向王氏问好，把脱口的话在心里转了几圈才道：“你可真会藏，让我好找。”

“哪儿呀，是你有了新人忘旧人。”林幽笑着打趣她，笑得十分僵硬。

何茗意将林幽拉到一旁，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道：“她们都在传你跟你寄住那户人家不清不楚，这是真的吗？”

林幽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何茗意见她目光闪烁欲说不说的模样，马上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哎了声道：“你怎么不把这是给捂好，这下都不知传成何样啊，名声还要不要了。”

林幽脸一红一白，小声道：“我也没乱说啊，事情都这样，我哪能堵住这悠悠之口。”

何茗意微微咬唇又问：“你跟谁说过？”

林幽不明看何茗意，她是要替她出头抓那源头？

何茗意见状推了她一下，“你啊，心眼好，看这下名声受损，你还能嫁到怎么样的人家去，哎，可愁死我了。”

林幽轻笑，“这是还有兄嫂替我担忧，你怎么还比他们还上心。”

何茗意嗔了声，“不说这了，你不是会双面绣吗？娘亲要带我去……”脸染上红霞用肩膀碰了下林幽，“你帮我绣一帕子好不好。”

林幽取笑她，卖关子道：“不成，你当我是绣娘不成。”

何茗意摇她肩膀央求道：“这双面绣好的价值千金都买不到，有价无市的，你就行行好帮帮我。”

林幽假意无法推脱应下，她与何茗意从小长大何不知，她看着光鲜亮丽下的空壳，她又一心要攀上门好的婚事，不让家中女眷看低，能用上双面绣帕子，不仅能充她门面还能让对方以为她受家中宠爱多看重她几分。

“那好，我要彩蝶戏花，青谷幽兰香。”

林幽点何茗意眉心，“你还顺杆爬了。”

两人相互搀扶下游园，一路遇到的贵女，人前笑意盈盈过后窃窃私语，林幽都将这看在眼里，再难受也只能往心里咽。但王氏可受不了这指指点点，埋怨林幽这不知检点的姑子，害得她一起丢脸，要不是要借她的人脉，她恨不得把她锁在家里。

姑嫂各怀心思归家各入各房。

林幽满脸愁容整理针线，听窗边传来脚步声，眉间轻蹙越发烦躁起来。

“绣花？”曹暮夜看了一眼，自顾坐了下来，往常的模样托着下巴瞧林幽，发现她情绪不好略有火气外冒，他却心情大好更好幸灾乐祸的意味，“怎么办，被欺负了？”

林幽白了他一眼，无视他继续挑彩线，把需要的色彩一个个放在空篮子里。

“你这是要作甚？”曹暮夜发现有点不对劲。

“茗意求我帮她绣方帕子。”林幽顺口回答，说完后才后悔不该如实回答，头顶发麻起来。

“不许。”曹暮夜手掌一拍即刻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