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在灶屋里做糯米肉丸子，忽然听到外面隐约有哭声。

她往外看了看，“大过年的，谁在哭？”

苏茜听了下，好像真的有哭声。

老太太擦擦手，“我看看去。”

她从灶屋出来，听到那哭声越发真切了，似乎就在院子外面。

老太太循声往外走。

徐知强看了老太太一眼欲言又止，想想还是继续劈柴。

老太太出门，便看到墙根底下缩着个女人，女人抱着头正在嚎啕大哭。

老太太走过去，“你是谁家的姑娘，这是咋了？”

“大过年的，遇到什么难事了？”

老太太的声音充满关切，于雪也没听出来是徐知强他妈，泪眼婆娑的抬起头，一下跟老太太对上眼。

老太太一眼看到一个又黄又瘦的女人，差点没认出来于雪，等她看清楚是于雪，脸立即就拉了下来。

她转身进了院子，操起门边一把扫帚又出来了。

出来挥舞着扫帚便朝于雪身上招呼，“走走走，大过年的跑人家门口哭，晦气不晦气，你安的什么心！”

扫帚拍在于雪身上并不重，于雪也没觉得痛，却说不出的难堪。

她站起身，一边哭一边飞快的跑了。

老太太拿着扫帚进屋，将扫帚扔在门边，看了一眼依旧在劈柴的徐知强，这才进灶屋去了。

隔天一早，徐知林一家就搭车回来了。

老太太和徐老汉看到两个孙子还是很高兴的。

陈云进门就亲热的喊爸喊妈，接着又去厨房帮着做事。

老太太虽然淡淡的，还是笑模样。

中午十二点，饭菜都摆上了桌，徐知强带着两个侄子在院子里放了鞭炮，关上门吃年饭。

吃了年饭老太太给苏茜还有徐航徐建一人一个红包。

徐知强也给了几个侄子侄女红包。

徐航徐建拿了钱就跑了，就怕陈云找他们要。

吃了饭，陈云徐知林在家坐了会就走了。

苏茜他们就在家看电视。

到了傍晚苏茜去集体户吃年饭。

进了院子，就感觉到冷冷清清的。

陈长青去岳父家里过年，田小卉赵婷婷袁刚回京城了，就连牛建国和张卫东今年也回海城过年去了。

今年粮食打的多，工分值高，大伙多多少少手里分了点钱，也有钱买火车票。

一排五间屋子，就只有灶屋里亮着灯。

苏茜走进去，乔木在烧火，朱志成在炒腊肉。

苏茜将拿过来的一碗糯米肉丸子放到瓮缸上面热着。

不一会儿朱志成就将菜都弄好了。

一碗大蒜炒腊肉，一碗腊鱼，一个鸡蛋羹，一个酱萝卜，一个清炒白菜苔，再加上苏茜拿过来的糯米肉丸子，总共六个菜。

朱志成笑道：“六个菜好，六六大顺，咱们明年都顺顺利利的。”

乔木燃了一盆炭火，放到苏茜脚边，然后去开苏茜拿过来的红酒。

没有高脚杯，拿了三个搪瓷缸子，里面倒了满满的红酒。

三个人坐在桌边，举起搪瓷缸子碰杯，热热闹闹喝酒吃饭。

正吃着，于雪进来了。

她进来先去灶边生火，朱志成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她孤零零一个人怪可怜的，小声对苏茜道：“要不，喊她一起吃？”

苏茜没意见，“行啊。”

朱志成便出声道：“于雪，你别弄饭了，跟咱们一起吃吧，今天我饭煮得多，菜也够吃。”

正蹲在地上烧火的于雪身子僵了一下，没回头，低声道：“不用了，你们吃吧。”

朱志成便也没再说什么。

于雪煮好了饭，去后院摘了把青菜放在灶屋，自己又回房去了。

灶屋里几人边吃边说话，朱志成有点感慨，“乔木走了，苏茜现在也不住这里，陈长青也总是住他岳父家，集体户人越来越少了。”

苏茜举起杯子，“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咱们这些人总有一天要各奔东西的。”

朱志成摇头，“或许吧，不过，我这辈子应该是就在这个小山村了。”

苏茜笑笑，“说不好。”

“对了，朱大哥，我那里有高中课本，你需要的话，可以拿过来看。”

朱志成摆手，“我离开学校都快十年了，当年上学的时候，我学习就不好，现在再看书真的头疼。”

他无奈的笑着，“我可能就是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

跟姥爷学功夫很快，可是学文化就不行了。

上次苏茜就提醒过他，让他有空多学点知识，他也试着翻了下乔木拿回来的书，看到那些数学符号，脑袋都大了。

苏茜在心里叹口气，不好再说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她能做的只是提点一下。廖叔曾经告诉她，不要去介入别人的因果，对自己对他人都未必是好事。

每个人来世上都是带着自己的任务来的，该历的劫数不能少。

吃了饭，苏茜起身收拾碗筷，朱志成拦住她，“我来我来，你现在是客人，哪能让你洗碗。”

“天气冷，你去屋里烤火。”

乔木就要走了，他想给他们两个留点单独相处的空间。

苏茜笑笑，便往隔壁去了。

乔木将炭盆端到屋里，放到苏茜脚下，将门关上，接着坐到苏茜旁边拉住了她的手。

父亲来信，让他在初十之前赶到京城。

现在的火车说不好，有时候能晚点一两天，所以，初五他就得走了。

票昨天就买好了，再有几天就要离开，乔木看着苏茜，满眼都是不舍。

隔壁灶屋里，朱志成磨磨蹭蹭的洗碗，洗了碗，又在灶屋烧水，烧了好几壶水，将灶屋里所有的热水瓶都灌满了。

磨蹭了快一个小时，朱志成才从灶屋出来，走到门口轻咳一声，等了好一会儿才推门进去。

屋里苏茜坐在火盆边，脸红红的，似乎是被炭火烤的。

乔木脸也有点红，眼睛看着地面。

不一会儿苏茜起身，“我回去看电视去了。”

乔木跟着站起来，“我送你。”

村里的小路上又没路灯，黑漆漆的没什么人，天气冷，大伙都在家烤火吃年饭，这时候也没人在外面跑。

两人拉手走着，苏茜忽然看到前面岔路口一个人影过去了。

她眼睛一眯，小声道：“乔木，刚才那个人影你看到没，我感觉走路有点高低不平，会不会是杨老大？”