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此时，我都喜欢跟在萧南风身边，因为我喜欢他诊脉的样子，那时候的他，最是好看。

而那些求药的人，我是不敢接近的，我不喜欢他们的眼神，尤其不喜欢有些法力的人用念力试探我，每到此时，萧南风都不会客气，就算我不在意，那些人也会被他直接赶出谷去。

萧南风的做法，我很喜欢，我知道，他不喜欢那些人觊觎我，哪怕小小的试探也是不许，于是，这慢慢成了院子里的规矩，后来，几乎就再没人敢在这院里试我分毫了，只是那些眼神仍让我不甚自在。

变成人的日子越久，我便越不想再变回鸟，人能做的事情很多，可是鸟却不能。

夜晚在院子里吸取月华，萧南风总是会煮了香茶等我，我喝茶时，他就会讲些药医的典故，我喜欢这样的时候，听他的声音，看着明月。

讲故事时，萧南风的声音有点沉，却是那么动听，那些没有趣味的故事，只要他讲，我便喜欢听，我喜欢他看着我的样子，那眼中只有我的影子，这样，真的很好。

偶尔，他也会教我分茶，不同的暗绿干叶，不同的香气，却有许多好听的名字，我真奇怪，萧南风的脑袋里为什么装了那么多东西，我问他，他只是笑，敲敲我的头。

做人的日子很开怀，除去午后一同休憩的时光，我大多时候，都会化作人形，与萧南风一同晒药研磨，我常常看着他就会笑起来，因为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他了。

叫‘姐姐’的那个女子很久都不曾来过，就在我开始忘了她的时候，突然地，她又出现了。

这一次，来的不是她一个，还有一个满身黑气的人，死气沉沉地伏在她背上。

“萧南风！快出来救命！”

月光下，‘姐姐’背上的人，被黑气包裹着，我站在院门口，本能地害怕，那是妖兽的气息，很强，不下于我。

“怎么了？”萧南风把我推在一边，半跑着迎了过去，‘姐姐’把那人放在地上，一把扯住了萧南风的肩膀。

“是有毒的墨蛟，天宇中毒了，你快救他！”

救？这怎么可能？毒墨蛟我是知道的，真海曾提起过，碰过它毒气的，除非仙人似的大能，没有能活的，她要萧南风救那个人，萧南风只是个有点道术的凡人，根本不可能啊。

萧南风看了许久，直到‘姐姐’向他大吼了才缓缓开口。“他伤了魂灵，便是活了，也是痴傻的，你知道我的规矩，你要拿什么来换？”

“只要他不死，不管是什么，你说！”

“补魂的药材，我没有，你去找，解毒的药我会试着配，你我的恩怨，一笔勾销。”

“好，一言为定！若他死了，你当初的话可还作数？”

“我的命，任你处置。”

那个叫‘姐姐’的女子看了他好一会儿，眼中有着浓重的戾气，我相信她是想杀萧南风的，如果萧南风真的救不回那个人，她是会杀了他的。

她就那样看着萧南风，慢慢站起来，转身离去了，我看着萧南风把那人扶起，背着他，一点一点挪进了院子。

“若是他死了，你也要死么？” 我追在他身后，隔着一步的距离，虽然想上去帮忙，却不敢碰那人。

“会吧。”萧南风顿了顿，看了我一眼。“她只是说说罢了，没事。”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可我知道要救这人，真的不容易，几乎就是不可能之事。“你知道墨蛟的毒，是怎样的么？”

“离远些。”萧南风走得更快了，他好像不高兴，我有点难过，可还是跟着他进了屋。

看到萧南风去翻弄那人眼皮，我一把挡开了他的手。“等等！”

萧南风看着我，抚了抚我的头顶，温澈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却让我生气。“好了，回桃爷那去吧，明天我去找你。”

离开？如果我走了，也许明天，他也会像林远逸一样消失！我不要！

“我来。”诊脉的事我也在行，如果真的一定要救他，是我，也许不会就死。

“有毒！”萧南风抓着我的手，很疼，他像是生气了，气息也不均匀。“我让你回桃爷那去！你听不懂吗？”

“我不回去，我有法力，你没有，我能救他。”我尽力笑着，想他信我，我的灵力也是能清除蛟毒的，他不懂，生死一线，魂灵之力，比药石更有效。“我能救他。”

“你要怎么救？”萧南风看着我，眼神有点可怕。

“你去取盆清水来，先清洗他的伤看看，许是没有那么重。”我拍拍他的手，萧南风的手有些凉，手心却依旧温暖。

静静地盯着我的眼睛，萧南风话说得很慢。“墨蛟毒性阴狠，非是常人所能触及，你的本事是我教的，我不管你会什么，不要乱来，我不会治鸟。”

“嗯。”我笑了，他真的不懂吧。

萧南风想了会儿，又看看我，拉着我的手，抿着嘴唇让我和他一起去，我知道他有些不信我，但我怎样还是大妖，不是么？

我跟着他到了屋外，他让我站在我们常坐的木椅边，边走边回头看我，好不容易到了井边去打水，我没法子，只得变了个替身站在原处，化作清风又回到屋内。看着那床榻上浮动的黑气，我深吸了口气，定了定心神。

我不能让萧南风死，所以，这个人也不能死，我不知道墨蛟的毒会如何，可，我不能让萧南风因为这个死掉，他和那‘姐姐’之间有约誓，我不能怎样，可救这个人，我还是可以的。

扯下身上炼化的长羽，虽然心疼，可我就需要它来助术，分出灵魂之力，并不容易，这长羽有我长久修行的法力，也是我本命的法器，只有它能承载我的魂力。

托着银白色的长羽放在那人额上，手中的魂力注入羽中，银羽发出蓝焰似的光芒，与那墨黑相博，引得我一阵寒颤，默默念动法咒，勉强稳住了那不适，我开始操纵长羽，吸取那人身上的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