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乱糟糟的声音，让傅瑾言内心极度不安稳。

是什么声音，都是谁？

他有点分不清。

头顶上刺眼的灯光，让他许久睁不开眼看清楚。

挣扎了一会，他像是被绑着的鱼肉，任人摆布宰割，到最后实在没有力气，才昏昏欲睡。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

眼前熟悉的后花园，两个看似三十左右的女人言笑晏晏，谈笑风生，身边跟着几个孩子。

“姌姌过来，快点向姨姨打招呼，还有这个哥哥叫瑾言，要叫他瑾言哥哥。”

小女孩扎着高高的马尾辫闻声跑过来，向年长的阿姨打了个招呼，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孩，穿着最普通蓝白相间的校服，干干净净，看他皮肤白皙，嘴巴软软的。

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却精致的像是故事书里走出来的小王子。

“瑾言哥哥好，我叫姌姌。”

小女孩笑着打了招呼，看着男孩无动于衷，有点不好意思的躲在母亲身后。

偷偷看着这个脸上臭臭的男生，靠在母亲身后捂着嘴笑，“大呆瓜。”

母亲听到后，教育她这样喊人不礼貌，又赶紧让她道歉。

姌姌打量了一圈，撅起嘴巴，不情不愿的道歉，“对不起，大呆……对不起，瑾言哥哥。”

小傅瑾言一眼把她看穿，道歉一点都不诚心，碍于大人在跟前，他也只好回了句：“没关系。”

后来杨静心和黄虹云聊天悠哉悠哉的喝下午茶谈心，把几个小孩扔到一边自己玩耍。

姌姌左看右看觉得无趣，跑到正在摆弄摄像机的苏叶面前，左右手各自拎着一个零件，看不懂是什么。

这时看着傅瑾言从她面前走过，又悄悄问苏叶，“姐姐，这个哥哥是不是个坏蛋，他都不笑，脸上臭臭的，像块石头不理人。”

只有电视里的坏蛋才是这个表情。

苏叶组装好新到手的摄像机，简单的看了眼说明书，才有空回答姌姌的问题，“他可不是坏蛋，但他一直就这样，等你和他熟悉之后就知道他是个好人。”

姌姌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傅瑾言，撇撇嘴，“臭石头，我才不要和他说话。”

这里一点都不好玩，见到的小朋友也没趣。

过了一会，苏叶咔嚓咔嚓对着姌姌拍了几张照片，查看一番觉得还挺满意。

又赶紧喊傅瑾言过来，要展现一下自己的技术，傅瑾言心不甘情不愿的走过来，离姌姌有点距离的位置停下。

姌姌看到他，冷哼一声扭过头。

傅瑾言也不在意。

“姌姌看镜头，让姐姐给你们拍一张合照，第一次见面记录一下。”

姌姌听到苏叶喊她看镜头，有点别扭，以前拍照很少，她对镜头还有胆怯，不太敢看。

苏叶催促道：“看镜头别看地面。”

姌姌听闻，终于抬头看向镜头，双手还在扣动着手指，却大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笑声感染着苏叶，一顿狂拍。

而这时的傅瑾言也被这笑声吸引，眼神全都落在了女孩身上。

他第一次见笑起来这么有感染力的女孩，好像全世界都于她而言都是美好的。

拍人拍够了苏叶又转身去拍风景，只留下二人尴尬在原地。

姌姌从来闲不住，不说话就憋的难受，看着旁边的臭石头脸，还是忍不住问：“瑾言哥哥，你是在上学吗？”

“嗯。”

“你几岁了？”

“十三岁。”

“嘿嘿，我十岁，”姌姌只会傻笑，怪不得要叫他哥哥，“你身上穿的是不是校服，我感觉好好看。”

“嗯。”

傅瑾言看了一眼身上的校服，普普通通，从没觉得哪里好看，要不是今天放学早直接被母亲接走，他也不会穿着校服来这。

“那等我有学校上，我也会有校服，嘻嘻，肯定比我那些衣服都好看，让老家小伙伴羡慕去。”

在老家只有简陋的学校，常年失修还漏水，也没有电视上看到过好看的校服，要是她去上学，一定会发衣服给她。

傅瑾言听闻不语，不懂她说什么。

姌姌坐在草地上，一张嘴就没闲下来，她问傅瑾言有时候回答两句，有时候听不懂就没回，她问个没完。

傅瑾言对姌姌的第一印象：她不仅爱笑，话还多。

那时是十岁的姌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见姌姌的次数越来越多，他和苏叶同一所学校，小学放学早，每次放学姌姌都在车上等着苏叶，很多时候两家司机也会一块接送。

等到姌姌上初中时，傅瑾言和苏叶已经升到高中部，高中放学比初中还要晚，姌姌在车上等他们边写作业，为了快一点写完可以回家看电视。

那个时候的姌姌不知道傅瑾言有什么魔力，总想和他说话，不理她她就闹，非要让他开口说话才行。

周末的时候有很多小朋友出去玩，姌姌也拉着苏叶和傅瑾言一起，那个时候公园里还有各种歪脖子树，姌姌来了兴趣，非要拉着傅瑾言跟她一起去爬树。

傅瑾言站在歪脖子树前无动于衷，他不爬。

姌姌说他菜，自己爬，爬到上面偷偷笑傅瑾言，十二岁的姌姌被苏叶打扮的像个小公主，身上穿着漂亮的公主裙，但是一点都不妨碍她爬树。

傅瑾言在下面替她看着有没有其他人靠近，自己也没有抬头看，时刻催促她下来去玩别的娱乐活动。

姌姌撇嘴，最后还是下来，下来后没站稳，摔了个屁股墩。

拍拍衣服上的灰尘，这时却发现手上的血迹，看着身后红了一大片，全是血。

“瑾言哥哥，我要死了，哇哇……”

姌姌回到苏家后第一次放声大哭，还以为摔了一下要死了，流那么多血。

吓得傅瑾言赶紧跑过去查看她的伤口。

“哪里受伤了？让我看看。”

“屁股，摔了一下都是血，我死了是不是要立遗嘱。”

这时的姌姌连遗言都想好了。

屁股二字让傅瑾言停止手上查看的动作，看了一眼她身后沾染的血迹，这时也想到了什么。

上课的时候老师讲过，但他觉得和自己没有关系就没有认真听，只是有点印象。

女生到年龄都会来的，这个叫例假，是属于正常现象。

看了眼周围，他们跑的太远，小伙伴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司机这个时候也在入口处，离他们也很远。

“我是不是要死了，瑾言哥哥，我还不想死…呜呜。”

傅瑾言脱下自己外面的衬衫给她系在腰间，遮挡住身后的血迹，安慰道：“不会死，这是每个女孩子都会经历的，杨阿姨没有跟你讲过吗？”

姌姌摇摇头，哭声小了点，“真的不会死吗？可是有好多血，我害怕。”

“不会有事的，我给叶子打电话让她来帮你。”

姌姌拉住他的胳膊，“你能不能帮我，我怕吓到姐姐。”

傅瑾言脸上瞬间刷红，他怎么帮？

帮不了一点。

他打开地图看了一眼，穿过去有个商场，带着姌姌去了商场的卫生间，让她在里面等着，自己去买新衣服和要用的卫生巾。

有导购推荐买好衣服后，走到负一楼商场，还是停下了脚步，他不好意思去，还是选择给苏叶打电话，说明了姌姌的事，让她赶紧过来。

苏叶随口说了一个自己经常用的名字，让他先买节省时间，自己随后就到。

傅瑾言鼓足勇气走进去，走到日常用品区，找到苏叶说的名字，看都没看随手拿了一包去结账。

期间还听到有路过的女生压低声音跟旁边的人说：这一看就是给小女朋友买卫生巾的。

傅瑾言脸上红扑扑的，赶紧逃离这个地方，恨不得逃离地球。

最后苏叶赶到他才如释重负，一个人灰溜溜的先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