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不公开的审判不仅是没有观众，甚至还很不正式，

因为本该位于另一边的指控方并没有人，对方将所有资料递交给最高审判官后就不选择露面了。

这让夏更加笃定了，身边有内鬼。

但范围还是太大了，

包括萝莉拉，塞西琳，他的秘书，白淞镇的部分居民，都可能悄悄潜伏着收集了情报，他们都可能是内鬼。

至于现在，

所谓的审判，反而更像是那维莱特对他的单方面问责了。

“那维莱特大人，既然要审判我，就请开始吧，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无论我今天会不会入狱，对你来说都是个坏消息。”

“是吗？”

那维莱特严肃地看下来。

夏回了他一个没有情绪的微笑:“是的，就算无罪，我们之间也会失去仅存的信任，而如果我有罪入狱，枫丹将失去一把高悬于邪恶头顶的制裁之剑！”

“那就不必了，我又怎么知道夏先生这把剑是不是也悬在我的头顶呢？”

那维莱特漠然道。

夏却选择了沉默。

谕示裁定枢机微微亮起，这场审判开始了。

“夏先生，你面临第一条指控为「进行非法研究活动」，根据指控方提供的材料，我们在你白淞镇的住处搜查到了:

两台用于深海实验的机械，这两台设备没有在枫丹登记，更不是枫丹生产的，对此你有什么解释？”

“不是我的。”

夏直接摇头，

“不是你的？那你是想说有人把它们塞到了你的仓库里吗？”

那维莱特质问道。

夏却笑了笑:“不不不，那维莱特大人，我是说，整个白淞镇45号都不是我的……早在你上任之前……白淞镇45号就有一位名为「故里」的机械师了，

这两台机械，包括白淞镇45号，都归属于他的名下，如果您不信！大可以去查呗……此刻他人应该在须弥，或者稻妻，我等得起。”

“……”

那维莱特皱了眉，这的确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外了，指控方提供的材料也没提到这个问题，

“好了，如果一定要追责，请派人去找这位机械师的下落吧，除非你有证据证明我非法使用过这两台设备。”

“那还有你货架上那些未经批准的药剂……”

“那些药剂流入市场了吗？没有吧！而且我保证没有任何一种药剂在枫丹明令禁止的范围之内。”

“你敢保证？”

“当然敢！”

夏掷地有声道，“因为以枫丹现在的制药水平，真的不配！我仓库里的药剂你们随便拿一瓶去都没本事分析出任何一种成分，既然这样，又拿什么定罪？”

“好！那第一条指控我且算作无效。”

那维莱特紧皱着眉头，貌似是有些忌惮了，关于夏这个人，看来还有很多未知的信息。

“第二条指控是夏先生你「杀人毁尸」，塞卡贝斯先生的死亡现场我们发现了一摊不该存在的水渍，指控方提供的资料表明，

夏先生手里掌握着一种能将人溶解为水的液体，这就是你多次作案杀人又丝毫不留线索的原因，而此刻！！那种奇怪的液体……应该就藏在你身上吧？”

“应该吗？”

夏勾起嘴角，心中却一阵胆寒，内鬼是身边的人，否则很难知道他今天随身携带了「胎海水」

“临时藏起来是没用的，把欧庇克莱歌剧院搜一遍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说着，那维莱特一挥手，十几位警卫兵走向场中央，地毯式地从头搜了一遍，

决斗代理人则亲自搜了夏的身。

夏注视着远处的芙宁娜，一直到看见警卫兵没从她身上拿到「胎海水」后才欣慰地笑了。

就方才那维莱特说出的指控内容，芙宁娜只要不是傻子都该猜到了——夏就是杀人凶手，能溶解人的液体，就是她藏在衣服里的那一瓶。

但她还是选择了包庇，这是莫大的信任……但也意味着，夏欠她一个解释。

“女士怎么称呼？”

夏埋头，看向正毫不避讳搜他身的决斗代理人。

“安娜。”

她很冷淡地拉开夏的外套，目光留意了一下夏手腕上的水元素印记，“纹身？纹这个位置是不是太高调了？”

“安娜小姐的一般纹在哪儿呢？小腹下边一点？”

安娜怒视了夏一眼，反笑道: “激怒我是没用的，而我只是想嘲笑你……我见过那么多犯人，一般会在明显处纹身的都是蠢货……

因为这就相当于一个新的身份牌，随时在告诉别人「我是小偷，快来抓我。」”

“呵呵，谢谢安娜小姐传授经验，你的口气和你的胸一样大。”

“哼，愿纹身庇佑你吧。”

安娜转身离去，冲那维莱特摇了摇头示意没搜到。

，

而返回的警卫兵也一个接一个表示毫无收获，

那维莱特逐渐紧张起来，不可能的啊，只要那个人给的情报没错，夏先生根本来不及销毁，更没机会把东西送出欧庇克莱歌剧院才对。

他的目光投射过去，落在最远处的芙宁娜身上。

“芙宁娜女士……”

那维莱特低声嘀着，

她这么做……应该有她的深意吧？

看来今天不是夏先生的终局时刻。

在一阵唏嘘声中，那维莱特启动了谕示裁定枢机。

拿到审判结果后，

那维莱特忽然一惊，很快又假装若无其事地宣告: 夏，无罪！

……

理了理外套，夏缓缓走下台，看到芙宁娜已经先一步离去后，他才回头说道:

“那维莱特大人，看到了吗？如果你现在飞过来就可以轻松取我的命，但你选择了坚守正义，所以你今天只能看着我离去，

枫丹多的是像我一样的人，他们无恶不作，他们玩弄人命，而正义却抓不到他们的把柄，明知有罪却不能审判……和他们相比，我才是真正的正义，不是吗？”

说完，夏走了。

而那维莱特却只是缓缓看向判决结果上的一行字:

「夏，有罪，无法量刑。」

有罪，但无法量刑……

说出去就该贻笑大方了，所以那维莱特以无罪的方式宣告了结果，

但这份判决却值得深思。

——

沫芒宫内。

“芙宁娜女士，你不该解释一下吗？”

那维莱特目光紧盯着她。

芙宁娜背过身，语气抬高道:“解释什么？神明做的事，需要向你解释吗？”

“自然不需要。”

他坐回了位置上，拿起笔开始批阅文件，“ 芙宁娜女士和他走得很近，是为了打探他的虚实吧？”

“啊？哦哦！对！没想到被你发现了，不错嘛那维莱特，看来你有望继承本神的位置，再接再厉！”

芙宁娜生硬地转换表情，两手拍桌，斗志昂扬道，还不忘用手拍了拍那维莱特的肩膀以示鼓励，

“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他了，作为正义之神，我能严刑逼供吗？当然不能！所以我接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试探罢了！绝不是因为我有点喜欢他。”

“那，芙宁娜女士潜伏这么久，有什么收获吗？”

“有！当然有！”

她呆毛一立，神经兮兮而俯身过去，那维莱特也顿时精神一振，心中暗赞:看来是有重要收获啊。

仿佛是什么机密一般，芙宁娜凑到他耳边，悄声说道: “他……好像是个好人欸。”

“好人？”那维莱特嘴角一抽。

“对，对啊！他……他给我买蛋糕呢。”

芙宁娜低着头，手指头在底下绕圈圈，没错嘛，给她买蛋糕的都是好人，买一辈子蛋糕的直接是恩人。

“……”

那维莱特长叹了口气，越来越看不懂这个水神了。

“芙宁娜女士，夏先生绝不是个好人，他涉及多场命案，野心很大，甚至可能还有更大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